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失了男人的功能

喪失了男人的功能

()薑黃在一個薄霧的早晨,沒有熱鬧喧天的慶祝,也沒有轟轟烈烈的告別,很低調地坐着D市來接他的車,悄無聲息地去D市就職上任。

進行秋天到來的時候,廳里又開始了一年一度的抽樣調查。

盛潔思作為為數不多的女調查組組長,很得廳里的體貼照顧:分給她的調查點都是附近的地市,不需長途跋涉,千里奔襲。同時,考慮到她是第一次作為組長領導一個組進行抽樣調查,經驗不足,特意把廳里幾個富有調查經驗的「殺手」級人物,如薄荷等,分在了她這個組。

調查進行得異乎尋常的艱辛,幾乎每天都是空手而歸。

盛潔思聽到其他組傳來一個又一個喜訊,一會挖出計劃外多孩瞞報漏報,一會兒意外查獲整個村生育情況的真實名單。只有她這個組,一天抱一個零蛋。

想到回去沒法交差,甚至會被其他組長暗地取笑,盛潔思急得嘴上長滿了小燎泡,密密麻麻的,像掛了一串小燈泡。

每個晚上她都不放調查員休息,反覆開會。

調查員累了一天,開會時自然如老僧入定,垂眉閉眼,一聲不吭,任她一個人唱獨角戲,一會黑臉一會白臉,象表演變臉一樣,恩威並施,直至黔驢技窮。

每次開會,盛潔思都會猛點薄荷和廳里的幾個調查員的名,痛心疾首地說:「你們不是殺手嗎?名不副實!」她擺着漂亮的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恨不得在他們臉上巴張大字報,徹底批倒批臭。

其實,對其他人,盛潔思倒真是冤枉了。不是他們沒儘力,而是阻力實在太大。

他們私下對薄荷訴苦說,這種環境怎麼調查啊!村裏任何人,都擺着一張橫眉冷對千夫指的臉,一問三不知。就算你在他家院子裏,看着他們在水泥坪里曬禾餵雞打牌玩耍,一臉諂媚地湊上去搭訕說:「您好。大伯(大嫂,叔叔,阿姨,兄弟等等)請問這是第幾組?」

對方看見他們,立刻冷下一張臉:「不知道!」

調查員佯作不見,繼續一臉歡笑:「這是誰的家?」

對方臉上的溫度再次直線下降:「不知道!」

「你是這家的嗎?」

又降幾度,直逼零度:「不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

零下無窮大,徹底冰凍:「不知道!」

「你多大年紀了?」

「不知道!」

「結婚生孩子了嗎?」

「不知道!」

調查員暗換一口氣,免得自己被噎死。溫言軟語的哀求:「走累了,在你家坐一坐,好嗎?」

「沒凳子!」

「給點水喝?」

對方冷冷地遙指院子中間的水井:「那裏有!」

薄荷的搭檔每天也是這樣,一次次腆著熱臉去貼冷屁股,又一次次被噎得恨不得去醫院進行人工呼吸。看着薄荷袖着手,跟在身後,一副風輕雲淡、不急不躁的模樣,忍不住問她:「噯,又調查不出來啊,怎麼辦?」

薄荷笑着看他一眼,說:「怎麼辦,涼拌。」

搭檔悶悶不樂地說:「晚上盛處長又要從你開始,挨個痛罵了。」

薄荷說:「當然,因為組長是新手,所以組織調查的方法存在着很多問題。但是,我之所以不說,是因為我覺得,什麼都別查出來,也許更好。」

見搭檔一臉疑惑地看着她,她嘆息一聲,低聲說:「你想,十幾年來,每年都是這樣調查,我們查出了問題,上報廳里,對村裏來說,還不等我們離開,那些被我們冠冕堂皇哄得肯說真話的村民,就一失足成千古恨,被拖到鄉里,打罵關押;對鄉一級來說,鄉長也好,書記也好,因為這個問題,就地免職,辛苦奮鬥了一輩子,一筆勾銷,政治生命說完就完了,大家都是人,於心何忍?對縣、市一級來說,立刻提着錢千里奔襲到省里,請客吃飯送禮,千方百計抹掉這個問題,財政的錢、國家的錢、納稅人的錢就這麼浪費了。有什麼意義?查出問題,到底對誰有好處?是對國家?還是對個人?我看都沒有,所以,」薄荷輕鬆地擺擺手,笑着說:「查不出來也沒什麼不好!」

搭檔牙疼似的倒吸著氣,半晌,才恍然大悟地說:「是啊。」

像卸掉重擔一樣,他歡呼雀躍地說:「那就別查了。我們看看村裏的風景。」

盛潔思嘴上的小燈泡越掛越多,整個嘴巴肥厚了很多。更讓她忍無可忍的,是還要拎着一串

大燈泡回廳里彙報。

因此,在最後的調查點上,她徹底豁了出去,不見棺材不落淚,不撞南牆不回頭,不查出個問題就死賴著不走。

調查員奉命在村裏來迴轉悠。市、縣、鄉、村的首腦們急得聚在一起,左一碰頭又一碰頭,碰得快頭破血流了,才決定自首:主動交代一個小問題,把這群瘟神打發走,以免夜長夢多。

儘管收穫不大,畢竟有勝於無。盛潔思很滿意地噘著無數個小燈泡笑了。

晚上調查組在一個鄉村小店裏開慶功宴,大家輪流給盛潔思敬酒,盛讚組長的英明。

盛潔思灌了一肚子高度白酒,沒醉。倒是組裏一個從鄉里抽調上來的年輕調查員喝醉了。她手舞足蹈的,又哭又笑。同行幾天,她總是躲在人後,又沉默寡言,所以,薄荷連她的名字都叫不出,只知道她是D市的鄉計劃生育專干,姓肖。

喝醉了的肖專干從天使變成魔鬼,端著杯子,逮著誰逼誰喝,不喝乾還不行,剩一滴酒都端著往人頭上倒。

組裏幾個人她都強迫着進行了全身消毒,汗臭味、酒精味裹雜在一起,摧枯拉朽地摧毀人們可憐的嗅覺細胞。

她最終醉得神智昏沉。當着眾人的面,就要解褲帶蹲在地上尿尿。男隊員們饒有興趣的笑嘻嘻看着,女隊員們亂成一團,前赴後繼地撲過去制止她。

她褲子解到一半,就頭一歪,倒在地上昏過去了。

盛潔思只好讓司機開車送她去醫院,順便命令薄荷守在醫院照顧她。

肖專干一到醫院,立刻被掛上了點滴。

鄉下衛生院的條件十分簡陋,牆上、地下、床上到處髒兮兮的。

薄荷本是端端正正坐在她床邊的凳子上,四處不挨不靠。可是,畢竟白天調查圍着村裏走了大半天,十分辛苦。所以,坐不多久,就倒在她的床尾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中,一個低低的、凄慘的哭聲,象根針一樣,直往她耳朵里扎,彷彿要扎破她的耳膜。

那哭聲象無法消除的畫外音一樣,把她似正劇一樣不悲不喜、略微還有一點點顏色的夢,剎那間轉成漆黑一團的陰森鬼片。

薄荷打着冷戰醒了過來。

那哭聲還在耳邊。

她揉揉眼睛,發現肖專干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坐在床上,捂著臉,嗚嗚地哭着。

「怎麼啦?」薄荷嚇了一跳,忙起身問:「很不舒服嗎?」

「不。」她哭着搖頭:「我想起我媽媽還在的時候,每次我生病時,她也是這麼陪着我……」

「你媽媽……」薄荷艱澀的張嘴:「不在了啊。」

她點頭,眼淚飛了薄荷一手。

「我爸爸、媽媽都被人砍死了。」她哭着說:「幾年前,村裏有個人計劃外懷孕,我帶人把她送去做了流產,她丈夫當時就叫囂說要讓我後悔,我以為他只是嘴上喊喊,誰料到沒過兩天,我父母從田裏回來,路過他家,他從家裏抓着鐮刀衝出來,追上我父母,一陣猛砍,我父親當場就被砍死了,母親送到醫院,搶救了幾天幾夜,最終……還是沒有救過來……」

薄荷從她淚汪汪的大眼睛裏,看見自己張成O字的嘴。

「凶……兇手呢?槍斃了嗎?」她聽見自己結結巴巴的聲音。

肖專干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兇手跑了。兇手當天就跑了啊。村裏沒一個人同情我,說我活該!說是我的報應。誰讓我搞計劃生育,做讓人家斷子絕孫的缺德事!」

「報警了嗎?」

「報了。警察說人跑了,他們也沒辦法。」

「找鄉政府啊。」

「找了。領導說已經換屆了,是上一任領導的事。」

「這……」薄荷猛的往裏倒吸氣。

「我……是……」肖專干狠狠揪著自己的衣領,彷彿恨不得把自己勒死:「我是世界上最不孝的女兒!是我害死了我的父母啊!我連仇都沒辦法報,任兇手逍遙法外……我父母太冤了……太冤了啊……」

薄荷上前抱住她,眼淚卻嘩嘩地淌了下來。

「姐姐。我喊你姐姐好不好?我……一個親人也沒有了。」肖專干說。

「好。」薄荷說,抬手去擦她臉上的淚,一下一下,越擦淚越多,而她自己,也早已淚流滿面:「不哭……我們不哭。兇手會抓到的。」薄荷泣不成聲地說:「姐姐幫你。」

薄荷拿過她的手機,撥通薑黃的電話。她不確定他換沒換號碼,關沒關機。他沒理由再象從前那樣,二十四小時開機。而她,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撥他的號碼的,誰料到,才過幾個月……就不得不找他。命運弄人啊,從來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電話通了,卻久久沒人接,也是,這半夜三更的……她無聲地嘆口氣,剛要掛,電話卻被接通了。

「喂?」薑黃說。聲音含含糊糊,好像還在睡夢中。

薄荷象被什麼噎住了一樣,抓着電話,突然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薑黃又「喂」了一聲,等了一會,聲音忽然清晰起來。

「寶貝?是……你嗎?」他輕聲問。

「是。」薄荷說。掙扎了好一會,才發出聲。

「你……哭過了?」他急急地問:「出什麼事了?」

薄荷揉揉鼻子,剛哭過,聲音嗡嗡的,鼻音很重。她用最簡練的語言把肖專乾的遭遇複述給他聽,一邊說,眼淚又一邊不可控制地流了下來。

「別哭了……」他安慰她說:「我知道了。交給我解決。」

薄荷剛要掛電話,薑黃突然低聲說:「寶貝,你……恨我?」

「不恨。」薄荷說。有什麼好恨的呢?終歸是身不由己。這個世界上,誰又能隨心所願的?

「別恨我,我……受到懲罰了。」薑黃猶豫半晌,艱難的說:「你被我親手毀了前途,而我……喪失了男人的功能。」

能歌善舞能工巧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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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誓言太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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