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暗箭難防

第十二章暗箭難防

「你說的都是真的?是百里頌?」

「真的,真的!爹你煩不煩啊,女兒被那女縣令給欺負了,您怎麼就問個不相干的人?」尚南芸煩躁地扯緊了手帕,滿臉不開心。

然而她沒想到的事,尚老爺這時候竟沒有像往常一樣安慰自己,反而是黑著一張臉,眉頭緊皺,一副煞神模樣。

「爹……」尚南芸不滿地叫了一聲。

尚老爺回過神,迎上尚南芸不解不滿的目光,他想露出笑容來安慰她,可心裏的猜忌讓他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只能給身旁的尚南珏使眼色,「爹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這事爹會處理。」

尚南芸眼睛蓄了水光,「爹!女兒被欺負了,您就一點也不關心嗎?」

尚南珏安慰道:「小妹,那人可是縣令,就算爹要教訓她,也得想個對策。你聽話,先回去,等着我們的好消息吧。」

有他這樣的好言好語,尚南芸這才收斂了性子,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看着她逐漸走遠的背影,尚老爺的臉陰沉如水,吩咐尚金全:「去把二少爺叫過來。」

一刻鐘后,尚金全領着滿臉睡意的尚南誠過來了。

「爹,什麼事啊?」尚南誠打着哈欠,昨晚跟幾個朋友出去玩,喝得有點多,今天一整日都渾渾噩噩的。到這時候他也沒多清醒。

尚老爺目光複雜地看着他,「我本是想鍛煉你,才讓你接手霞青山那伙子人的事。你覺得自己做得如何?」

「啊?爹,我不是做得很好嗎?那些山匪已經答應跟我們合作了,來往的書信我都好好放着呢。」尚南誠不明就裏,但在這時候,他絕不會說自己做得不好。他雖然也是嫡出,但頭上還壓着個大哥,爹也總看不到自己,只覺得大哥才是最好的。好在霞青山那幫山匪好打發,只需要足夠的好處就能驅使。

如今王德沒了,謝家也沒了,那個女縣令定然沒什麼本事——這麼一來,清豐縣早晚是他們尚家的天下。

尚南誠想得好,臉上也不自覺浮現笑意,可他一看到尚老爺黢黑的臉色才發覺不對。他連忙看向自己大哥,見他也是滿臉無奈。

「爹,出了什麼事嗎?」尚南誠試探道。

尚老爺懶得同他兜圈子,直說道:「今日南芸發現百里頌和縣令碰面了,看樣子,還商量了不少東西。」

尚南誠瞠目結舌,「這、這……可是……爹,這不就是我們想的,山匪們的計謀嗎?假意與縣令合作,讓他們放鬆警惕,再……」一擊必殺。

可他說不下去了,山匪能用這樣的計劃對付縣令,如何不能用這樣的計劃算計尚家?

「爹,我、我這就去問問百里兄!興許這只是個誤會!」

尚老爺沒有拒絕,尚南芸畢竟什麼也沒聽到,說不準這還真是山匪計劃。不過自己這小兒子是越發的蠢笨了,滿以為和山匪們有什麼約定就能高枕無憂,殊不知若是縣令許的好處比尚家多,那麼那些山匪又會如何?

幸而這事被南芸發現了,不然等事情超出掌控,一切,便都付諸東流。

人都會存在僥倖心理,尚南誠尤其,他只以為事情真如他自己想的那樣輕巧。然而就在他急着聯繫百里頌又怎麼都聯繫不上時,他才驚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縣令便是狡猾多端的黃雀,只是他和百里頌,到底誰是螳螂,誰是蟬呢?

當日傍晚,百里頌終於理會尚南誠了,然而他讓人送到尚家的卻只是薄薄的一張紙……

「爹!大哥!」尚南誠滿臉驚駭。

那張紙,竟是從他們藏起來的賬本上撕下來的!

「這可怎麼辦……怎麼辦啊!」密室里,三人圍着一豆燭火,臉上是如出一轍的嚴肅。尚南誠後知後覺自己闖了禍,臉上滿是慌張。

「現在知道后怕了?我早告訴過你,與那些亡命之徒來往,最重要的就是小心!小心自己的命,小心自己的秘密!你呢,沒人要你命,他們是要我們一家子的命!」

尚老爺氣得直喘粗氣,在他背後的牆壁上,有一個空落落的突兀的洞,原本那裏頭應該放着他們尚家見不得光的賬本,如今卻什麼都沒有。無他,賬本早就被山匪給偷走了。

尚南誠有口難言,「我、我、我也沒想到……可是爹,那縣令究竟給了他們什麼好處,竟能讓他們做到如此地步?」

尚南珏抬手壓下他因激動而顫抖的肩膀,他目光冷冽,全然沒了平時的柔和,只聽他開口道:「爹,既然山匪想和縣令合作,那些賬本遲早落到她手裏,是時候動手了。」

他的聲音沉穩平靜,在這狹小昏暗的密室里,讓人莫名安心。

尚老爺點點頭,「時間緊迫絕不能讓溫折桑活着拿到賬本。另外……」他頓了頓,心裏越發不安,「送南芸出去避一避吧,等風頭過了。再接她回來。」

尚南珏和尚南誠對視一眼,皆是點頭。如今這縣令可不是王德,那些山匪也已只能與尚家成仇,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有把小妹送出去,他們才能放心。

計劃就這樣定下了,然而他們卻似乎沒有動作。

除了第二日一早就安排尚南芸離家。

遊說尚南芸的事落在尚南珏身上,「現在正是春日,江南的風景尤其好,你不是一直吵著要去江南看看嗎?剛巧我有一位友人正在越城,前幾日來信邀我去遊玩,不過大哥沒時間,這好事可就便宜小妹了。」

尚南芸從小到大沒有出過清豐縣,此時聽到這樣的話,不由笑開了花,「大哥說的是真的嗎?可是爹他……不一定會讓我去啊。」說到最後,她臉上的興奮淡去不少。

尚南珏溫聲道:「要是爹不答應我怎麼會來告訴你?你就放心吧,我那友人也是可靠的。你儘管去江南玩,不過得多帶幾個人。」

聽他這樣說,尚南芸總算放下心來,拉着尚南珏問去江南要準備哪些東西。兩人指揮着下人忙活了好一陣,這才勉強沒漏下什麼東西。

又過了一日,尚南芸歡歡喜喜地帶着丫鬟侍衛往江南去了。

尚家排場大,尚南芸去江南,足足帶了十來輛馬車,不像去遊玩,反而像搬家。

隔着一堵牆,街上的歡聲笑語翻牆而入,衝進衙門裏。兩天的時間裏,溫折桑拉着宋寒書,總算東拼西湊找出了北郊田地在謝家之前的歸屬者。

此時,她正在做最後的整理。

「真沒想到,就算謝家倒了,百姓們也不敢拿回屬於自己的田地。」宋寒書嘆著氣,他是個讀書人,不事農桑,但也知道田地對於百姓而言有多重要。

「李嬸不是說了嗎,大家都在害怕。」溫折桑擱下筆,剛好,一張新的告示完成了。「北郊田地富饒,富戶們都想得到,縱然謝家沒了,還有尚家和跟在尚家後頭的一伙人。就算他們回到北郊耕種,誰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突然冒出來,強佔他們的田地。」

李嬸是后廚的廚娘,見誰都是一張笑臉,她家原本也有田地在北郊,可後來被謝家巧立名目奪了去。

「這倒是,不過我看北郊那情況應該也有富戶們的手筆,他們不想要百姓回北郊耕種,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它荒廢下來。若是沒人發現,待過個一年半載富戶派人在北郊耕種,那時候,便不是強佔田地,而是『開墾荒地』了。」

宋寒書也在寫告示,他們就是要江北郊田地的事宣揚出去,雖然他們手裏有名單,可那個並不是每一個人他們都認識。在這樣的情況下,讓百姓來認領是最好的。況且這樣一來也更能讓人信服衙門。

「大人,有人在郊外河邊發現了一個落水女子,我們本想把他送去醫館,但她死活不肯,只能先帶回來了。」謝貽寇這時候和幾個捕快抬着個渾身濕淋淋的女子走了進來。

溫折桑抬頭看了一眼,「請大夫了嗎?」

謝貽寇點頭,「這人看着有點眼熟,但問她是誰家的,她也不肯說。」

溫折桑讓他們把人抬了進去,又吩咐道:「我知道了。溫拾,你帶幾個人把告示貼出去,讓百姓儘快來認領田地。」

片刻后,大夫來了,興緻高昂的百姓也來了不少。

溫折桑讓人在衙門大院裏放了幾張書案,一邊放著名單,一邊擺着筆紙。

被謝貽寇幾人救回來的女子已經昏迷,她一邊臉頰上有一道划痕,落水時傷口應該還沒好,如今被水一泡,更加顯得猙獰可怕。她臉色煞白,像紙人一般。

大夫使勁渾身解數才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然而這人一醒來,「哇」的一聲便哭了起來。

這撕心裂肺的哭聲與院子裏百姓喜氣洋洋的笑聲形成巨大的反差,好在院子裏人多,聲音也大,這才沒受女子的哭聲折磨。

「活着也是受苦,不如叫我死了,一了百了!」女子傷心欲絕,哭着哭着竟嘔出一口血來,觸目驚心。

溫折桑揉了揉耳朵,正要說話,就見老大夫抖著山羊鬍子訓斥她:「你這娃娃,忒不惜命!」

謝貽寇走上前,目光銳利地盯着她,「想死的話記得走遠點,這裏是衙門,你死在這兒,只會給大人惹麻煩。」

「衙……衙門?」女子突然止了哭聲,顫顫巍巍地抬起頭,露出了一張白得下人的臉。她眼珠子轉了轉,目光落在溫折桑身上。

她猛然掙扎著過去,「大人!求大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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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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