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下山（上）
()「你還是不肯告訴我嗎？」
「還沒到時候。」
「這是爺爺教你說的，他怕我們太衝動，不自量力地去替他報仇？」
「沒錯，他也是為了你們好。」
「對方的來頭很大？」
「我不知道。」
「是男是女？」
「我不知道。」
「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
四周安靜了下來，似乎是陷入了僵持之中。
其實這樣的情況，自從十天前兩位老人去世以後，幾乎每天都會在葉縱的房間里發生，可是每次葉縱都得不到任何答案，以失敗而告終。
另一個和他說話的當然就是阿暮，自從他輸給葉縱的那天起，他便遵守著約定，開始形影不離地跟隨著葉縱，甚至連葉縱睡覺的時候，他也跟進房間里，默默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葉縱說了他幾次，但他依然還是要這樣做，漸漸地，葉縱也隨著他去了，反正兩個男人住在一起，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五年前，我們還在流浪街頭，苟且偷生，活得沒有任何尊嚴，是爺爺收留了我們，他教我們習字，教我們練武，讓我們這些原本平凡的人，有機會接觸這些不平凡的東西。」葉縱躺在床上，怔怔地看著頭頂的橫樑，突然這麼說道。
「你們的事老師也跟我提起過。」阿暮的聲音依舊帶著陰冷的氣息，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不過我還是不會告訴你的。」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要你告訴我真相。」葉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似乎要將心中的抑鬱之氣都吐出來，「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我只是怪我自己的實力不夠，爺爺和金伯死了，我卻沒能為他們做點什麼。」
「你什麼都不用做，這也是老師的意思，他不希望你們因為替他報仇而白白送了性命。」阿暮說道：「還有，你不要輕看自己，在同齡人當中，除了那幾個變態，你是我見過最強的人，而且你還沒離開過這個院子。」
「強嗎？」葉縱依舊出神地望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連爺爺的仇人都沒資格知道，也算強嗎？」
阿暮沉默了下去，半響后，他才緩緩說道：「那是要相對誰而言的，如果你現在想要報仇，哪怕把整個院子的人加在一起，也不過是灰飛煙滅的下場，你恐怕還不知道老師和金伯兩人都是巔峰武師？」
葉縱臉色一變，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兩位老人的實力還是出乎了他的預料，竟然都只差一步便可踏入武尊之境，那將兩位老人重傷的人是什麼實力？
武尊？還是巫主？
他還記得爺爺曾經說過，世上習武之人不計其數，但其中大多數都是普通的武者，實力都在一脈武徒到三脈武徒之間，達到四脈武徒以上境界的武者都很少，更不用說是武師了。
武徒和武師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卻是雲泥之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有些武者也許能修鍊到七脈武徒的境界，但要想突破最後的關卡達到武師，卻實在是千難萬難，往往一百個七脈武徒中，只有一個人能成功突破，由此可見，成為武師到底有多麼地困難。
而對於巫師，葉縱雖然不怎麼了解，但他相信在修鍊的難度上，也絕對不會比武者容易多少。
「你也不用過於擔心。」阿暮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些什麼，說道：「相比那些真正的強者來說，我們現在是還很弱小，但我們還年輕，我們有的是時間，將來也未必不能超過他們，到那個時候，就算你不問，我也會告訴你真相.......我比你更想報仇！」
葉縱猛地坐了起來，眯著眼睛盯著阿暮，雖然他看不清那斗篷下的真實面容，但卻能感覺到那裡有一道帶著血腥味的目光，也正望向自己。
半響后，葉縱又躺了下去，輕聲說道：「你有沒有發現，你其實挺會說話的，為什麼平時在外面總是不吭聲？」
「你也不像表面上的那麼冷漠。」
葉縱突然笑了起來，整個人輕鬆了很多，眼睛也漸漸明亮起來，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事了，說說你，對於你的來歷我很好奇，你真名叫什麼？」
阿暮似乎沒有料到葉縱會這麼問，沉默了會，才說道：「我沒有名字，老師收養我時發現我脖子上掛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一個暮字，所以就一直叫我阿暮。」
「那為什麼沒在院子里？」
「在我十一歲的時候，老師便將我送進了一個組織中。」
「是殺手組織？」葉縱說道：「我能感覺到你身上的殺氣，而且你修鍊的武學很詭異，很適合暗中刺殺。」
「不錯，是一個殺手組織。」阿暮有些詫異地說道：「不過我只是最外圍的成員，執行的也都是一些普通的刺殺任務，沒什麼了不起的。」
「以你的實力竟然只是最外圍的成員？」葉縱皺起了眉頭，問道：「那是哪個組織，魔鬼？曉月？還是紅鷹？」
他說的這些名字，是殺手界最恐怖，也是最神秘的三個組織，普通人甚至連聽都沒有聽到過，他也是從爺爺房間里的書上才得知的。
據記載，這三個組織至少已經存在了一千多年，源遠流長，不知道有多少人為它們效力，其中也不乏武師、巫王級別的強者，甚至在幾次刺殺任務中，還出現過武尊和巫主的身影！
而且只要你能出得起讓它們滿意的報酬，哪怕是皇室中人，那些皇子公主，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進行刺殺，而且還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直至任務成功為止。
幾十年前就出現過扶天國皇子被暗殺的情況，曾經轟動一時，當年的扶天皇帝勃然大怒，甚至出動了無數的皇室秘衛，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只在現場找到了張刻有一隻紅色巨鷹的黃金卡片。
所有人都知道是紅鷹的人做的，但就算是強者如雲、奇人異士數不勝數的扶天國，都拿他們沒轍，甚至連他們的據點在哪都找不到，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由此可見，一個能屹立千年不倒的勢力，它的底蘊實力到底有多麼地深厚，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根深蒂固，不可撼動。
「你竟然知道這三個組織？」阿暮驚疑了一聲，隨即說道：「不過我不是這三個組織裡面的，它們從來不招收外來成員。我效力的是雲荒的『玫瑰花』，一個新崛起的殺手組織，之所以我到現在還是外圍成員，是因為我隱藏了實力，老師只是想讓我磨練一番，並不是真的要我加入那個組織。」
「原來是這樣，那雲荒是什麼地方？」
「是位於四域交界處的一座獨立城市。」看到葉縱有些疑惑，阿暮接著解釋道：「看來老師並沒告訴你們這些，四域是我們修鍊之人的說法，在我們看來，這片世界可以劃分為四片區域，分別是東域、南域、西域、北域。」
「東域主要是由扶天國和空曦國這兩大超級強國，還有十幾個實力弱小一點的國家組成，這個你應該知道的。」
「南域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森林，誰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那個地方是塊寶地，市面上常見的藥材基本上都來源於那裡，不過裡面常有強大的野獸出沒，實力也不比修鍊之人差，所以大多數的人只能在邊緣碰碰運氣，不敢深入其中，即使是那些大勢力也不敢帶人進入核心地帶，因為進去過的人從來沒有能出來。有人猜測，那裡面可能存在著一些只記載於史書之中的恐怖怪獸。」
「西域就比較奇特了，那裡並沒有國家，而是三教九流混雜，軍閥割據，世家林立，由於太混亂，其中也不知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勢力和組織，甚至有傳言說『紅鷹』的總部就在設在那裡，可惜就算是強如扶天國，也不敢大張旗鼓地到那裡搜查，怕惹得眾怒，牽一髮而動全身。」
「北域是一大片是海洋，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島嶼，而且因為那裡常年寒冷之極，一路上更是危機重重，所以很少有人會去那邊，是最神秘的一處區域。」
「而除了這四大區域以外，在它們的交界處，還有一片獨立的地方，那裡存在著三座城市，分別由三位絕代強者接管，我曾去過的雲荒城就是其中的一座。」
阿暮從沒一口氣說出這麼多的話，聲音越發地沙啞起來，停頓了會，他又補充說道：「其實這世界上還有很多未知的地方，只是具體在哪裡，就不是我們這些小人物能知道的了。」
葉縱點了點頭，表情沒有變化，可心中卻是澎湃洶湧，難以平靜。
他還從來不知道有這些地方的存在，現在聽阿暮說起，他才發現自己真是井底之蛙，他現在能看見的世界，也不過是那一片巴掌大小的天空。
房間里又陷入了沉默。
阿暮也沒打擾葉縱，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陰暗的角落裡，悄無聲息。
半響后，葉縱像是想到了什麼，皺起了眉頭，問道：「那麼大的世界，真的只有三位武道大宗師？」
他以前聽爺爺這麼說的時候，還不怎麼在意，現在想想卻讓他有些不可思議。
「武道已經沒落了。」阿暮的幽幽聲音從角落裡傳來，「或許還有些避世不出的高人，但除了那些人以外，這世上已知的大宗師確確實實只有三位，從沒聽人提起過第四個。」
「學武之人那麼多，為什麼還會沒落？」
「好像是八百多年前武者和巫師之間，因為某種原因而發生了一場曠世大戰，無數風華絕代的武者在那時隕落，也是從那時候起，武者便開始被巫師打壓。」阿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落寞，「這麼多年以來，武道逐漸地沒落了下去，而巫師卻越來越強大，據我所知，現在世上已知的智者就有十二位之多，遠遠超過了大宗師的數量。」
葉縱嘆息一聲，卻沒有再問下去，而是站起來走到了窗邊，望著院子里的花草，眼神有些空洞和漠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響后，他突然淡淡地笑了起來，轉頭看向了角落裡，說道：「我們要做的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然後替爺爺報仇，別的與我們無關。」
「我也是這麼想的。」阿暮的聲音又恢復了陰冷。
葉縱的眼神柔和下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和阿暮說話的時候沒有顧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樣，一見如故。
他相信阿暮肯定也有這樣的感覺。
「走，該去祭拜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