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萬家燈火下的身影

回家的路上，王海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他總覺得剛才的一切，是身邊這位表弟給他下好了套子，等著他跳下去。

舉個例子，他為什麼提前找好女朋友借了100萬打在卡裡面和自己打賭？

這不是有預謀還是什麼？

王海琢磨著這些事兒透著蹊蹺，不弄明白心裏面會一直添堵，問了句：「小陽子，你給我說實話，你今天來當說客是有預謀的吧？」

陳東陽很好解釋這一切：「剛開學回來，就聽見外公外婆再談你的事，說你二十四五了，還賴在家裡啃老，而且舅舅舅媽也想要你出來做點正事兒。再說了，我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樣。知道咱們家裡誰說你都不管用，就自己想了個法子，提前準備了一些東西。不過，願賭服輸，沒什麼好說的。」

王海有些鬱悶，果然是事先準備好的：「好吧，我認輸，誰叫咱們是大老爺們。」

市政廣場可是人最多的地方，王海可不想在那個地方下跪發誓，而且還是發那種讓男人抬不起頭的毒誓。

陳東陽相信，如果剛才沒有那個賭約，王海說不定就要耍賴了，不過，就算王海說了要改過自新，也不能掉以輕心，畢竟他上輩子可是有前科，陳東陽打算以後隨時拿賭約敲打兩下就OK，不能說讓他立馬改，循環漸進的改正也可以。

回到家屬樓。

小區樓下的活動廣場，幾個小屁孩正在放鞭炮，頑皮的扔了一顆過來，鞭炮聲嚇了王海一跳，凶神惡煞地吼著：「都誰家小屁孩啊，滾回家去。」

小屁孩們鳥獸散，陳東陽在旁邊打趣道：「你看，小區的孩子都怕你。」

王海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道：「我看見這些小屁孩就煩，剛才來的時候，還有人朝著我吐口水。我這是多讓人厭？連小孩都不放過我。」

陳東陽笑道：「那是因為你名聲不好。估計小區裡面，各家各戶都拿你當反面教材。」

「握草！」王海給自己燃了一支煙：「別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女朋友那裡的。」

陳東陽說：「和我都是南安的....」

王海想了一會兒：「哦哦哦，記起來了....姓韓，對不對，有次碰到和你逛街的那女孩？長的挺高那個？你們從小學就在一個學校讀書了？」

陳東陽點點頭。

王海重重拍了他一下：「可以啊，小表弟。沒看出來，你追女人有一手嘛，連這種優質的女孩都被你搞定了。不行，等會兒我姑來一定要給她說這事兒，向她討個大紅包封口。」

陳東陽趕緊打住這位表哥將要進行的下一步動作，很嚴肅的提醒他道：「表哥，咱能別添亂好么。你要是想要錢，我這裡還有幾百，你拿去用就是了。你要是把這事兒給我老媽說了，我保管你今天非但要不到錢，而且連飯都吃不好，你忘了我還有四個月就要高考了，這個節骨眼上，你覺得我媽會認為談一場戀愛很正常？不把我打死就算好。」

王海想了想，有點道理：「那算了，等你高考結束后再公布吧。」

陳東陽第一次覺得不枉他花了心思要救表哥一次。

走到了樓下，王海一把拉住陳東陽的衣領：「小陽子，快看，前面，前面上樓那位，那不是住在咱家樓上的小姑娘？我去，才多久不見，就長得這麼水靈水靈的，她跟別人跑了的媽以前可是市酒廠的廠花，別人都說她不是她爸的種，我看這事兒八成是真的。」

王海的大嗓門幾層樓都聽得見，陳東陽真想把他的嘴堵上：「表哥，聽說的事就別亂瞎傳了。給自己留點口德吧。這小姑娘我見過，怪可憐的。說起來，人家比你爭氣多了。小小年紀，就要照顧家裡面。你在看看你，不覺得羞恥嗎？」

「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我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有優點。」王海沒好氣兒地唏噓道：「才十六歲就有禍國殃民的樣貌，這要是長開了，那得多漂亮啊。要是你沒女朋友，我都想讓奶奶幫你把這門親事定下來，提前預訂一個童養媳。」

陳東陽重生那天就見過那張過於完美的臉蛋了。聽見王海口無遮攔的話，真想把他嘴巴堵上：「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中午快吃飯的時候。

陳東陽的老爸老媽擰著幾個禮品袋進門。

陳東陽的老爸陳正軍是老家南A縣機關單位職工，

老媽王美群在縣城經營一家服裝店。

和其他人比起來，家庭情況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所以，從小到大，陳東陽基本上都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甚至他畢業后創業的第一筆錢，還是向家裡面要的。

如今是陳東陽重生后第一次見到年輕了十多歲的父母，心裏面說不出的開心。

「爸、媽！你們來了？」

雖然前世今生隔著16年不見，但在另一個世界，一年中也有一兩次見面的時候，千言萬語，只化成了陳東陽對剛進門的老媽一個來自兒子的擁抱。

「咋回事兒啊，見面就來這套。哪兒學會的？」王美群雖然嘴上質問著，心裏面卻是美滋滋的，不過，很快她就變成一個高三老母親的念叨：「你現在是玩的時候嗎？快點回自己房間學習。」

「不可以放一天假啊。」

陳東陽反抗了一下，知道在老媽眼裡，事關高考都沒有談判的餘地，只好不情不願回自己房間『複習』去了。

陳正軍和王美群彼此對望一眼，才滿意地放下手裡面的禮品，和屋子裡的其他人招呼著。

中午飯吃過之後。

舅舅兩口子，加上老爸老媽二人，外加狗頭軍師表哥觀戰，開始在客廳玩起了修長城。

陳東陽去了自己房間繼續完成小說網站的開發，期間沒人進來打攪他，主要是怕影響他『學習』。

元宵節屬於國人重要的節日，晚宴也相當豐富。

吃飯的時候，一家人坐在電視機面前看著元宵節晚會，有說有笑其樂融融的樣子，是這一夜萬家燈火當中的一處寫照。

酒過三巡之後，氣氛也融洽到最濃，醞釀了很久的舅媽，放下筷子直言直語說出來：「他姑，我和你哥商量了一下，打算在市裡面給小海盤一個店面讓他做點生意。思來想去，想讓你帶一帶小海，把他領進門，讓她跟著你做服裝生意。」

一般說大事情，都是女人開口比較好，而且都是一家人，曹芳說話就特別直接，把話題引到了在這個家『最不成器』的人身上。

飯桌頓時安靜了，只聽見電視的聲音。

冷場一會兒后，王美群畢竟是做生意的，就算心裏面有許多疑問，臉上也笑吟吟道：「嫂子，這是好事兒，如果小海真想做生意，我這個當姑的，肯定要幫一把。咱們又不是外人，是不。」

舅舅王遠華理了理嗓子：「這事兒不著急，今天就是提出來，具體怎麼做，下來還得想清楚。」

舅舅和舅媽相繼表態，就說明這事兒，他們已經決定要這麼做了。

王海在旁邊一言不吭，只管吃菜，好像這事兒和他沒關係。

當聽眾的陳東陽看到后，用筷子捅了捅他，插了句題外話：「今晚市政廣場放煙花應該很熱鬧吧。表哥，等會兒你去看不？」

埋頭吃菜的王海突然抬起頭來：「姑，你放心，這次我一定好好跟著你學做生意。」

這句話說出來，全家除了陳東陽外，都像看稀奇一樣看著王海？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話是王海說出口的？

這也沒喝多少酒啊，就醉了？

真沒想到自己在家裡人眼中說的話這麼不可信，王海認真道：「做生意的本錢，我先給別人借，能借多少算多少，店子開起來之後，投入多少本錢，我就寫多少借條，以後慢慢還。」

全家人繼續看『稀奇!

太反常了。

王海什麼時候說過這種硬話？

最後還是陳東陽老爸陳正軍善於應付這種情況，調和著氣氛道：「既然小海都這樣說了，我們要多給年輕人機會。」

有陳正軍這句話，這頓飯吃的更開心了。

飯後，修長城的人，變成了老媽王美群和舅舅一家三口。

老爸和外公外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偶爾聊聊天。

千家萬戶開始放煙花了，震耳欲聾的聲音，把陳東陽從房間裡面逼出來透氣。

正在聊天的陳正軍，見陳東陽閑著就對他說：「大家都沒空，屋裡面的兩桶煙花，你抱下樓給放了，沾沾喜氣，今年心想事成。」

宜江市過年的習俗就是元宵節每家每戶都會買兩桶煙花沖一衝，祈求新一年家裡面平平安安，人人心想事成，大概是想著陳東陽今年高考，所以老爸讓他獨自沾喜。

陳東陽抱著煙花下樓。家屬區的活動廣場上，已經有不少人，擺著滿地的鞭炮和煙花，小孩站的遠遠的，大人則是充當起引信手。

很快，震耳欲聾，但又頗有年味的聲音此起彼伏。

陳東陽把煙花放好，眼光掃了一下周圍，看到了廣場陰暗角落，坐著一個衣裳單薄的女孩。

女孩十五六歲，還沒長開的樣子，但那張過於完美的臉蛋，已經初見芳容。

她和這面熱鬧的人群格格不入，顯得孤單又冷清。

「喂，還認得我不？」

遠遠的，陳東陽對著她招呼道。

小姑娘愣了愣，然後點點頭：「認得，樓下大哥哥。」

陳東陽走出過去，本想讓她走到這面熱鬧的燈火下看，卻是聽到『咕嚕咕嚕』聲音。

「又沒吃飯？」

好像上次見面，小姑娘就是被趕出家門。

小姑娘輕聲說著：「我爸不知道去哪兒了，還沒回來，我等他。」

陳東陽原以為她又被關在門外，沒想到卻是等著酒鬼父親回家一起吃飯，多善良的一個女孩啊。

「上次就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左，左小夭。」

「一起放煙花嗎？」

「不，怕！」

「你讀書沒？」

「沒，沒....」

「你在做什麼？」

「奶，奶茶店打工。」

「早點回去吧，你穿的太單薄，夜裡涼，別感冒了。」

「我，我爸還沒回來。」

「那是不是你爸？」

小區門口一個喝的醉醺醺的人，歪歪斜斜走了進來。

小姑娘立刻跑過去，懂事地扶著他，從樓道的樓梯一步步艱難撐著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