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抽查
老人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問有沒有吃飯這樣的小事，但聽在這些少年們的耳中，卻讓他們在心中打了個冷顫，上次有人遲到的下場，他們還歷歷在目。
「東廂沒有人遲到。」秦浩然立刻說道。
「南廂也沒有人遲到。」南廂那邊說話的並不是那個黑衣少年，而是一個相貌普通的青衣少年。
「西廂也沒有人遲到。」徐坤淡淡地說道。
「北廂也沒人遲到。」北廂說話的並不是葉縱，而是一直坐在他身邊的李幽幽，但沒有人覺得突兀，因為這裡所有人都知道，李幽幽的話基本上就可以代表葉縱的話。
「很好。」老人滿意地點了點頭，「那就開始今天的課。」
「是。」
待所有少年都坐了下去，老人背著雙手，眯著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掃視了一圈，突然叫道：「張成。」
「在。」東廂有個灰衣少年一愣，連忙站起來答道。
「你來說說練武的兩大要訣。」
「靜心、靜神。」
「何為靜心、靜神？」
「心境平靜不躁，精神空靈無瑕。」
「你出來演示下。」
「呃.....是。」
那個灰衣少年臉色有些僵硬，硬著頭皮走到圈子中間，盤膝在石板地上坐好，一連深吸了幾口氣，閉上了眼睛，默念心訣。
也許是太多人圍觀，也許是老人給他的壓力太大，他卻始終沒能進入心境空靈的狀態，這讓他心裡有些焦急起來，額頭漸漸滲出了冷汗。
人群中已經有人嘆息聲了。
「浮躁！」老人低喝了一聲，不怒自威，「這就是你說的靜心、靜神？」
「爺爺，我.....」灰衣少年睜開了眼，臉色有些蒼白，「我再試試。」
「不用試了。」老人冷冷地說著，「課堂結束去後山的清水澗打一百桶水，今天打完再休息。」
「是，爺爺。」灰衣少年嘴角動了動，卻不敢再辯解什麼，只得苦著臉說道。
清水澗在後山腰，山路險峻，極難行走，一天打一百桶水確實夠他喝一壺的了，難怪他像是被打了砒霜一樣。
那邊秦浩然臉上笑容淡了下去，狠狠地瞪了眼灰衣少年。畢竟這張成是東廂的人，第一個就被抽查出不合格，他的臉面有些過不去。
「下一個，楊柱。」老人面無表情地說道。
「在。」楊柱臉色一變，戰戰兢兢地站起來。
「你練習的是什麼功法？」
「《猛虎拳》」
「你出來演示一遍。」
楊柱鬆了口氣，這套拳他早已爛熟於心，所以他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他施施然地走到圈子中間，凝神屏氣，開始打起了這套拳法。
出拳、踢腳、騰躍，頓時場內人影閃動，拳風呼嘯，配合著他比同齡人高大的身材，倒也頗有一番猛虎下山的氣勢。
只是葉縱卻看得直搖頭，李幽幽也無奈的苦笑著。
楊柱自以為打得很完美的拳法，在他們眼裡卻是漏洞百出，根本沒有打出猛虎拳的精髓，最多只是形似而已。
連他們都明顯地看得出來，何況是教他們武學的爺爺。
果然，老人搖了搖頭，冷冷地說道：「這就是你所練的猛虎拳？」
楊柱停了下來，吶吶道：「是啊。」
「我看是病貓拳還差不多。」老人的臉色愈發陰沉，「你體內的真氣明顯跟不上你的拳法，做不到氣隨意動，收發自如，再好的功法給你，也是糟蹋。」
楊柱臉一紅，低著頭不敢再說什麼。
要做到氣隨意動，就需要長時間的冥想來提高自身對真氣的控制力，可他平時冥想的時間比打拳的時間都還少，在這一塊上當然是有所欠缺。
「課堂結束後去砍三百捆柴。」老人冷冷地丟下一句。
「是。」
楊柱垂頭喪氣地走了回去。
連續兩人抽查都不合格，老人皺起了眉頭，沉聲說道：「我平時不管你們，是想讓你們學會自覺，你們要記住，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不要以為平時偷懶沒關係，到將來後悔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場下有不少少年神情尷尬，不敢去看老人。
老人沒去管他們，繼續說著：「你們都是孤兒，都親身嘗到過受苦的滋味，所以你們更要自覺，更要努力。只有你們努力了，才有希望成為強者，成為人上人。難道你們還想過以前那種無依無靠、寄人籬下的生活嗎？」
「不想！」場下有不少少年叫了起來。
「很好。」老人看了他們一眼，眉心漸漸舒展開來，「就是要有這種勁頭。」
「秦浩然，王戈，你們兩個出來。」
秦浩然和南廂那個青衣少年對視一眼，同時站了起來，走到圈子裡。
所有人精神一振，他們知道好戲終於來了。
老人每次講課前，除了會隨機抽出幾人檢驗他們的修為進展外，還會抽出幾人互相比斗，作為實戰練習。
上次抽到的是徐坤和東廂的一個少年，結果情況是一邊倒，徐坤完全是壓著他在打，沒有多少的可看性，可這次不同，那王戈的實力在南廂僅次於那個被稱為「怪物」的黑衣少年，即使不如秦浩然，但也不至於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你們兩個做一個實戰練習，點到為止。」老人淡淡地說道。
「是。」
四周有不少人往後移了移位子，讓開了足夠的空間讓他們比斗。
場內秦浩然負手而立，對著青衣少年洒然一笑，說道：「王兄，你先出手。」
「那我就不客氣了。」
王戈也沒和他客氣，直接縱身踢向了秦浩然，這一腳快若奔雷，空氣與腿部急速摩擦，發出嗚嗚的嘯聲，尖銳刺耳。
他一動手便如蒼鷹搏擊，迅猛而狠辣。
「來得好。」秦浩然喝了聲彩，不過動作卻一點也不慢，閃電般地伸手格擋住了這一腳，借著慣力向後一帶，便輕易地化解了這個攻勢。
王戈嘿了一聲，在瞬息之間，又出指如劍，狠狠地刺向秦浩然的喉嚨。
秦浩然雙手一錯，雙手如同搭建房屋的房梁一般，極穩定地展現在自己面前，封住了王戈這必殺的一擊。
空氣中一陣輕微的啪啪聲響起，那是體內真氣互沖而產生的，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兩人又接連交手了幾招。
片刻之後，兩條人影迅速分開，向後滑退出了幾步。
秦浩然的臉色凝重起來，本以為這個院子里除了那幾個人外，沒人值得做他的對手，但今天這個王戈表現出來的實力，卻讓他另眼相看，不由微笑道：「王兄，你要小心了，接下來我要用全力了。」
「我也會用全力的。」王戈淡淡地說著。
秦浩然瀟洒地笑了笑，身子微微一晃，在地上連踏幾步，整個人便向前滑去，在靠近王戈時，秦浩然突然伸出一隻手掌，直直地按向他的胸口。
那隻手掌上，閃爍著藍色的光芒！
那是氣勁！
王戈卻似早就料到了這一招，在剎那之間身體向後退開一步，同樣伸出一隻閃爍著真氣光芒的手掌，擊向秦浩然。
啪！地一聲，兩隻手掌一觸即分。
秦浩然向後退了一步，王戈向後退了三步。
「氣勁外放！」
「怎麼可能？」
「又多了一個。」
四周不斷有少年驚呼出聲，神情震驚。
場外的葉縱也有些詫異，在院子里的所有少年當中，迄今為止能做到氣勁外放的，也只有他們這寥寥幾人，沒想到這王戈不顯山不露水的，竟然也達到了這個程度，以後恐怕也是一個對手。
想到對手，葉縱下意識地看向了南面那個黑衣少年，才發現他從始至終都閉著眼睛在冥想，連看都沒看這邊一眼，顯然把他們都當成了空氣。
這個級別的較量已經引不起他的興趣了？
葉縱的心裡忽然浮現出這個想法。
場內，秦浩然雖然心中震驚，臉上卻依然帶著微笑，畢竟他能做到氣勁外放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比起王戈這個明顯剛剛觸摸到這個層次的對手，還是很有勝算的，但他並沒有打算再出手了。
「恭喜王兄了。」秦浩然微笑著，「今天我們就算平手如何，點到為止嘛。」
王戈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顯然在剛剛的交手之中吃了點虧，他看了眼秦浩然，搖了搖頭，坦然道：「不用平手，是我輸了。」
說完，他向站在圈子邊緣的老人行了一禮，便向南廂的位子走去。
南廂那邊議論紛紛，那些少年看向王戈的眼神也變得截然不同。
「王兄謙虛了，下次有機會我們再......」秦浩然還在說著，卻突然被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恬噪！」
秦浩然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在圈子邊緣兩位老人的眼中，卻突然浮起莫名的笑意。
廣場上忽然詭異地靜了下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那些本來還在議論紛紛的少年像是集體變成了啞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個方向，看向了那個閉目冥想的黑衣少年。
「贏了就是贏了，別假惺惺的，聽著煩。」黑衣少年帶著些微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對秦浩然這個東廂當家人，他卻像是在訓斥下人一般，毫不客氣，也毫無顧忌。
「你.......」秦浩然臉色漲紅，他一直很注意自己的風度，現在當著所有人的面被人毫無情面地訓斥，就算他的涵養再好，心中也忍不住湧出一股憤怒。
「你好像不服？」黑衣少年驀然睜開了眼，一道詭異的紅光一閃而逝。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