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茂林,修竹,幽亭。

已是黃昏時分,亭中央,香煙裊裊,琴音婉轉,曲調纏綿,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突然,一片

飛鳥驚起。彈琴人停下了手中顫動的琴弦,用琴旁的雪帕凈了手。挑起修長好看的眉,斜睨著桌

旁昏昏欲睡的少年,曲起指,狠狠的敲在他的額頭上。

「唉呦!」少年還未清醒,本能的用一雙手捂住了自己被敲得地方,揚起了頭,臉頰粉撲撲

的,睡眼惺忪,端的是迷糊,可人。

「你做什麽打我?」歐陽紫玉很是委屈的扁扁嘴,懶洋洋的趴在了桌子上,很是不滿的問道。

賈瑚纖長的食指輕抵在他額間,彎唇輕笑,眼中卻帶著些無奈,「真是沒得讓你擾人興緻。」

歐陽紫玉撇撇嘴;「想彈就彈唄,跟興緻又什麽關係?又不是上床?」

賈瑚挑了挑眉,坐在他身邊,自顧自的倒了茶水,啜飲了一口;「我今算是又理解了一個成

語。」

「什麽?」歐陽紫玉問道。

賈瑚微笑著,一字一頓的念道;「對,牛,彈,琴。」

歐陽紫玉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拍著桌子說道;「行了,走,我的大少爺,都這個時候了,

別忘了我們今天還要去醉生夢死收保護費呢。」

醉生夢死,顧名思義,是京城最大的消金窟,有著各式各樣絕色妖嬈的美人。無論男女,只要你

出得起錢,是要溫香軟語的解語花,還是紅袖善舞的妖嬈艷娘,是要溫柔多情的如玉男子,還是

清純可愛的稚嫩男孩……,一切的一切在這裡都可以輕易實現。酒池肉林,瓊花海,……人間

仙境也是比不得的。無數的在此一擲千金,海誓鴛盟,生死相許,又轉眼成空,傾家蕩產。

當然也有位高權重,見錢眼開者,確也每每占不到便宜,而後不明不白的死了。可誰也猜不到,

這醉生夢死正是皇家暗衛軍的重要財源之一。

華燈初上,而這裡卻早已熱鬧非凡,熱聲鼎沸,

賈瑚和歐陽紫玉子後門密道而入,出口則設在醉生夢死最中央的一座閣里。這座閣平時都

被設為禁地,只是專門留給暗衛軍所用。

歐陽紫玉打開窗子,那男女嬉笑,□,靡靡之音便隱隱約約的傳了進來。

「呦,看來最近的收益不錯啊!」歐陽紫玉很是滿意的點點頭,一會得好好表揚一下月奴。

賈瑚翻著賬冊卻搖了搖頭,「你不要總欺負月奴。」

「怎是欺負呢?」歐陽紫玉笑彎了眉眼,「我可是很喜歡他的。」

不一會就有腳步聲響起,推門而入的是一個約莫二十五,六的男子,刀刻斧鑿般硬朗的臉龐,寬

肩窄腰,面目冷峻,不苟言笑,明明是一襲溫和的月牙藍衫子,也被他穿出了幾分冷厲的味道。

歐陽紫玉見到他,狡猾的笑著,就像偷了腥的狐狸,一雙爪子死死的巴在他身上,「呦,月奴美

人,人家想死你了!」

那叫月奴的男子卻不理會,即使身上掛著一個歐陽紫玉,還是健步如飛的走到賈瑚跟前,行禮

道,「見過公子。」

賈瑚其實很是同情這月奴,明明是個硬的不能在硬,少見的冷峻男子,卻偏偏遇到了歐陽紫玉,

並被他賜予了月奴,這個和他風馬牛不相及,也極不相符的名字。

那時歐陽紫玉理直氣壯地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還很是得意地;「這樣誰見了月奴,都不會忘記

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

賈瑚溫然一笑,很有深意的說道,「辛苦你了,月奴。」

月奴只是低著頭,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奴才不辛苦。」

歐陽紫玉牛皮糖似的在月奴身上牛股,「呀,月奴,不要這樣嚴肅嘛!」

月奴彷彿沒聽到似的,也不答話。只是靜靜地聽著賈瑚一件一件的吩咐,默默記下來。

終於歐陽紫玉有些氣餒,沮喪得從月奴身上下來,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的。賈瑚只得嘆口氣,

「你這又是怎得了?」

歐陽紫玉厥著個嘴,也不理會。

賈瑚見狀,知道是歐陽紫玉在向月奴撒嬌,其實說實話,月奴也不見得真的對歐陽紫玉沒一點意

思,好在事情都弄完了,也就樂得做個順水人情,把房間留給他們兩人,自己找了個借口,離開

了。

漫步在街上,已是深夜,街上並沒有什麽人了。萬籟俱寂下,賈瑚第一次感到了孤獨,那種天地

莽然孑然一身的孤獨。月色很明亮,像薄薄的蟬翼,落在地上。

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一個小姑娘,長得清秀可愛,穿著半舊的襖子,和明顯短了一截,極不合身

的褲子,挎著一個小小的竹編籃子,籃子里是滿滿的各色花兒。

小女孩走到賈瑚面前,眼神期期艾艾,水汪汪的偷眼窺者她,怯生生的開口,「少爺,您買花

嗎?」

賈瑚只微微一笑,搖搖頭,繼續向前走。

那女孩似乎是一怔,又忙上前幾步,追上賈瑚,「你……真的不買?」

賈瑚定定地看著那女孩,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詭異。清朗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複雜的意味語音

微微上挑,「你,真的那麽希望我買?」

女孩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那麽」,賈瑚笑著看著她,從她的籃子里取走了一枝花,放在鼻子下面,輕嗅了嗅,「月纏

的味道很好聞呢?」

月纏,慢性毒藥的一種,病發時如傷風一般慢慢耗損人的精氣,直至死亡。

女孩一瞬間變了臉色,冷漠的眼神望著賈瑚,「你知道了。」

賈瑚微笑,「我知道的很多,不知你指的是什麽?是你的身份〉還是我種的毒?還是……幕

后的好黑手七皇子的庶妃劉娘娘?」

「你!」女孩的神色愈加冷然,「你知道得太多了。」

「然後呢?」賈瑚微笑。

女孩一瞬間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直的向賈瑚捅去,「只能勞煩你去死!」

賈瑚出乎意料的沒有躲開,反而迎了上去,匕首□肉里,「噗——」的一聲,血飛濺而

出。

女孩有些怔愣,「你……」

賈瑚倒在地上,只是笑著,輕聲說道,「你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果然,不遠處已經有清晰的馬蹄聲,女孩猶豫了一下,一跺腳,轉身便迅速消失在小巷子

里。

賈瑚有些失神的望著天空,天空很黑,星星很亮,一切都那麽美好,只是有些冷呢。

「誰在那裡?」賈瑚聽著熟悉的聲音響起,是水沨貼身的侍從馮德,賈瑚的笑意愈深。

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血在身體里慢慢的流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聽到馮德的驚呼

聲,然後終於被摟在一個熟悉的懷裡。

他強自扯起嘴角,看著那人驚慌的模樣,虛軟的說道,「你,來了。」只幾個字,便耗盡他所

有的氣力,神志漸漸剝離,然後消失。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下是柔軟的錦被,傷口處格外的刺痛,他微微的呻吟出聲,身邊的睡

在床邊的男人立時便驚醒了。

水沨驚喜地看著那昏睡已久的人終於睜開了眼,激動地大聲叫道,「太醫,太醫!快進來!他

醒了!」然後又伏在床畔軟聲問道,「你可還好?是不是痛的狠?」

賈瑚看著水沨,他知道他應該睡了很久,因為這個男人一身落拓,衣衫不整,滿眼血絲,眼下

是黑青的,嘴邊還長滿了胡茬,他從未見過他這副樣子。

「你……」賈瑚突然失了聲,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有太醫匆匆走進來,為他請了脈,開了葯,還吩咐了許多事情。賈瑚看著水沨在一旁認真地記

著,請教著,明明已經很疲憊了。心中是什麽滋味,他也不知道,有甜,有澀,有……,他突然

對設這樣一個局有些後悔,但那也只是一瞬間。

等打發走了太醫,水沨又回到床邊,細細得替賈瑚腋好被角。「對不起」他說,「我沒有保護

好你。」

賈瑚有些默然,然後,他微微的笑道,「我很好。」伸出一隻手,握住他的。

水沨忙按住,「且別亂動。」

賈瑚卻執意地握著,只是看著水沨,「你上來歇歇。」

水沨搖著頭,「我怕碰著你。」

賈瑚只是望著他,不鬆手。水沨最後終還是上了榻,小心的躺在一邊,睡得很快,握著賈瑚的手

卻沒有放開。

而賈瑚卻知道,這個男人的手,方才一直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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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盛世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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