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迭起

()第六十一章

亞男驚訝地問道：「真的嗎？李叔叔，他們是怎麼試探你的？」

李江洪皺眉說道：「今天我們處長對我說道，他們最近正在物色一些優秀的少年，準備送到美國去培訓，那種情報類的培訓，回來之後都會安排到重要的機要崗位上。李處長說你正好是美國回來的，家底也乾淨，想讓我把你也送過去。」

亞男疑惑到：「為什麼是去美國培訓？不是日本，德國？」

李江洪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我也沒有細問，很有可能根本就沒有這個事情，是他們杜撰出來騙我的，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去！說起美國來你可以滔滔不絕對答如流，可是那些終究只是紙上談兵，如果真的把你送到美國，露餡的可能性很大！」

亞男嘆了口氣，說道：「李叔叔，你覺得如果那樣我露餡的可能性很大，他們也會那麼覺得的！這麼說來，他們是不會輕易放過我了，要把我弄到美國去驗明一下正身嗎？」

李江洪笑着說道：「那倒不至於！如果他們想把你放到機要的部門，自然要好好核查，可是我不會讓你去的，已經直接回絕了他！就說你的性格大大咧咧的，還愛闖禍，不適合干那一行！」

說到這裏的時候李江洪一皺眉，說道：「可是李處長堅持要和你談一談！我估計也有試探你的成分在裏面！羅慧娟同志！我在這裏鄭重地警告你，不要為了一些蠅頭小利失去自己的警惕性，不要上當！既然你決定了要回到前線去打鬼子，那麼就走得乾脆一些，不要受李處長的誘惑，明白嗎？不論是什麼樣的利益，都不值得你把自己搭進去！你是一個優秀的同志，我相信你在前線會有一番更大的作為的！」

亞男感激地點了點頭，說道：「李叔叔，如果我能回到前線，我一定會好好地打鬼子的！」可是想到了來到南京轉換身份的理由，亞男立馬就蔫了，說道：「可是，上級就是因為我不適合在前線打鬼子才把我調到這裏來的！如果我在這裏也呆不下去，還能幹些什麼呢？難道真要自己單幹？」

李江洪笑着拍了一下亞男的肩膀，說到：「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也不看看你剛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而現在又是什麼樣子？電報會發，眼睛也亮了，看人沒有問題，抓出個把特務間諜那是綽綽有餘，英語也厲害了，做個翻譯都夠格了！能用得上你的地方多著呢！你這麼一個人才，肯定各個部隊都搶著要你呢！不用擔心！組織上會為你安排好的！」

亞男猶豫地皺着眉頭，然後艱難地點了點頭。就算回去做個衛生兵文藝兵也好過在這裏受日本人的氣啊！

李處長的效率相當高，當天晚上就到了李江洪家裏找亞男談話，而且是單獨談話！可能他以為單獨和小孩子談話比較容易看出破綻，哪裏知道亞男的心理年齡絕對不是十幾歲。

首先，李處長就拋出了回美國訓練的計劃，問亞男有沒有興趣。亞男沒有照李江洪囑咐得那樣，從始至終都對那個計劃表示毫無興趣，而是眼神發亮地問道：「能回美國去啊！這麼好！我當然有興趣啦！李叔叔，那是個什麼計劃？要我們學些什麼？」

李處長挑了挑眉毛，說道：「是嗎？可是我和江洪提起這個計劃的時候，他可是說以你的性格不適合這個計劃！」

亞男適時地表現出了一些叛逆，說道：「什麼？我叔叔為什麼這麼說？我哪裏不合適啦？李叔叔！我看我合適！不信你可以到聖維斯女子學校查一查我的成績！我每一門功課都很好的！我叔叔怎麼能這麼看不起我呢？我決定要生他的氣！以後都不理他了！」

李處長哈哈地笑了起來，說道：「他倒是沒有否認你的學習能力，只是說你的性格不合適！他認為你太活潑開朗了，不能適應那樣的職業！」

「啊？什麼職業啊？活潑開朗倒成了缺點了？不會是那種很悶的，以後都要呆在實驗室裏面的職業？那樣我可不願意干！」亞男嘟起了小嘴巴，對那種職業表示不滿。

李處長說道：「不會！那個職業很有趣，整天要和敵人鬥智斗勇，只有聰明的人才能從事那一行！只是因為茲事體大，所以對個人控制得要嚴格一些，在交友方面可能要經過政府的審查！」

「什麼？連交個朋友都沒有自主權？No,我才不願意干那種沒人權的職業呢！我要自由！」亞男幾乎要吼起來了，然後故作遺憾地說道：「那我不去了！雖然我也很想去美國，不過我叔叔答應我，等我十八歲成年以後就允許我回美國去了，創業也好，嫁人也好，他到時候就不管我了！我到那個時候再自己回去就好了！」說完以後還向李處長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李處長笑了，說道：「你這個調皮的小丫頭！好，既然你不願意去，那我也不勉強你了！但是，我和你叔叔名為上下級，其實是很好的朋友，就讓你和我們的人一起去美國遊玩一趟，讓你給我們做做導遊，領略一下美國的風光，怎麼樣？」

「好啊！」亞男高興地跳了起來，拍着手說道：「李叔叔，你放心！我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導遊！保證你們在美國吃好、玩兒好！全都交給我！」說完以後還湊進李處長身旁撒嬌似的搖着他的手，說道：「李叔叔，什麼時候去美國！我都等不及了！」

李處長這個時候笑得就有些尷尬了，說道：「慧娟這麼想去美國啊！你放心，我們這個計劃已經報給上級審批了，很快就能下來，等時間確定了就第一時間通知你！」

亞男高興地點點頭，心裏卻在愁著：老天啊，我也沒有去過這個年代的美國，怎麼給人當導遊啊！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送李處長走的時候，李江洪和亞男都表現得及其自然，彷彿送走的真的是自己的老朋友/好長輩，哪裏知道他們兩個心裏那種「送瘟神」的感覺。

關上了李家的大門以後，李江洪和亞男相視一笑，然後亞男開始彙報她和李處長談話的每一個細節。

彙報完了之後李江洪驚訝地看着亞男，說道：「羅慧娟同志！你真是讓我意外！你表現得比我想像得還要好很多！其實我的安排現在看來是有很多漏洞的，與你這個角色的性格不合，而你剛才的表現完全彌補了那些漏洞。我這幾天認真地想了想，其實你的這種耿直的性格也不是不適合地下工作的！說不定你這樣的性格還更容易取得別人的信任呢！」

亞男不好意識地笑了，說道：「李叔叔，你別在誇我了，我脾氣這麼沖，只會壞事！」

李江洪卻驚喜地站了起來，一邊轉圈一邊手舞足蹈地說道：「不，不，不，我以前腦袋在、太僵化了，總覺得性格沉穩，心機深沉的人才適合幹這一行！才不會出錯！可是，我能這麼想，敵人不也會這麼想嗎？一個脾氣大大咧咧心裏藏不住話的人，不是更讓人不懷疑嗎？別人不會懷疑你有心機！這樣更方便開展工作！慧娟！我要重新發現你的價值！」

亞男哭笑不得，說道：「李叔叔，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你忘了日本人和汪偽政府的人為什麼要調查我們了？還不是我惹出來的禍？」

李江洪卻搖搖頭說道：「不！即便你沒有出那個紕漏，對於我和我身邊出現的人，他們也會好好調查的！這一次說不定還能因禍得福呢？等他們調查完了，排除了你是國民黨或者是共、產、黨的可能性，就不會再懷疑你了，到時候你不就可以繼續開展工作了！慧娟，組織培養你這麼一個人才可不容易，留下來怎麼樣？」

亞男皺眉說道：「李叔叔，你怎麼就想這麼遠了？李處長還說要我去美國給他們做導遊呢！我都愁到不行了，等過了這輪風波再！」

李江洪哈哈大笑，說道：「根據種種跡象和情報，去美國培訓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他那麼說肯定只是想試探一下你的反映，看看說道去美國你會不會覺得害怕！過段時間你多給他打幾個電話，催催他去美國的事情，他肯定過不了多久就要躲着你走了，哈哈哈！」

聽到這裏亞男心裏的石頭才落地了，也笑了起來。她想了想以後說道：「李叔叔，要我留下來也行，但是你不能讓我對那些日本人忍氣吞聲，也不能讓我做讓我覺得憋屈的事情！」

李江洪點點頭，說道：「行！以後你就按着你的性子做事，我不干涉你，只要你隨時提高警惕就好了！」

亞男點點頭，然後皺眉問道：「李叔叔，可是你已經向上級打了申請將我調離的報告了，怎麼辦？」

說道這裏的時候李江洪不好意地地抓抓頭，說道：「慧娟，不是我想騙你，是以前我真的覺得你不適合做這一行！其實上級給我的回復早就下來了，讓我繼續帶着你干工作，根本不同意我那個將你調回前線的申請！我還準備什麼時候給上級打第二次報告呢！現在看來報告不用打了！」

亞男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說到：「李叔叔，原來在你眼裏，我是一個甩不掉的大包袱啊！」

李江洪趕忙解釋道：「不！不！不！那個時候我的腦袋還沒有轉過彎來。」

然後他們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站起來握手，李江洪說道：「羅慧娟同志，以後我會重新認識你的！以後我們一起好好工作，一定要圓滿地完成組織上交代給我們的任務！」

亞男也說道：「李叔叔，以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向你學習，多多指教！」

之後當然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在之後的時間裏，亞男按照李江洪說的那樣，對李處長進行圍追堵截，追問什麼時候才能啟程去美國，弄得李處長頭痛萬分，一看到亞男或者聽到亞男的聲音就趕緊腳底抹油。

亞男樂呵呵地折騰了他一段時間，然後終於放過了他，不再去騷擾他了，同時心裏也放鬆了一些，看來試探過去了啊！

可是沒有等她高興多久，卻無奈地在學校門口再次見到了武田信由，亞男心中哀嚎了一聲：天哪，這個試探還有完沒完？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其實她想多了！她現在還總把自己當成以前那個灰不溜秋的假小子了，完全沒有想到經過一番脫胎換骨，她已經變成了一個青春靚麗的小姑娘了，而且氣質又好、膽子又大、還挺聰明的，在一瞬間就俘獲了武田信由那顆少男之心，自從來了中國，武田信由哪裏見過這麼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啊！

因為他的父親是一個將軍，所以周圍的女生不論中日，對他都是十分巴結，唯命是從的，哪裏見過這樣性格如火，狡黠如狐的女孩子，他在認識亞男之後立即就覺得自己以前認識的女孩子全都平淡無奇，這些天裏都在收集亞男的消息，想要接近亞男呢！

可是他的這一番準備肯定要付之東流了，如果在和平年代，說不定亞男還可能會接受一個「性格很好的日本人」，但是在這樣戰火紛飛的年代裏，他與亞男之間說間隔的何止是天塹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