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氏

沙氏

老族長更是連連搖頭,他先是瞪向於釜,想到這是自己的恩人,目光稍暖,又瞪向伍行,連連訓斥:「糊塗,糊塗!和個男人過日子就算了,還這麼不明不白的,也幸虧找著恩人這樣的好男兒,真是個糊塗小子!」

伍行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他好歹還掙扎過才接受這麼個「不明不白「的男人,於釜可是半點心理障礙都沒有的把他搶回去做老婆了,誰更糊塗啊,雖然他下定決心要做於釜心中的唯一,而不是可以替代的「娘子」,老族長的話還是讓他心裡梗的慌。

他直直看向於釜,於釜緊抿著唇,臉上出現一抹不明顯的潮紅,良久,才瓮瓮的憋出一句:「俺忘了說了。」

「……那就先別說了!」伍行狠狠,這也能忘?他絕不承認自己也算是來歷不明,和於釜倆人的感情糾葛單純到只知道對方的名字和職業?

伍行微抬下巴,兇狠狠的扭頭說道,「幹嘛幹嘛,不知道就不知道,於釜也不知道我的來歷,有什麼好奇怪的!大驚小怪!」

「……」

「……」

老兵們面面相覷,鎮民們也眉眼往來,這叫怎生的詭異。

張家興忍不住一手把於釜拉到他們圈子中,神秘兮兮地問:「我說於釜,你真的不知道你這媳婦哪來的?」

於釜皺眉:「當然是搶來的。」

「咳咳咳!」老兵們嘩然,有魄力,但重點是……

「阿釜啊,我們也是為了你好,你真的不知道你家娘子哪裡人,是做什麼的,有什麼親戚朋友?」張家和看不過去了,於釜兄你這樣是不行的啊。

於釜臉一沉:「阿行沒有親戚朋友,沒有家,就我一個,怎麼樣?」

眾人大張嘴巴,最後挨個拍拍於釜的肩膀,不斷點頭,行啊,怎麼不行。

那頭,剛剛聽到伍行過往秘辛的沙羅倒是頗為同情的在老族長身後擠眉弄眼,只不過一次失戀罷了,居然墮落到隨便找個野男人就過日子的地步,可憐可嘆哪。

伍行見沙羅居然真的誇張的嘆了口氣,惹得身旁的兩位妻子嬉笑連連,臉那個黑啊,不過臉還有更黑的……

「老夫還以為你多少有些能耐,不過是一個荒唐的毛頭小子罷了!」老族長「嚯」地轉身,「什麼都一無所知,就決定過一輩子,真是,無知無畏,讓人失望至極!」

沙羅幾個晚輩趕緊跟上,還偷偷扭頭對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伍行怔怔然,又握緊拳,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感情是隨意的,是荒唐的,雖然,他們並不了解對方的背景,但他們了解對方這個人,不夠嗎?

想到遺忘許久的身份,伍行忍不住轉頭看向於釜,他正一臉嚴肅的說著什麼,惹得周圍老兵連連大叫,嘴角不襟一勾,暫時就這樣,那麼久都沒事,只要自己小心些,沒有問題的……

他們出發時已經不早,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時間更是花去了不少,可心情卻舒爽了很多,伍行此時才知道,和他們一起打群架的居然還有一個就是縣官大老爺,難怪這麼久沒有衙役來抓人,罪名就是擾亂治安,有礙風化。

因為進城的目的不一樣,為了抓緊時間,伍行決定和老兵們分開行動,分了幾個燒餅,和他們約定好回去的時辰后,老兵們勾肩搭背地嘻嘻哈哈跑去逛街,伍行則是帶著於釜一邊啃著燒餅一邊去買衣服和一些日用品,還別說,那燒餅的味道不錯,真想不到老兵中還有手藝這麼好的,就是他們口中的阿彪?聽名字還以為是一個很彪悍兇狠的大漢,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原來的炊事兵。

於釜顯然很不適應逛街,或許他從來都沒有逛過,一路上都有些放不開,眼不斜視不說,給他買樣東西還嫌東嫌西,大讚還是自然的好,只是不到片刻,發現伍行為他買的每一樣東西都會親自給他試用,譬如梳頭啊,穿鞋什麼的,他的興緻一下就高昂起來,興緻勃勃地等著伍行為他增添一些行頭,每當伍行猶豫要給他買這樣的好,還是那樣的好時,他就會大手一劃拉,兩樣東西一起攘在懷裡,美滋滋地看著他,弄得他好氣又好笑。

「於釜,你怎麼又來了,白色的衣服你又不愛穿。」

「可是阿行喜歡看,阿行,就買了好么?我一天穿黑的,一天穿白的,讓阿行天天看了都高興,我喜歡阿行看我的眼神,喜歡阿行給我買衣服,呵呵。」

如此直白的言語不但店家承受不住,一再打折將二人送出店門,就是伍行也面紅耳燥的,屢屢敗下陣來,買了許多雙份的東西,趕緊離開,他感覺,若不是剛剛那個臉上有淤青的鄰居偷偷在店家耳邊說了悄悄話,他們準是被掃帚掃出來的,還不止掃一次。

緊趕慢趕,兩人終於大包小包,像個正宗的鄉下人進城那樣,帶著一大堆東西回到城門口,索性老兵們還沒有回來,伍行鬆了口氣,選了個不遠的地方稍稍歇腳,卻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街角處沖他招手。

伍行比比自己,那人狂點頭,走近了看才發現居然是沙羅,他換了一身小廝的衣服,賊頭賊腦的東張西望著。

「沙羅,你不會是偷了家裡什麼東西跑出來的?」

「胡說什麼!」沙羅沒好氣地扯下頭上的小廝帽,看了一眼抱著一大堆東西的於釜,忙湊上去,「你怎麼讓恩人那這麼多東西,來來,恩人,我幫你拿。「

伍行嘲諷的看著沙羅僵著被於釜避開的手,尷尬的收回,搔了搔頭,將帽子戴回頭上,一本正經地從懷裡掏出個請帖,雙手送到於釜面前,見他沒有空出來的手,並且對他愛理不理的板著個臉,只好又轉向遞給伍行,「你們都是替我們家報了仇的恩人,本來今天就應該邀請你們來家裡感謝一番,只是時間太匆忙,怕招待不周,所以,三日後的家宴,希望你們一定來賞光。」

伍行心知肚明,這群恩人裡面並不包括他,只是因為他是於釜的「娘子」,他才順道說說,目的是曲線迂迴,「只有我們收到請帖嗎?」

「當然不是,」沙羅露出一口白牙,「所有的老兵們,來沒來的都由我的族兄弟們送去一份,你們這份本來應該由祖父親手送的,但你也知道,」沙羅聳聳肩,「他老人家下不了這個面子,本來只想遣個小廝送來,我這個做孫子的總得知冷暖些。」說到後面,沙羅的語氣頗為哀怨,「想我堂堂木雕沙氏一門少主,居然要做打昏下人偷衣服的勾當,一世英明……」

「等等,等等,」伍行本來是含笑聽著沙羅抱怨的,他可以想見那個老人死要面子的表情,就連那下人估計都知道自己會慘遭打暈剝衣的命運,真真是有趣的一家人,只是聽到後面他笑不出來了,「你說你是木雕沙氏,那個沙氏?北木雕?!」

「當然,除了我們誰敢在這片地上自稱沙氏一族,你不知道?!」沙羅反而奇怪了,又欣慰道,「我就說聽過我沙氏一族的人怎麼可以那麼淡定,原來你不知道?嘿!」

伍行抿抿唇沒說話,南沙北吳,當年也是木雕屆的一段佳話,南北兩大族,雕刻風格各異,如同南北兩顆明星般,在各自的一片天空下綻放出了璀璨的光芒,雖然說是同行相忌,甚至當時還是敵對國家,兩大家族卻不如外人所想的那樣彼此敵視,反而彼此照應,相互促進,因為這個世界太大,人們的壽命太長,而天才總是寂|寞的,藝術屆的天才更是孤獨,自古收藏木雕,雕刻木雕的人不勝數,真正能夠欣賞它們,欣賞它們雕刻者的知己又有幾人?身為雕刻技術最高峰,而發展方向又不同的兩大家族,幾經試探,比試后,不約而同地生起惺惺相惜之感,彼此經常互派族人交流學習,比試切磋,在這過程中不知多少後輩締結良緣。

只是物換星移,滄海桑田,曾經的沙氏龜縮在了這樣一個不知名的小鎮,而吳氏……

只剩下他一個半冒牌貨,就連姓氏也沒有保留下來。

伍行的嘴角抖動,幾乎不能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這十年來,他雖然幾乎足不出戶,卻也知道大哥為了找他們跑過多少地方,每次滿懷期盼的出發前就會他說句「等我」,而每次回來時,則是滿懷歉疚的地看著他說,「抱歉,阿行。」

這兩句話對他而言的意義不過在於大哥的離開與歸來,還有他對大哥隱瞞的罪惡感,對大哥而言,估計已是慣性的作為,直到那次,他帶回了那個女人,對他說:「抱歉,阿行,不過我為你帶回了一位大嫂,以後……」

沒有以後,這樣的以後還有什麼意思?卻沒想到,當一切塵埃落定,他已經自己放棄時,老天又以這麼兒戲的方式將這家人送到了他的面前,只是,他已經不想認了,就像他當初踏上鏡台山下的決心那樣,過去的一切,就讓他過去。

「原來你們也會雕木頭,阿行也……」旁邊於釜本來不願意搭理這個傢伙的,一聽他和伍行是同行,便存了炫耀的心思,你們以為自己很行么,還那麼凶的對阿行說話,俺們家阿行才是最棒的。

「於釜!」伍行急急喝住,見沙羅被嚇了一跳,知道自己做的太明顯了,忙放緩語氣側頭先對於釜說道,「在行家面前說什麼啊,白給人笑話,」又對沙羅笑笑,半真半假的解釋道,「抱歉,沙羅,於釜沒見過什麼世面,我平時自己愛雕著些小玩意兒被他當成寶了,呵呵。」

沙羅也笑,點點頭,「恩人稚子心性,為人耿直憨厚,能讓他喜歡的一定是好東西,雕刻手藝重要,裡面的心意更重要,下次來,我們切磋切磋,怎麼樣?」

伍行勉強笑下:「我那兩手功夫就算了,上不得檯面,還是算了。」他的手又下意識地摸上了脖子,反覆摩挲著,聲音都有些發啞,臉色微微的蒼白。

沙羅眼中出現一抹深思,一眨眼,點點頭:「那好,嘿,那改天我請你喝酒可不能再拒絕了,到時一定要把恩人一起帶來啊。」

「當然,當然,喝酒,我可是箇中高手,呵呵。」

見伍行說話越來越客套,沙羅也覺得有些沒勁,他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觸碰到了這人的底線,莫非這傢伙也是雕刻大家?伍?好像沒聽過這個姓啊,咧咧嘴,看向旁邊同樣一臉疑惑,想說話又拚命忍住的恩人,算了,下次再說,再三叮囑伍行一定要來之後,沙羅又偷偷摸摸的離開了,即使心中百味陳雜,伍行見此仍是有些哭笑不得,現在還藏個什麼勁啊,不會是玩上癮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忘了說,文里有些錯別字是故意的,理由大家都知道,第三章,接下來都是修文,就醬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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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俺稀罕你(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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