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於芳芳不知道為什麼母親這樣討厭自己，難道真是因為自己克她。記得小時候母親罵她時還說過於芳芳像她奶奶，因為那時候奶奶對母親並不好，母親討厭奶奶，也就討厭她吧。

於芳芳又想到小時候于小偉做了錯事，母親總是罵是於芳芳教於小偉做的，如果自己和于小偉打架，母親打的肯定是於芳芳。

還記得自己上小學時，因為母親總是讓於芳芳干所有的家務活，而于小偉卻可以在外面玩耍。於芳芳因為這事和于小偉吵了起來，吵到最凶的時候于小偉對自己說媽媽說你就是生來給家裡幹活的，你不服氣你找媽媽去。於芳芳氣不過和于小偉打了起來，從小于小偉就比於芳芳高一個頭，於芳芳根本不是于小偉的對手，被于小偉按在地上拳打腳踢，因為於芳芳的哭喊聲最後吵醒了午睡的母親。母親不問青紅皂白甩了於芳芳幾耳光。於芳芳說憑什麼家裡的活都自己干，于小偉什麼都不幹，母親惡狠狠的指著於芳芳的腦門說：「你天生就是幹活的，你就是我們家的奴隸，小偉記住了，於芳芳就是我們家的奴隸，你就把她當奴隸一樣的使喚。」說完繼續午睡去了，而于小偉用手指著於芳芳說：「聽清了嗎，你就是我們家的奴隸。」然後蹦蹦跳跳的出去繼續玩了。

之前有一次於芳芳向於母提起這事，於母說你就會編造你媽，你真是克我，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你好的沒記住，你就記住這些，你怎麼這麼記仇，讓外人聽到以為我是你后媽。

還記得上初中時的一次暑假，母親和父親都不在，他們兄妹三人在家裡玩耍，不知什麼原因，吵了起來，吵著吵著就動起了手，於雯雯從小就會看家人臉色，知道姐姐不被父母喜歡，哥哥是家裡的寶貝，所以有什麼事都是和哥哥站在一邊。所以於雯雯不但沒有幫這個從小愛護自己的於芳芳，而且還幫著于小偉一起把於芳芳打了一頓。

而母親更不會認為他兩這件事是錯的，每次在姨媽面前都特別驕傲的說，于小偉和於雯雯打於芳芳的事情，說完還誇于小偉比於芳芳厲害。

於芳芳和張建國剛結婚時，張建國說過一句話，我覺得你在你們家沒有地位，你弟弟妹妹都不尊重你。

張建國這句話直戳於芳芳的心窩子，這又何嘗不是事實呢。

雖然於芳芳從外地回來后，父母，弟弟妹妹對自己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有時候遇到一些事情，他們還是把於芳芳排斥的像個外人。

記得於芳芳剛回來的第一個春節，于小偉還沒上班，在家複習考研，於雯雯剛進工廠上班。大年二十九，他們兄妹三人一起打掃衛生，于小偉負責窗子，於雯雯負責洗床單被套，於芳芳負責抹灰拖地。本來於芳芳想著他們都收拾完了她在大掃除，可是沒一會母親不願意了，覺得于小偉和於雯雯在幹活，而於芳芳卻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開始罵於芳芳。

於芳芳說了自己的理由，於母就說於芳芳從小就會算計，多干一點活都覺得虧。於芳芳不自覺又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於是和母親吵了起來，沒想到正擦窗子的于小偉突然跑過來抓著於芳芳的衣服領子就把於芳芳扯了出去，指著於芳芳讓於芳芳滾遠點，然後就關上了門。

當時於芳芳穿著拖鞋，身上也只穿著薄衣薄褲。

於母可能意識到問題有些嚴重，出去把於芳芳扯了進來，又數落了一番于小偉。而於雯雯從頭到尾只是干自己的活。後來於父知道了這事情也是數落於芳芳不懂事。

還有一次，於芳芳因為周末休息，準備睡到八點在起床，於母喊於芳芳起來去做早飯，於芳芳說在睡一會，於母去廚房裡不知道說了什麼，于小偉正好在廚房喝水。

於芳芳正睡的迷糊時，突然被于小偉一把抓著頭髮從床上扯到了地上然後使勁扯著於芳芳的頭砸地。

聽到聲音的於父趕了過來制止了于小偉，於母也跑過來打了于小偉幾拳頭。

於芳芳哭著對於母說你滿意了吧，這都是你從小教育于小偉這樣的。於父罵了于小偉一頓，又對於芳芳說你媽叫你起來你就快點起來，惹她幹什麼。

於父對於芳芳說不上多好，但是不會像於母那樣。

於芳芳從小和於父很疏離。因為於父常年在外，幾乎很少回家，父親這個概念只有字面上的意思，而且有些陌生。每到冬天父親回來的時候，會給他們兄妹三人買新衣服，新鞋子，還有好吃的，會帶回來好多錢，而且這時候母親也會很少發脾氣，家裡的氣氛會沒有那麼緊張。那時的於芳芳雖然對父親陌生，但是挺盼望他回家的，因為父親回來她的日子會好過一點，母親打她罵她時父親會攔著。

於芳芳上初中時，於父開始在家鄉幹活。但是對於父親，於芳芳還是只有敬畏。

從小到大，父親和母親吵架也比較厲害，好像是多半因為錢。

在於芳芳的記憶里，家裡好像沒過幾個比較愉快的春節。

於母總是會有這樣那樣不高興的事情，比如父親在鄰居家打麻將輸了，或者和親戚打麻將輸了，都會讓母親不高興，然後和父親吵架，母親把家裡的東西砸的亂七八糟。於母不高興最先遭殃的必然是於芳芳。這時候於芳芳總是緊繃著一顆心，生怕做錯了什麼招惹到母親。

記得在於芳芳五歲那年大年三十的半夜，於芳芳正睡的香甜的時候，於母突然把於芳芳從被窩裡扯出來丟到了院子里，於芳芳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蒙了，迷迷糊糊的爬起來，身上穿著單薄的秋衣，光著腳丫站在院子里。於芳芳嚇的不敢哭，小心翼翼的說：「媽媽我冷。」而母親惡狠狠的說道：「你就在外面凍死吧。」

被凍的清醒的於芳芳看到院子里到處丟的是東西。

屋子裡的母親一邊罵著父親，一邊給於小偉穿著衣服。於雯雯也被吵醒了哇哇大哭著。於父把凍得瑟瑟發抖的於芳芳抱進屋子，剛放到暖烘烘的被窩裡，就又被母親一把扯出來丟到了院子里。

於母說你不是愛打麻將嘛，那就不要孩子了，讓凍死。

於父只好拿了於芳芳的衣服鞋襪把於芳芳抱到其他屋子裡去把衣服給穿上。

剛穿好衣服的於芳芳聽到母親抱著於雯雯，拉著于小偉出了大門。於芳芳也趕緊跟著跑了出去，那時候她怕母親不要她，拋棄她。

於母抱著於雯雯，於芳芳一隻手緊緊拉著于小偉的手，一隻手緊緊攥著母親的衣角，雖然又冷又瞌睡，但於芳芳一直強打著精神不敢鬆懈。

一路上漆黑黑的，什麼都看不見，於芳芳不知道母親要帶她們去哪裡，小聲的問母親：「媽媽我們去哪裡？」

於母說我帶你們去死，去跳河。

於芳芳那時候不知道什麼叫死，她只知道母親去哪裡，她跟著去哪裡。

那天，父親終於追上了她們，要帶他們回家。母親不回，於芳芳說媽媽我們回去吧，我好冷，這裡黑黑的，我害怕。于小偉也哭著說媽媽回去吧，我好冷啊。後來於芳芳不記得他們是怎麼回去的，她只記得家裡暖烘烘的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