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遇襲
宋國彭都，東臨淮水、西望玉台、北接燕齊、南入宋國腹地，旱路有新舊官道四通八達，水路有運河、淮江縱橫勾連，乃「五州通衢」、燕宋要衝，戰時為兵家必爭之地，平日卻是貿易繁忙、來往通達的都城。
彭都一等一的青樓，覽江樓就佇立在運河和淮江的交匯之處，也是彭都地價最為昂貴之地。覽江樓有五層，在它的最高層可以遍覽江河風光、彭都景緻，此時卻發生了一件事，打擾了達官貴人的雅興。
「誰啊！？不知道老爺我包了一天嗎？」不一會兒，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只穿著白錦內衣怒氣沖沖地打開了屋門，見外面老鴇一臉歉意，卻引著三名男子站在屋外。老頭一看那三人，怒容立刻收了大半，那兩個黃衫黑漢暫且不論，另外一青年他認識，乃是新任的州府從事——如今州府大人身邊最炙手可熱的人。
「這、這不是從事大人嗎，怎麼？您、您也有此雅興？」
那青年從事一展摺扇半遮臉面，懶得理睬老頭，反倒躬身向著兩個黃衫黑漢，語氣極為恭敬：「此間便是覽江樓的頭牌靈芷姑娘的香閨，兩位仙長……」
說是仙長，那倆黃衫黑漢毫無一分仙風道骨的模樣，二人一壯一瘦，一個刀疤臉、一個高顴骨，正是曾經引仙根弟子造訪藏真門的金家二老。
「三哥，那小弟就失陪了。」刀疤臉金老五與金老三相識一笑，就往屋裡闖去。
見狀，老頭一時色膽蒙了心，展開雙手微微一攔，說道：「這、這好像不合規矩吧。」老頭見金家二老一副草莽打扮，下意識當他倆是下九流的江湖之人了。
只見金家二老面露不豫，那從事登時臉色一變，低沉道：「這兩位可是州府大人貴客，魏主簿，你連州府大人的面子都不管了？」
一聽搬出了「州府大人」，魏主簿這老頭身形一矮，仍攔在門口沒讓開，喃喃說道：「那也要給個說法吧，老夫可是花了半個月的俸祿……」
不等魏主簿說完，金老五一把就抓起了他的衣領，輕而易舉就把魏主簿提了起來。
「你、你想幹什麼？！」轉眼間，魏主簿面如醬紅、氣就喘不上來了。忽然，他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只覺得自己從高處急墜而下，寒風刮在臉上如同刀子一般，「噗通」一聲，隨著一股劇痛，他就落到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這時，樓下傳來幾聲尖叫驚呼——原來，這魏主簿竟被金老五拋下五層覽江樓、投至淮江之中！
青年從事臉色大變，朝下一望，只見湍急的江流，哪還有魏主簿的身影？這時節幾近隆冬，就算魏主簿淹不死、也肯定會被凍死。
「殺、殺人啦！」旁邊老鴇哪裡見過這種隨手打殺州府官員的莽漢，登時嚇得腳軟，癱在一邊站都站不起來。
「哎呀，金某用力過猛了。」言辭如此，可金老五卻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從事大人不會不好收拾吧。」
「這可是……」見金家兄弟這副模樣，青年從事一個激靈想起了州府大人的囑託，就把「朝廷命官」四個字又咽回了肚中，擠出個難看的笑臉：「不過一個小小的主簿，無妨、無妨。」
「哈哈哈哈。」金老五仰天大笑，正待踏入靈芷姑娘的香閨之中好生享受一番，只聽身後高顴骨的金老三說話了。
「五弟。」金老三憑欄遠眺，雙目中發出淡淡的金光，顯然是一種增進目力的法術：「你瞧那小子，我們是不是在藏真門見過。」
什麼小子？金老五慾火難耐，旁的沒聽到，倒是「藏真門」一字不落地聽全了，把那青年從事晾在一旁，也往江中看去，神色間湧現一陣狂喜：「這、這不是給宗門引去了二品仙根弟子、得了拓海丹的小子嗎！」
……
河中，商船即將靠岸，程徹幾人與船夫打著招呼準備下船。突然，程徹臉色一變，一聲冷喝：「你們躲開！」說著，手上忙不迭地祭出一玉瓶。
一面水鏡方一凝聚，只見不知何處飛來兩顆拳頭大的火球，轟擊在水鏡上，伴隨著沸騰的水聲，一陣水汽蒸騰。
「妖怪啊——」「快跑！」船夫與聚集於此的彭都百姓哪見過這等手段，連忙四散而逃。袁飛幾人知道幫不上忙，也隨著人流往遠處躲去。
水汽遮蔽了視線，程徹眯著雙眼，真氣毫不吝惜地催動，放大著周身感應，手中悄無聲息地滑出了崩刃，散發著寒芒：萬鋒背後的師門來了嗎？
這時，只聽兩聲物體落地的輕響，船身稍稍晃動，水汽漸漸散開，船首上出現了一壯一瘦兩位黃衫黑漢。
「你們是……」程徹仔細一分辨，緊繃著的心倒鬆懈了幾分：「推介仙根弟子的散修？」
無論是修士還是煉體武者，一旦入門神念便遠超凡俗，既能擁有驚人的感知，又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藏真門中程徹與金家二老有過一面之緣，見過他二人招搖乖張模樣，自然輕易便認出了。
「哈哈，小子眼神還算靈光。」刀疤臉金老五大咧咧站著，一手持著雁翎刀，一手張開、正托著一團烈火，隨風躍動。高顴骨金老三悄然立在船帆前支索上，雙臂抱在胸前，冷冷問道：「小子，我問你，推介仙根弟子那日，你從何處離了藏真門？」
程徹心中心思百轉，坦然答道：「那日，我不曾離開宗門。」
「不曾離開？怪不得我兄弟二人守了許久也不見你出來，不對……」金老三反應過來，眼珠子轉了幾圈，道：「你仙根才九品，藏真門怎麼會留你！？」
「三哥。」金老五有些不耐煩：「還能怎麼，這小子扯謊唄！藏真門的山門不止一處，他肯定是從其他地方跑了！」
聞言，程徹不緊不慢說道：「在下的確是九品仙根，達不到藏真門收錄弟子的要求，不過，在下將拓海丹等寶物獻於馬躍師叔，已認作他的眷屬族人，方才留在宗門之中。」
「眷屬族人？」金家二老俱是一愣。金老五喝道：「小子大言不慚！拓海期修士何等尊貴，怎會讓你做親屬？」倒是金老三捻著鬍鬚，似乎在判斷著程徹所言是真是假。
金老五見兄長的樣子，急道：「三哥，莫信這小子胡言亂語！」
金老三擺了擺手，向程徹問道：「這麼說，你也算藏真門的人了？」
程徹微微一笑：「說來慚愧，程某雖然仙根只有九品，但除了沒有入門獎勵，與尋常外門弟子並無不同。」
金老三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見狀，程徹心下一喜：「看來，可借著宗門的名頭免卻一場爭鬥了。」卻見金老三非但沒有退走，手中已祭出了一隻小巧的三叉戟，碧水真氣涌動，已然是要動手的樣子。
「二位要與藏真門為敵嗎！？」
「呵呵，若你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與藏真門又有何干係呢？」金老三輕輕一躍，身形如鬼魅般落在船板上，神情陡然陰鷙非常：「你若不是宗門弟子，必有拓海丹；你若成了宗門弟子，身家絕對不菲，我兄弟二人就更加不能錯過了。」
程徹臉色一變，暗道：「拿出了宗門之名，反倒弄巧成拙了嗎？」
旁邊，金老五也狂笑道：「哈哈哈哈，前日里要不是那陸白鶴搗亂，俺們早就拿下殷紅芍那娘們，在『銀池四友』手上吃的虧，沒想到回報到了今日！」
聞言，程徹驚道：「陸白鶴？你們與陸恩公交過手！他身在何處？」
「你還認識『銀池四友』？」金老三面色一沉，仔細盯著程徹的神情不似作偽，口中卻冷冷道：「事到如今，你是不是宗門之人、認識何等人物都於事無補了。」說著，三叉戟上幽藍光華四射，大團的水流匯聚在戟刃之前。
見一戰難免，程徹一邊心道：「至少，陸恩公與那青灰散人的一戰之後還安然無恙。」另一邊真氣內力齊齊催動——儘管對手是散修，但他以一對二、二人又都是聚氣七層的修為，若不一上來就全力以赴，根本沒有一分取勝的希望。
水相，激流沖！
金老三御使著三叉戟往前一指，戟刃前的水團頓時噴出一條水柱，如瀑流般猛烈！
程徹一避、一斬，水柱頃刻化作碎冰、紛紛散落。程徹稍一喘息，就有一陣灼熱迎面而來，抬頭一看，眼見金老五手中的雁翎刀被大股火焰包裹著、飛躍而來。
來不及施展其他手段，程徹催動水鏡往前一擋，水火交融，只聞一陣「呲啦」響聲，明明水能克火，可水鏡法術居然被火焰之刀完全融解了！這就是修為的差距。
程徹連退數步，避開了足以燙傷皮膚的灼熱水汽，隱隱往身後的船艙瞥了一眼，心道：「看來，要動用那招了。」
水汽四散，只見金家二老故技重施，三叉戟、雁翎刀各施展了水火法術，看樣子，這二人是打算仗著真氣的優勢以力破巧了。
程徹連忙收起玉瓶，祭出一柄「凌風錐」，嘴巴一開一合默念口訣，寒冰真氣注入銀錐之中，轉眼間，隱隱青芒順著銀錐的螺旋形狀凝成了一道螺旋風錐！
「好法器！」金老三眼中金芒隱現，好像看出了風錐法術的厲害門道，眼神卻更加火熱：「再好的法器，都要歸我所有！」兩個聚氣七層對付一個聚氣四層，他根本想不到會有失手的可能。
正待雙方法術一較高下，程徹忽然臉色一白，抬頭看向空無一物的空中，身形狂退。
「想使詐？」見程徹模樣，金老五不管不顧，持著火焰附著的雁翎刀向程徹衝去，千鈞一髮之際，異變陡生——不知何處來的數十道金光飛劍如雨般降落下來，剎那間在金家兄弟身上穿出了數個大洞。
金家二老這兩個成名已久的聚氣七層散修，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竟就這麼死了！商船上數十個大洞深不見底，隱約可以聽到船底「咕嚕咕嚕」進水的聲音，船要沉了。可程徹根本顧不上這些，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密密麻麻的汗水已經布滿了額頭，雙眼緊緊盯著半空。
空中傳來淡淡一句話：「神念不錯，應該是法體同修的緣故吧。」那黑袍大漢孫逸桐腳踏一把玄黑重劍憑虛而立。
飛遁，這是拓海期修士才能掌握的借物飛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