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先天
拓海期修士，儘管程徹有幾分預料，可一朝真正面對，心中就只剩下恐懼——生殺予奪！光是黑袍大漢無意中散發出的氣勢，就壓迫着程徹動彈不得，彷彿被扼住了咽喉一樣連呼吸吐納也被他人操縱着。
「你修為不高，仇家倒不少。」
孫逸桐雙眼一掃金家兄弟的屍首，那模樣如同看見街邊的兩隻死狗一般，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趁大漢轉移了視線，程徹才獲得了一分喘息的機會，徑自往船艙門口退後幾步，隨後身形如水波一樣，與周圍景象融為一體、消失不見了。
「哦？幻術？」孫逸桐一怔，旋即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銳金真氣居然不借任何外物的力量、憑空化作了紫光電弧！聚氣修士唯有藉助法器才能施展非自身仙根屬性的法術，而拓海修士真氣凝練，只要稍加修鍊就能駕馭與仙根屬性親和的其他屬性法術。
雷相，雷霆破禁術！
紫電劈在船艙上，剎那間分成了數不清的光弧分別擊中六處，只聞鈴聲紛亂，六隻銅鈴冒着青煙落在地上，而程徹悶哼一聲，狼狽的身影打了個踉蹌顯現出來。他的六合琉璃幻陣，在拓海期修士面前就這麼輕易被破解了。
孫逸桐袖手一招，銅鈴中的一隻驀然飛去、落到他的手中，他細細一看：「你這陣法並不完整卻足以瞞住聚氣修士的耳目，看來，是這陣法器品級不俗的緣故了，也怪不得你能殺掉萬師侄。」
這就是萬鋒背後的師門嗎？程徹心頭一緊，仍不肯放棄希望，靈台中不停呼喚著摩睺先祖，手上凌風錐一催，螺旋風錐緩緩凝聚：「在下乃藏真門弟子，還望前輩手下留情！」
「藏真門？哼！」孫逸桐面含冷笑：「若放在千年之前，一提『藏真門』我等還會敬畏幾分，可如今，藏真門不過日薄西山而已……別多想了，你殺了我師兄最重視的弟子，若不殺你，我如何向他交代？再者說，本座被你聲東擊西的把戲耍弄、白白跑了一趟東海，差點讓你跑回宗門，這個仇怨，本座可還沒跟你算呢！」
這五日一直待在船上，還是太大意了嗎？摩睺也沒有回應，這種情況下，程徹實在想不出任何一種脫身的可能：難道……要殞命於此了嗎？
見程徹一臉慘然，孫逸桐似乎極為享受，雙手展開，大股的銳金真氣匯聚於身後、凝成數十道金光閃閃的飛劍——凝劍術，聚氣期幾乎最強的金相法術在這拓海期修士手上如吃飯喝水這般簡單。
見這架勢，程徹再無辦法，一手催動着凌風錐，一手拔出了赤斬刀，真氣內力毫無保留地狂涌，一風一火氣勢逼人，卻給不了他一丁點的安全之感——眼前這個敵人實在太強大了。
「哼。」一聲輕笑，孫逸桐大手一揮，數十道金劍正將飛出。正當此時，他突然臉色一變，手指一轉，劍勢也跟着一變，朝着覽江樓的一邊射去。
怎麼？程徹順着飛劍望去，只見那覽江樓頂上依稀一個白色身影迎風而立，見飛劍襲來仍舊風雲不動，只伸出了纖細的手掌，屈指成爪，一震，數十道飛劍竟全部粉碎！
孫逸桐一聲冷喝：「何人！？」
白色身影從高處飄然落下，身形修長、膚如凝脂、黛眉櫻唇，正是一位絕代風華的佳人。瞧見此女，程徹已是看得呆了，連她漸漸走近都沒反應過來。
「你可懂陣法？」女子聲如其人，唯有出谷黃鶯可以與之相較。
聽見女子問自己，程徹愣了一下才有所反應，臉頰微紅，支支吾吾道：「略、略知一二。」
「那就好。」女子似乎對程徹這種沉溺於她容顏的模樣頗為不喜，黛眉微蹙，朝着孫逸桐說道：「此子我要帶走，閣下只管退去，我保證不會阻攔。」
「你要帶走我要殺的人，還讓我退走、保證不阻攔？」孫逸桐氣得臉頰抽動，反倒搖頭大笑道：「哈哈哈哈，這真是本座聽過最好笑的事了。你以為破了飛劍，就穩穩吃定本座了嗎？！」他雖極怒，可心中一點沒有大意，反倒暗暗疑道：「她剛才那招到底是什麼法術？我怎麼從未見過。而且此女身上怎麼一絲真氣都感應不到，是用了什麼隱匿之法嗎？」
這樣想着，孫逸桐就祭出一捆泛著金光的繩索，一揮，繩索展開、朝着女子飛來。
「此為『金靈縛仙索』，乃本座成名法器，請道友賜教一二吧！」
繩索看似緩慢，實則飛快，白衣女子卻不躲不避，徑自一伸手，任那縛仙索捆住手臂。
見狀，孫逸桐心下一喜：「縛仙索封禁真氣，即使是拓海中期也要受制於此，這女子如此託大，必敗無疑！如此修為、如此容貌，恰好做本座的鼎爐！」他上下打量著女子如琬似花的容貌和修長纖細的身姿，已然視作囊中之物了。
「放肆！」感受到孫逸桐不懷好意的目光，白衣女子黛眉微蹙、一聲冷喝，脆生生的聲音里似有一股力量隱隱傳盪。孫逸桐一聽，只覺渾身氣血為之一滯，差點從半空中跌落下來，臉上再沒有一分穩操勝券的神情：「這是什麼？音攻？」
再看女子，根本不受縛仙索影響，緊緊一扯，沛然巨力竟把孫逸桐倒拽過去，另一隻手攏指成掌，一拍，一股灰濛濛的掌風朝着孫逸桐身上飛去。
煉體武者！？孫逸桐臉色大變，連忙捏了個劍指，擋在身前，原本腳下的玄黑重劍一番狂漲，放大了幾倍，橫攔在身前。「砰——」一聲巨響，那看似十分沉重的大劍受那一掌之力，竟向後倒射，劍身撞上孫逸桐，他只覺有萬鈞重物壓在胸口，一時忍耐不住居然吐出一口精血！
「你是，先天武者？」孫逸桐穩住了身形，拭去嘴角血跡，轉睛看了看白衣女子與程徹二人，臉色陰晴不定：人族何時又出現了勘破先天境界的武者？
撞破了身份，白衣女子臉色不喜不悲，纖纖玉手按在腰間，一抽，一柄三尺軟劍握在手中，劍身細長、通體如白玉，女子以內力注入，軟劍立刻綳直，一時間霜華籠罩、看不清輪廓。
下品武具嗎？孫逸桐臉色一沉，祭出了一面赤銅圓形小盾——說是盾，盾牌邊緣卻全是鋒利的鋸齒，這分明不是一件單純的防禦法器。
「著！」
果然，銅盾旋轉着向女子飛去，大股銳金真氣已經把赤銅小盾染成了金黃一片。白衣女子似乎看出了端倪，立刻飛身躲避，光這遁速就讓孫逸桐心驚。女子沖着小盾一斬，「乒——」碰撞聲震耳欲聾，小盾彈飛出去，女子趁著間隙，朝孫逸桐虛空一刺，一道白蒙蒙的劍影立刻射去。
「嘭——」女子一怔，原來她那一道劍影，被折返回來的小盾擋了正著，緊接着，小盾與女子纏鬥了在一起。這赤銅小盾看似尋常，實則攻守兼備，頗具神通。
「哈哈！」孫逸桐一聲獰笑，腳踏重劍盤桓四周，道道金光飛劍迅速成形、蓄勢待發。
見狀，白衣女子毫不慌亂，一招彈開小盾，身形反倒停在原地，將軟劍橫在雙眼之前。
這是什麼？孫逸桐雖與雲中族的煉體武者交過手，可這白衣女子的招式與異族全然不同，他也無法預料，只好小心應對：「去！」漫天分佈的數十道飛劍從不同方向射向中央的女子。
「心劍！」白衣女子冷喝一聲，身形動了起來、幾成虛影——珠纓旋轉星宿搖，花蔓振作龍蛇動，白衣女子如同一隻翩翩起舞的白蝶，絲毫不差地將紛飛的飛劍一一點破，而且，她全程竟閉着雙眼！
周圍，孫逸桐、程徹都已看得呆了。程徹喃喃道：「這就是先天武者嗎？」而孫逸桐不自覺御劍飛離了許多，他已然萌生了退意：「那萬鋒不過是一個師侄而已，本座已盡了心力，難不成要本座以命搏之？」
冷不防的，劍舞中一道白蒙蒙的劍影射出，越過赤銅小盾直取孫逸桐。
「糟！」
孫逸桐愣了一下，反應不及竟被劍影洞穿了肩膀，拓海期修士的護體真氣就像不存在一樣，鮮血頓時浸透了衣衫。他連忙一揮手，將赤銅小盾收入袖中，捂著肩膀飛遁而去，短短几息功夫，遁光就消失於天際，空餘一句話傳響在天地間：
「本座乃羅煙門孫逸桐，此仇來日必報！」
破掉了所有金光飛劍，白衣女子沒有追去，只朝着孫逸桐消失的方向凝視了一會兒，方才收劍入腰，回身落在程徹身前：「你就沒什麼要對我說的？」
「我？我……」程徹這才回過神來，抱拳道：「多、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修鍊者不能以外貌判斷年歲，這白衣女子雖然是一副十七八的模樣，卻根本不知修鍊了多少歲月了。就憑她勘破先天境界這一條，程徹叫聲「前輩」也是不虧的。
「前輩？」白衣女子口中重複著這個稱呼，神情似乎很是不喜歡，蹙著黛眉說道：「我不是白白救你，你得回報於我。」
這前輩說話怎麼如此直白？程徹心中疑惑，卻道：「前輩儘管吩咐。」
環顧四周，碼頭上已是狼藉一片，遠處街頭巷尾許多百姓探頭探腦地往這邊窺看，白衣女子便對程徹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且隨我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