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三年之約
人字區的一間廂房內，白衣少年正聚精會神地對付着眼前的一枚小小令旗，只見此物約莫半個手掌大小，布制的旗面上簡單的描繪著幾道紋路，此刻正有規律的緩緩閃爍，今日，正是慕川修行陣法的第三日，以那儒雅老者所言，陣之一道，無需貪多，亦無需冒進，穩永遠是陣師恪守的最高準則。與修者拼殺之時更是如此，一個強大陣師若是有足夠時間讓他佈置好陣法，莫說以一敵三，就是敵十也不是什麼稀奇之事，因此，先殺陣師是修者拼殺時約定俗成的規矩，也正因為如此，陣師需要把握好自己的定位，趨利避害。
慕川神情嚴肅，手中法決連連變動，神識感知中，天地元氣正順着他的手勢朝着面前那枚小小令旗向前灌輸而去。而後者也是來者不拒，絲絲元氣入內后，那幾道陣紋光芒漸盛，不多時已是有些晃目了，見此，沐川面上表情不松反緊，手中法決更是快了一分，而後只見那陣旗光芒一放便緩緩收斂，最後那幾道陣紋便如旗面一般，變為灰色，只是兩者色差極小，如不細看怕是難以看得上面紋路。
而見到此景的慕川卻鬆了口氣，略有些蒼白的臉上也綻出一絲笑意，略略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少年伸手將那陣旗收回細細端詳。少年心中欣喜的同時不免又有些震驚，這枚陣旗不過是「聚元陣」所需之一，而這套陣法需三枚方能成陣，而自己竟花了這麼大的心神才將它煉製完成，要知道這只是那儒雅老者留下的那本《陣略》中最為簡單的入門陣法，若是後面的陣法怕是不知要何等修為方能煉製。
自己還是太弱了，少年搖搖頭，將多餘想法拋之腦後，仔細端詳着手中的陣旗，只見此物煉成后反而沒有過程中時那般奪目，成形后整體灰撲撲的沒有一點起眼之處，不過若是神識探入旗內，則會被裏頭精妙的細微紋路震撼，美中不足的是紋路稍有些凝塞之感。少年有些遺憾，畢竟如那諸葛陵與他講解時所言，他少年之時，一次便煉成了三枚令牌。只是慕川不知的是庇護諸葛氏的那面天生陰陽五行八卦圖對陣師的加成有多大，若是那諸葛陵還在此處，臉上多半是跟陌先生之前的神情無二。
看着手中的陣旗，慕川啞然一笑，不由想起前幾日離開的那位儒雅老者。
要說那儒雅老者也是奇人，那日想收慕川為弟子不成后，竟不怒反喜，手掌輕拍儲物袋，丟下一本古籍幾枚令旗后不管慕川答沒答應便口若懸河講了一通陣師之道，隨後便破開樓船屏障，化作一道遁光不知去向何方。
雖人已遁去成杳杳一點，但慕川房中還能清晰聽到他的一話：你那先生我認得，就是那喜歡穿長衫的怪老頭罷，他日你若見得他，便問他一句，准與不准你修行陣師之道，若不準，此物你亦可自留，若准，你我定下三年之約，三年後諸葛氏中相見。
三年，正是青雲學院的學習期限。當然無論陌先生准與不準，三年之後慕川都會前往諸葛氏，將這本《陣略》送回，此物雖能陰顯看出後半部分缺少，但從一介長老手中拿出，相必不是什麼普通貨色。但此物做工暫且不說，但是看到封面那兩個古樸大字便知價值不菲，據說是諸葛氏起家之祖的手書，雖是拓本，但這二字一眼看去稀鬆平常，但若凝神而視，又覺玄妙無比，只是此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少年只覺得如此珍貴的東西里就算贈人者不介意，但自己還是受之有愧，若有機會還是還回去較好。
慕川沒有想錯，此篇雖是殘本，但堂堂諸葛氏又怎會收錄那些華而不實的陣法，單論慕川所煉的「聚元陣」而言，此陣的聚元功效，比市面上的同類陣法效果好上不是一丁半點，若是慕川將之拿出交與渡船拍賣，莫說其他，以它為主題的拍賣會必不可少，說不定參與者的門檻還要提上一提。
少年輕噓口氣，將那陣旗收入儲物袋中，裏頭都是慕川的寶貝，儒雅老者所送的《陣略》必不用說，那個華麗經筒必然在內，不僅如此還包上一層軟絨綢布，而那幾枚黑色丹藥以及那半片羽毛就沒那麼好的待遇，隨意散落在袋內。
這儲物袋第一次被儒雅老者看到時，那經筒還沒被軟絨綢布包裹，但只有它被放在最袋中最內之處，老者臉上的表情先是震驚，再是不解，最後才是無語，只是依稀聽得老人口中咕噥著暴殄天物之類的，聽得少年心中一緊，修行結束後晚飯都沒吃就先去買了這塊軟絨綢布，回到房后才小心翼翼地將經筒包裹在內，珍而重之的放回袋內，只是不知是何原因，自那以後儒雅老者再也不主動去看慕川的東西，據他所言看多了會有一種打人的衝動。
少年一個打挺，輕捷落地，一套長拳打下，汗意津津，不過先前蒼白的臉色恢復了點紅潤，慕川架勢一收，渾身筋骨噼里啪啦響個不停，做完一切慕川洗了個熱水澡，再回到大廳時，精神已是好上許多。
慣例澆水的時候到了，慕川提着一盆清水行至門房旁，不知不覺間那兩盆綠植已然抽出新芽，嫩綠的新葉子嬌嫩欲滴，半透陰的莖葉內紋路還沒生長完全，看起來倒是有些可愛，少年記得，村口的那株月槐樹也是這樣，每到這個時候，那幾個小淘氣總是喜歡扯著新抽的枝條吮吸裏頭的汁液，但總少不了被村裏老人一頓罵，幾個小兔崽子糟蹋了新葉，夏天他們到哪兒乘涼去。
小淘氣們自然是不敢了，但嘴上依舊要頂上那麼幾句，這時候樹下便是歡聲一片了，只有那株月槐樹靜默不語，唯有枝葉的娑娑之音輕輕附和著，如那家中慈祥阿嬤。
少年白皙的指尖輕觸芽尖站在門口怔怔出神，直到樓船的一個輕微震蕩將他拉回現實，走廊外的傳聲元器中，播報員甜美的聲音響起：「各位旅客，渡船已到圭月州，請您收拾好行李物品，有序下船，祝您旅途愉快，歡迎您再次選擇風煙渡出行。」
圭月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