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扮男裝

第十一章 女扮男裝

李叔撫掌大笑:「妙啊!可惜青若不是男子,不然李叔便把阿毛嫁給你了!」阿毛也在一旁擦著口水的點頭稱是。

隔日,李叔便帶著謊稱是自己遠房侄子的楚青若,上了清水縣的衙門。

清水縣縣令陳敬致,四十來歲,身材微胖。一張像發好的麵糰一樣的白面孔上長著一對好似永遠都睡不醒,細縫一樣的小眼睛,俗稱「天不亮」。

說話的時候,總喜歡用自己的兩根手指,捻著自己的那修剪的整整齊齊的小八字鬍,腆著個小圓肚,看似隨和,眼裡卻閃著精明的光芒。

看過了楚青若的字和文章后,陳敬致非常爽快的把她收了下來。李叔謝過縣太爺之後,把她領到了縣衙後院的班房。

班房裡一眾衙役圍成了一個圈坐著,圈裡面坐著一個手拿檀木挑花扇、十八九歲的男子,背對著班房的大門,正興高采烈的在給眾衙役講著故事。

眾衙役一見李叔走了進來,齊齊站起身行禮:「李捕頭。」。李叔笑著額首,背朝著門的男子也站起來轉過身來對著李叔做了個揖:「李捕頭。」

李叔笑著回道:「易師爺有禮!」轉過頭對身後的楚青若介紹道:「這位是衙門裡另一位文案師爺,易清,易師爺。」

而後又對易師爺介紹道:「這位是我的遠房侄子,楚,楚青,也是來做文案師爺的,以後大家便是同僚了,還請大家多關照。」

易師爺和眾衙役拱手做了個揖,熱情的招呼她到班房另一處書案處坐下。楚青若坐在自己的書案邊,細細打量了一下眾人。

眾衙役個個相貌尋常,三大五粗,沒什麼特別。反倒是那易師爺在一群衙役中顯得有些鶴立雞群,與眾不同。

高瘦的身材著一襲白衣,眉若遠山,唇紅齒白,白皙乾淨的臉上那對凈如明鏡的眼睛中,似乎藏著深不見底的神秘。

一雙手如白玉,纖長的手指如上好的白瓷一般精緻。手裡拿著一把檀木為柄,一邊為素麵,另一邊用寥寥數筆,卻很有意境的流水桃花扇。

雖是一身粗布簡衣,可舉手投足間端的是一派無人能及的風流雅緻,與逼人的貴氣。

楚青若驚艷:此人的風采堪比神仙哥哥了,若是阿毛在此,怕是口水要流淌成河把縣衙都淹了。

易師爺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目光,毫不介意的回了她一個親切的笑容,彷彿他早就習慣了被人如此觀望和驚艷一般,舉著扇子對她隔空微微拱了拱手。

楚青若想到今後要與如此賞心悅目的人共事,心裡甚是愉悅,也對他微微的展顏一笑。易清望著她那毫無城府的笑容,卻如同心頭被什麼東西重擊了一下,晃了晃心神。

暗笑自己何時定力如此差了,竟被一個清秀少年的笑容弄得心裡兵荒馬亂起來。用扇子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回到自己的案頭,易清拿起了一卷案卷抄錄了起來。

「咚咚咚」

「升堂~」

縣衙外的鳴冤鼓被敲響,縣太爺喊了升堂。楚青若緊張的看了易清一眼,只見他寬厚的笑道:

「楚兄弟勿要緊張,李捕頭關照過我等,你現在還在上學堂,以後只需要放了學之後來衙門抄錄案卷即可,白日里上堂作案錄,還是由在下代勞便是,楚兄弟大可放心。」

楚青若長舒了一口氣,拱手:「那就勞煩易師爺了。」易清笑著額首轉身離去。

天色漸暗,她抬頭看了一下窗外的天色,伸了個懶腰,站起身向衙門內的眾人一一告辭,與李叔一同回到家中。

周媽媽今日還特意做了她最愛的菜犒勞她,楚青若與周媽媽一起吃過了飯又說了一會兒話便睡下。

不久學堂恢復了講課,一大早,楚青若在阿毛和乖乖的打鬧聲中背上了書袋,同她一起來到了學堂。

今日夫子的課程特別的緊張,為了補上之前落下的內容,夫子一直講到了天快黑了才喊放課。

下了課,楚青若匆匆換過了衣衫,坐上了去清水縣的馬車。今晚是她當值,遲到可不好。坐在馬車上,她的心急如焚,急急的催促著趕車的大叔快點,再快點。

忽然馬匹嘶叫,車身劇烈的晃動,馬車停下了。楚青若焦急的掀開了車帘子往外看,只見並不寬闊的路上,橫著一大一小兩個瘦弱的人影。

跳下馬車,與車夫兩人一同上前查看,原來是一個年邁的老漢領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兩人衣衫襤褸,骨瘦如柴,從道路旁邊衝上馬道,卻被驚馬嚇了一跳。

腿一軟,生生的的撲倒在了地上,半天沒有爬起來。

車夫也是驚魂未定,暗抹了一把汗,好險……幸好自己勒疆及時。

楚青若上前扶起了老漢和孩子,車夫急問:「這,這,老人家,你,你還好吧?」

老漢驚魂未定的拉著小孩的手,看了一下小孩完好無傷,才說道:「無事,無事,是老漢趕路急,衝撞了兩位,實在對不住。」說著做了個揖。

「老人家,你這麼急趕路,這是要去哪裡?」

老漢苦著臉:「我和我這苦命的孫兒正要趕去清水縣衙告狀。」

「我正巧也去縣衙,如蒙老人家不棄,不如我稍你們一程吧?」

這裡離縣衙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這一老一小的這麼趕路,只怕趕到那裡老爺也已經歇下了。於是楚青若好心的提議道。

老漢略有遲疑,一旁的小孫子拉著他的手臂搖了搖,怯生生的喊了一聲:「爺爺~」老漢低頭看了一眼小孫子,咬了咬牙,對著她一抱拳:「那就有勞先生了。」

車夫幫著楚青若把老漢和孩子扶上馬車,幾人一同來到清水縣縣衙門口。老漢下了馬車,上前敲響了鳴冤鼓,縣老爺叫了升堂。

半晌,老爺退了堂,易清從堂上回到了班房。楚青若問道:「易師爺,請問剛才的老伯究竟是何冤情?」

易清好奇:「楚兄弟認得那老伯?」

她搖頭,把剛才來的時候遇到那老伯的情景與他細說了一番。

易清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何來此說?」楚青若不由得輕輕走了過去,好奇的看著他。

他著她那雙濕漉漉,麋鹿似的眼睛,一瞬間心中微有波瀾掀起,趕緊垂下眼眸,乾咳了一下掩飾心中的異樣:「那老伯帶著孫兒來縣衙狀告……金陽郡郡主!」

「!!」楚青若大吃一驚,「狀告郡主?狀告她什麼?」

「那老伯狀告金陽郡的郡主強逼其子休妻另娶,逼死他的兒媳婦,私自囚禁其子在郡王府中,至今生死不明。」易清一臉牙疼的看著楚青若說到。

自古只有男人強搶民女,如今大炎朝卻出了一位郡主強搶民男,這……這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楚青若驚道:「那縣太爺如何斷?」

放下手中的筆,易清無奈的嘆了口氣:「縣太爺能怎麼斷?只說此事事關重大,故需要衙門上下慢慢查訪,找到真憑實據以後方能決斷,打發了老漢回家等候消息,便喊了退堂。」

楚青若也是無語,這縣太爺如此做法,也算得上圓滑又不失清正。他能怎麼做?

自古以來民告官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那老伯擊的又是比郡太守之位更低的縣衙鳴冤鼓。

這下官審郡主,在大炎可算得上是以下犯上的罪名了。換做別的老爺,只怕早就直接幾記殺威棍打了出去,哪還容你在堂上辯訴。

又疑惑的問易清:「老爺如此做法究竟是接還是不接這個案子?」易清皺眉:「這是個燙手的山芋,接不接都是個麻煩!」

「此話怎講?」

易清給楚青若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然後坐下幽幽的說道:「不接,若這案子捅到了上面去,上面定會怪罪老爺失察之責。可若是接了……」

楚青若介面道:「若是接了,這郡主是皇親國戚,縣令審皇親只怕也落不到一個好。」

易清捏緊了自己手裡的杯子,語氣雖然平靜,可眼中卻有熊熊的烈火:「是啊,這案子……難辦啊……」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各自回到自己的案頭繼續自己手裡的活計。等楚青若抄錄完一份案卷,抬起投來的時候,發現坐在她對面案頭的易清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扶著酸疼的脖子扭動了一下,她抬腿走出了班房。晚上的衙門空無一人,大家都歇下了。只有李叔還坐在門房處等著楚青若一起回家。

見到楚青若從班房中伸著懶腰走出來,李叔沖著她一笑:「累了吧?走,咱們回家。」

心中一暖,她乖巧的走上前微微額首。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出衙門的偏門。

忽然,李叔警覺的往縣衙偏門的屋頂上看了一眼,厲喝:「什麼人?」順手把楚青若拉到了身後護著。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抬頭望向李叔看著的地方,只見屋頂上,站著一個全身黑衣蒙面的人。

蒙面人回頭往下看了一眼李叔和楚青若,一個鷂子翻身躍到了另一座屋子的屋頂上,飛快的消失在夜幕中。

李叔大驚,匆忙的跑回了衙門喊了眾人。睡眼迷濛的縣太爺聽到有人夜闖縣衙后,一個激靈,一雙綠豆眼睜的溜圓,吃驚的問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夜闖縣衙?」

易清披著外套,目光悠遠的說道:「只怕是沖著今日那對爺孫來的。」

「易師爺的意思是……?!」

易清點點頭:「正如老爺所想的那樣,看來那對爺孫有危險了。」

陳敬致怒不可遏:「他們竟敢!哼!簡直目無王法。李捕頭!」

李叔拱手:「屬下在。」

陳敬致:「勞煩李捕頭帶幾個弟兄跑一趟那爺孫的落腳之處,今晚暫且護住那兩爺孫的安全。

易師爺,明日還要勞煩易師爺帶著本縣的手書,跑一趟郴州傅將軍麾下的白虎營,找營中參將,將手書交付與他,他看過信以後自會知道怎麼做的。」

易清和李叔兩人抱拳稱是,李叔略帶歉意的看了楚青若一眼之後對易清一拱手:「今晚可否勞煩易師爺送小侄一程?」

易清笑著回禮:「在下樂意之至。」李叔感激萬分,隧帶著兩名衙役匆匆離去。

縣太爺吩咐完,衙門一眾人散去,易清回房穿戴整齊,點上一個燈籠之後,對楚青若做了個請的手勢,與她一同走出了衙門。

就在他們剛跨出衙門時,忽然身後又是一陣衣袂翻飛的聲音一閃而過。

易清身形一頓,楚青若好奇:「怎麼了?」

他溫柔一笑:「無事!我們走吧。」

提著燈籠走在她的身旁,易清不著痕迹的暗暗打量著她。

月光下她的身材嬌小,肩窄臀寬,行走間隱約有女子的扭捏之態,耳垂上似乎還有兩個耳洞!

心下有些明了,不禁失笑,這女子也算是特立獨行了,居然跑來衙門做師爺。不過她的才學倒也當得起一個師爺,可惜了是個女兒身。若是個男子,倒也算得上是高才了。

「楚……師爺。」

「嗯?」楚青若抬頭疑惑地看向他。

易清被她的詢問目光,看的一時有些忘了自己想說什麼:「那個……算了,沒事。」

楚青若:「??」

易清不好意思的問道:「其實,我是想問楚師爺你會不會騎馬?」

楚青若不解:「稍會,易師爺為何有此一問呢?」

易清正色:「我比楚師爺虛長几歲,如果楚師爺不介意的話,以後便叫我長筠如何?」

楚青若:「好,那以後長筠兄也莫叫我楚師爺了,叫我青若便是。」

楚青若?好名字。易清心想,這大概才是她的真名吧。

「青若可知金陽郡主此人?」

「請長筠兄不吝賜教。」

易清臉色漸漸隨著他講述的事情沉重起來。

金陽郡主陸琇瑩,今年二十有三,待字閨中。不是她嫁不出去,而是她不想嫁。自古男人中有好色之徒,那著金陽郡主便是女子中的色中餓鬼。

金陽郡是其父金陽王的屬地,屬地內但凡有相貌俊朗的弱冠之子,一旦被金陽郡主看中了,不是以利益誘之使他成為自己的裙下之臣,便是脅迫要挾迫使對方屈從。

當然也有些鐵骨男兒寧死不屈,最後弄得個家破人亡,無處伸冤的也不再少數。

偶爾有幾個逃出生天邊上官府擊鼓鳴冤的,隔天便被人發現不是橫死街頭,便是陳屍家中。今晚來的黑衣人以為那對爺孫躲藏在衙門內,所以才夜闖衙門。

楚青若大驚:「難道那人是想要殺人滅口?」

易清嘆息:「只怕是的。」

楚青若咋舌:「那金陽郡主真的那麼膽大包天?朝廷也無人理會此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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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泣梨花白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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