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醉了,這點我心裡很明白。

從宴會廳出來的時候不過才到九點,這會兒再看錶,就儼然已經一點多了。我的頭昏得厲害,倒沒有因為酒醉變得有多糊塗,只是一雙眼皮不停在打架,實在是困得慌,甚至懶得睜眼去識別前面的路。

都說酒解千愁,喝完后再撒撒酒瘋,便什麼事情也沒有了。

我偏是那種連酒瘋也撒不出的軟蛋,不知道是該誇自己堅強理智好,還是該罵自己其實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賠錢貨,才真的在理。

愁都解不了,要酒有什麼用

我眯著眼睛,去按電梯,看了半天才認準了十七的按鈕,卻浮浮躁躁地不小心按紅了一片。我撫了撫額頭,忽然覺得很傷心,為什麼我什麼事都做不好,為什麼就連按電梯鈕的這種事……

電梯一層一層地停,根本沒有人搭上來,空晃晃的只有我一個人。

我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酒精抽走了,站都站不穩,只能虛靠在電梯后側的玻璃上,不停地調整著不斷下滑的身體,才堪堪沒讓自己倒下,摔得很難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實在喝得太多,醉得也有幾分厲害,酒里那些淡味的雞尾酒多少也讓我的腦子不怎麼靈光了起來,只覺得渾身全是難以抑制的躁意。我張開了嘴,吐著氣,用手去撥開脖子上粗線圍巾和頭上的絨帽。

宴會上衣服早以被我換下拎在手裡,我混混沌沌想打開紙袋,把扯下來的圍巾帽子一起塞進去。可是,終究是醉得糊塗了,竟把紙袋開口看出了好幾個重影。

絨帽被一不小心蹭到了地下,我只好彎腰去撿。彎著彎著,等帽子的軟毛觸在了手裡,才驚覺起來這一幕多麼的熟悉。

同樣的一頂帽子,我甚至可以再次感覺到陸歸之那雙溫柔的手。我總記得,他噙著笑,把帽子扣在我的腦袋上,緩了幾秒,才把手慢慢移開。他的尾指縮成一個漂亮的弧度,看得我眼睛發直。

我閉著眼,覺著心跳得很快,一遍一遍地咚咚作響,自己居然也聽得到。我有一絲煩躁,用手去蒙耳朵,可是卻一點效果也無。

我急得都要哭出來了,因為和著我心跳也咚咚地在我腦袋裡不停地響的,不是別的什麼,全都是陸歸之的名字。

為什麼會偏偏在這個時候想起他,為什麼總是會想起他,是因為懦弱嗎,還是單純因為無助。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需要一個哥哥被我欺負,被我騙,被我笑,他所有的東西我都會去搶,甚至妄想去搶他這個人。

我這是怎麼了,我到底是怎麼了?

小時候,我就喜歡搶他的東西。小到橡皮,大到被子。是啊,我們那時候還窩在老屋的小房間里,拜我所賜,陸歸之的床板就歪歪斜斜地架在壁櫥的一頭。那哪裡是一張床,根本就是幾根木頭簡簡單單拼湊出的鏤空架子。躺上去的時候,全身都好像沒了著落,只是硌人。剛開始,我可得意了,成功把陸歸之趕出了領地,好像就給了我莫大的鼓舞。整天在他面前,抖手抖腳窮得瑟。

一直到,有那麼一天,我半夜醒來,忽然覺得口渴得很,便摸索著找水喝。那個晚上印象中很黑,走走停停不知怎麼就絆倒了陸歸之那張架子床的床腳。聲音不大,卻著實得疼。我氣得走到微亮的窗口,一把把窗帘就拽了下來。

黑暗裡的微光本就是很奇妙的事,可是這奇妙的光偏偏晃到了陸歸之的臉上,他的睡顏在光亮下出奇柔和,只是卻又好像在苦惱什麼事情,微微擰著眉。夜好像更安靜了,我心裡奇怪了起來,彷彿不忍這麼吵醒如此熟睡的他。

第二天早上,還是他叫醒了我。我一個迷糊下,竟扯光了他的被子,靠在床板的另一頭,半倚辦坐就這麼睡了半個晚上,壓得我半個身子都麻了,尤其是腿,麻痹得根本伸不直,酸疼了一天,這才明白過來,陸歸之為什麼會連睡著的時候都皺著眉頭。

最後還是他,扶著我下了床,讓我試著活動了兩步后,蹲□子幫我捏腳,他的手那時還很小,不似現在一樣,大得可以把我的手掌整個包裹起來。那天記得是周日,家裡沒有人,父親出差多日未歸,母親大約是去了菜市場,整個房子里只有他和我兩個人。我以為他在故意捉弄我,便扭著身子躲著他,盡量抬高了腳亂踢。

他等在一旁,看我胡鬧夠了,才盯著我說:「還要不要腳了?」

那是他第一次這麼嚇我,我竟被從來不苟言笑的他容易地唬住了,只僵著腳丫不敢動。他忽然笑了一笑,上前來捉住了我的腿,架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慢慢,慢慢地揉,就像是尋到了一件趣事。

後來,我知道他騙了我,還偷拿了他的書包,扔到了老屋巷口的垃圾堆里,害他整整找了一個晚上。

從小到大,我總是這般任性妄為的,他也總是這般讓著我,原諒我。到現在,我還想怎麼樣,我還要怎麼得寸進尺?

我閉著眼睛,聽到了「叮」一聲響。

電梯終於再次開門停住了,我蹲著身子,把頭圈進胳膊彎里,半天不見電梯再有什麼響動,才懶洋洋地支起了身子,扶著牆搖搖晃晃地往我公寓的門口挪去。

拐過一個轉彎,離了電梯里那支著點亮的紙黃色的光,過道上顯得更加昏暗了,除了勉強能夠辨別出的白色牆壁,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過道的燈自我搬進來就一直壞,也不見物業來修。這一層右拐的一邊,對門兩家,只有我在住著,我不去提,大概就沒有人會知道,原來還是有人需要這盞燈,來照亮夜裡的路。

好不容易才走到門前,伸手去包里掏鑰匙卻掏了半天,頭昏眼花索性把整個包倒了過來,一樣一樣去挑。

找了好久,終還是找著了。我覺得自己不過是悲極生樂,才會喜滋滋地去開門。鑰匙換了一把又一把,這把不是,是辦公室抽屜的,那把又不是,是母親住址的,換啊,換啊。

我換得乏了,只把頭抵著了門,我不知道自己的腦袋裡此刻到底裝了些什麼。我總是這麼不得要領的,不論對事人,還是對人。。

根本不相配的鑰匙還是懶懶地插在門鎖上,只是因為我用盡了力氣,所以尷尬地卡在了原地,不上不下。我獃獃地看著,覺得難過。

我以為不配就是不配,不過就只能是這樣了,伸手去拔。

卻沒想到會有另外一隻手橫插了進來,在我之前,早那麼一步拔出了鑰匙。

我轉過身來的下一秒就閉上了眼睛,即便是在黑夜裡,沒有任何的燈光,根本目不能視。

可我知道是他,就是他,沒有任何的理由。

(2)

我聽見陸歸之的聲音啞啞地在耳邊回蕩。

他的吐字好像不是很清楚,意味卻很濃。

他一字一頓地問:「你喝酒了?」

我笑了,覺得自己在做夢,也對著他笑:「你也不是?」

他靠我靠得近,我能聞到他身上隱隱約約的酒味。我靠在門上,傻傻地想,什麼時候陸歸之也開始喝起酒來了,他不是從來都是那個冷冷清清,理智又自製到讓人難以理解的人嗎?

魯立還常在我面前感嘆說,陸歸之他,大學同學聚會的時候,就連冰啤酒都不碰呢。整個場子,倒有一片當年的女生在買醉,湊在一起喝得昏天暗地。

哦,不是,並不是。是我醉了,喝得糊塗了。

陸歸之他喝的,喝的。他更偏好有年頭的紅酒,二十歲生日那天,他陪著我整整喝了一大瓶。

那麼好的紅酒啊,就只有我那麼傻,會嚷著要加冰,還問一身燕尾服穿得齊齊整整的服務生要雪碧來著。那服務生嘴巴張得那麼大,直盯著我看了半響,才轉頭去看陸歸之,好像是要徵求他的意見。

好歹我已經二十歲啦,為什麼我就不能自己做一回主呢?雖然是陸歸之請我吃飯,但起碼今天的主人公應該是我啊。

我撅著嘴,去瞧陸歸之,只把他瞧得發笑了,也不肯罷休,去挪開視線。

最後陸歸之還是陪著我喝完了半瓶紅酒,半瓶雪碧。

他今天喝的又是什麼?我抬頭看他,卻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脫口問出。

「你想知道?」他的聲音又輕又柔,字字好像都是軟軟的七彩棉花糖,恰巧還是我最喜歡吃的那個牌子。

我輕輕地唔了一聲,腦袋裡儘是一團團扯不開的塗鴉線。

我大概真是醉了,看著陸歸之,竟覺得他也在笑,真是十分不可思議。我在金屬門板上蹭了蹭腦袋,閉了眼睛后想再睜開去看。

可是,還沒等我完全把眼睛睜開,一團陰影又壓過來了。

我嚇壞了,趕緊重新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李塔塔童鞋,不是偽更那,修改漏字錯字,嘆氣,偽更扣積分的呀!吱語我這麼有人品的人,就算只看在積分的面子上,也不會去偽更滴!當然讀者的面子最大哈!表打我(╯3╰)

至於船戲部分,我這張老臉估計頂不住太露骨的,但我想應該多少還是可以讓各位看官滿意的,至於什麼時候上嘛,總要等到感情到了,求一個自然而然,否則才是缺憾。當然,我會不時放出點小肉,讓大家開心開心,呵呵,抽打我,啦啦啦!!!

話有點多,最後謝謝李塔塔,VIVI,賈方歸來,還有不留名的那位MM,(>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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