第132章 小比
小比前一日，外門的旭望谷瀰漫着風雨欲來的緊張氣息，而內門七脈，波瀾不驚。
一道碧藍遁光從高聳如雲的越女峰上飛出，劃破長空，須臾之間，就落在了火雲谷外的小丘上。光華散盡，一個藍衣女子現身其中，女子約莫三十許歲的模樣，一身靛藍獵裝英姿颯爽，一雙劍眉入鬢神情肅然，相貌雖美但氣質如神像般威嚴不可冒犯。
「是誰？！」
火雲谷外，兩個聚氣期的內門弟子一驚，連忙先聲奪人地叱喝道，可看清了來人，立刻惶恐拜道：「王、王、王長老，弟、弟子失禮了。」
見狀，這越女峰的王珂長老面無表情，只道：「副掌門一脈的弟子果真了得，見到長老遁光還敢如此放肆的，藏真門中也是獨一份了。」
「弟子不敢。」那二人汗如雨下。
這時，只聽半空中悠悠傳來一句話：「王師姐，何必與兩個小小的弟子一般見識呢？」接着，一團赤炎如紅花般綻放在空中，一白衫中年捏著把摺扇憑虛而立，雙眸狹長、舉止陰柔，神情風輕雲淡，正是藏真門火雲一脈長老方煌。
見狀，王珂鳳目一眯，淡然道：「副掌門。」
「師姐客氣了，喚方某師弟便好。」方煌微微一笑，拱手道：「不知師姐今日不約而至，有何要緊事需要師弟代勞嗎？」
「哼。」王珂也不接話，一伸手，原本巴掌大的袖口陡然間變得巨大，只聽「哎呦」一聲，從中竟滾落出一男子出來。這男子三十歲上下、一身黑衣沾滿了泥巴甚是狼狽，一見王珂、方煌二人，立刻五體投地、身形瑟瑟，不敢言語一句。
王珂冷聲道：「若我沒有看錯，這個潛入越女峰、行蹤鬼祟之人，就是你火雲谷的真傳弟子吧。」
一聽這話，黑衣男子抬起頭來，臉上血色全無，向著方煌支支吾吾道：「弟、弟子……」
方煌一抬手，阻止黑衣男子繼續言說，反倒向王珂拱手稱讚道：「數月不見，王師妹『袖裏乾坤』的神通又精進了。」
王珂冷笑一聲：「你還是先解釋解釋，你火雲谷的弟子為何出現在越女峰的要害之地吧。」
「這件事啊，師姐不必多慮。」方煌打了個哈哈，不經心地說道：「這弟子造訪貴峰，奉的的確是我的命令，為的是檢查護門大陣的陣腳。方某愚鈍，卻擔了這副掌門一職，不敢不用心，如今更是代理范掌門清理宗門事務，師姐您是知道的，宗門事務繁雜，方某一時疏忽忘了提前告知一聲。確是方某的不是，這廂先與師姐告罪了。」說着，方煌拱手一揖，十分恭敬。
「檢查陣腳？」王珂滿目狐疑，定期檢查七脈陣腳的確是掌門職責，這一點她無法辯駁，看着方煌如此恭謙的樣子，只憑着沒有提前告知的過失，她倒不好發難了，只好說道：「師弟既然代理掌門職責，當須考慮萬全，否則下一次，傷的就不止是面子了。」
方煌眸中一點難以察覺的寒光閃過，臉上卻笑如春風道：「多謝師姐提點。」
王珂一掃火雲谷眾人，點了點頭，本欲轉身離去，忽而又想到一事，又道：「對了，聽說今年的外門小比，名列前十位者可入七脈記名弟子之列，這也是副掌門的主意？」
「沒錯，這是我與侯雲修師兄、還有聽松峰的范之問師兄一起定下的。」
王珂眉宇一擰：「為何？我可沒聽說藏真門中有過這種先例？」
「的確沒有。」方煌搖了搖頭，凝重道：「但是藏真門今日的頹勢也是從古以來未有過的——鄰國宗門日漸強大，若坐視不管，終有一天會釀成宗門大禍。因此，吸收外門中那些精於鬥法的弟子，也是內門必要之舉。這，也是范掌門的意思。」
聞言，王珂神情一凜，又道：「但內門憑修為選取弟子的慣例仍不可廢，否則，把修鍊資源浪費在天資平平的弟子身上，就算暫時擴充了內門實力，也不過是飲鴆止渴。」
「師姐放心，這不過一次嘗試而已。」方煌見王珂有些認同了，又道：「還有，此次外門的小比，方某打算讓火雲谷中那幾個修為未到聚氣七層的記名弟子也參加。」
「哦？」王珂一怔，道：「副掌門是準備讓外門弟子做一次試金石了？我可是聽說，火雲谷中今年多了個二品仙根的弟子。」
這回，方煌只是滿臉笑容，沒有答話。
「我明白了。」王珂鳳目眯成一條線，道：「只是此次小比越女峰也會派人參加，副掌門不會有什麼異議吧。」
方煌眼皮一跳，笑道：「自然不會。」
隨後，讓周圍弟子戰戰兢兢、一動不敢動的兩位長老又交談了幾句功法煉器方面的經驗，便作別了。
眼見碧藍遁光消失於天際，方煌臉上堆滿了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只剩下了冷漠。他看都不看仍舊跪在腳邊的黑衣男子，說道：「怎麼樣？那件東西可佈置好了？」
黑衣男子滿臉僥倖，一頭埋在地上：「幸不辱命。」
聞言，方煌嘴角一勾，自言自語道：「『北斗通玄符』，門內也只有掌門師兄才會煉製，為了得到此符，本座連座下靈獸『四翼麟火鷹』都捨棄了。哼，三十年後，待我們的范大掌門出關之日，一切就要變天了……」
……
巨大的光幕如象牙般乳白，籠罩着藏真門正門五座牌坊后的廣場——登仙坪。光幕就是一座困陣，隨着一陣玄妙的波光傳遞在光幕上，乳白漸漸變得透亮，這時，光幕四角才走出了四道人影，腳踏各式飛遁法器，或劍、或扇、或蓮台、或葫蘆，四位拓海期修士匯聚於登仙坪中央，互相間客客氣氣地拱了拱手。
四人都是老者模樣，其中就有客卿徐松門下那位身寬體胖的真傳弟子，最顯年輕的卻是岩鎮宮的馬躍。身為掌門之徒，他在四人中明顯居於首位：「有勞各位了。」
徐松門下體胖的老者立刻喜道：「哪裏哪裏，馬師兄客氣啦。」
其他二人也都是客客氣氣的：「都是為宗門出力。」
馬躍點頭回應，又道：「既然已經準備好了，馬某人就去履行職責、主持這外門小比，各位師弟是去是留盡可隨意。」
「咳咳，那個……」胖老者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搓了搓手指示意，另外二人也是同樣的一臉笑意。
馬躍立刻會意，一拍腦門道：「誒，瞧馬某，竟忘了門內的慣例。」說着，就取出了三隻沉甸甸的口袋分與三人，看那口袋的形狀，裝的分明就是靈石。
三人取了口袋，也不打開，只是輕輕掂量了一下，就喜笑顏開地一一告退了。
馬躍目送三人化作遁光飛去，臉上的微笑才慢慢凝固了下來，幽幽一嘆：「為宗門佈陣，只不過耗費些真氣罷了，居然也形成了這種雁過拔毛的陋習，宗門上下盡皆如此，也不怪日漸式微了。」剛說罷，馬躍立刻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失言、失言了。」隨後，他精神一振，腳踏芭蕉扇浮於半空，手捏一把玉尺，朝着光幕一勾，只見光幕如帘子般撩開了大口子。
「進來吧！」他淡淡說道，聲音不大，卻傳盪甚遠。
聞言，光幕外早就急不可待的人群魚貫而入，熙熙攘攘，都是外門弟子，還有許多統一穿着制式黑衫的執事指揮着秩序，為首的就是那外門首席執事郭青松。不大會兒功夫，登仙坪上就圈出了數十塊場地，各有數位執事看守，看樣子，都是外門精銳；同時，每塊場地都有一圈時隱時現的光壁分隔內外，光壁由籠罩整座登仙坪的困陣幻化而成，單憑聚氣六層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打破這層障壁。
「噤聲！」一聲清喝，登仙坪上喧鬧聲響立刻止息，弟子們紛紛昂首，恭敬地看着馬躍。
馬躍清了清喉嚨，朗聲道：「今日，即外門小比第一日。但凡外門弟子皆可參與，憑抽籤決定對手，一對一鬥法，負者直接淘汰，勝者自可進行下一輪。鬥法中能用什麼不能用什麼，皆依照以往慣例，不清楚的由各位執事予以解釋。至於上一次小比中排名前三十的弟子，就不用參與這裏的鬥法了，十日後，直接與這裏產生的百名勝者在日晟殿中一戰，決定這次小比的最後排名。」
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馬躍話音剛落，人群中立刻掀起了軒然大波：「前三十？往年可是前百名都不需要提前角逐？」有人臉色發白：「這不就是說，在第一輪就能遇上去年小比前百名的師兄了嗎？」「說的就是如此啊……」
聽了今年的新規矩，原本就是去年前百名的弟子們也是臉色一冷，他們相互之間若是碰上了，豈不是總歸有一個要掉出今年的前一百名了，那不光是沒了獎勵，本身也是一件極為沒面子的事。
也有人注意到了其他地方：「日晟殿？居然是在外門最緊要的日晟殿？這次小比為何如此不同以往？就因為前十位能夠進入內門嗎？」
馬躍微微一笑，悠悠一句鎮住了在場所有人。
「最後的鬥法之所以在日晟殿，是因為參與這次小比的，還有內門弟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