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像不像猴屁股

不過事成定局，程橋一也不好意思去說什麼反悔的話了。

幸好張老爺子對他是真心實意的照顧，學的雖然都是這齣戲里的東西，但是他卻衍生著講了不少。

程橋一自覺跟著他也算的上是受益匪淺。

……除了時不時聽他吐槽老程同志以外，程橋一覺得自己都過得很快樂。

也不知道為什麼，張浩文對程慶童是真的情有獨鍾，張口閉口都是老程同志當年的故事。

程橋一這才知道，原來老程同志的「代表作」——《望江亭》竟然是自己跟著老師學的，而不是模仿的蘇麗梅！

這個事兒大概連老蘇都不知道。

程橋一隻覺得自己兜住了一個大秘密，遲早有一天會被老程同志殺人滅口。

唉。

程橋一嘆了口氣。

這齣戲從最開始在系統空間里學習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了，他每天都會抽時間過來練習練習。

最開始的時候，他還真的以為自己經過了在系統里的學習以後就已經差不多可以了，誰知道……

現實和想象的差距竟然能有這麼大！

以前聽說一齣戲學個一兩年，程橋一還覺得有誇大的成分，哪有那麼久！

但是現在。

程橋一回憶著手機里錄下來的自己丟人現眼的表演。

嗯……

還可以再練個十來年。

不過留給他的時間沒有那麼多了。

他得趕在十二月五號前排練好了登台表演。

十二月五號是志願者日，學校里的青協組織了一次和退休老教授合作的戲曲匯演活動。這出《秋江》就是他們為了這個時候準備的。

講道理、說實話，程橋一怎麼看都覺得自己達不到登台表演的水平。

但是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就只剩一次響排就得正式登場了。

唉。

程橋一靠在床頭，腦子裡回憶著第一次響排時出的毛病。

不對，應該說是大毛病。

畢竟小毛病實在是太多了，張浩文已經放棄了對他的特別糾正。

那些東西都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好的，程橋一就算祖師爺再賞飯吃，沒一段時間也一樣是不可能練出來的。

唯一慶幸的就是學唱京劇時最忌的「荒腔、走板、不搭調」三點，程橋一在這齣戲暫時還沒沾上。

這也是張浩文最看好他的一點。

……程橋一覺得自己也很無奈啊。

他已經練習的很勤奮了。

「嗡——嗡——」

程橋一撐著身子從枕頭底下取出手機。

消息是張浩文發來的。

【橋一，晚上7點正式表演，沒有響排了。】

【啊？怎麼了？】

【時間安排出了點問題，你快點過來吧。】

程橋一嚇得一哆嗦，手機摔在身上，深深的咽了口唾沫。

也顧不得什麼了，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

原本還想著最後一次響排的時候習慣習慣勒頭，免生得上台一疼什麼都忘了，結果這下子倒好了，什麼機會都沒了。

實在是太難了。

程橋一想著，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將床邊掛著的衣服披在身上，推開門徑直出了去。

……這背影好像有點眼熟。

看著程橋一漸漸遠去的背影，林西陷入了沉思，想了半天才想起了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他揮起右手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這年頭單身真的要不得，單身久了連看室友都像在看女神。

……

出了寢室門，程橋一把手縮在兜里，迎著冷風深深吸了口氣。

這突如其來的提前表演打斷了他的所有計劃，心裡完全沒底。

要是演砸了……

程橋一一想到張老先生平日里看他滿是慈祥的眼裡浮現出失望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也太恐怖了點吧！

程橋一用力的搖了搖頭，將這些思緒從腦子裡趕了出去。

要演就要盡全力演，哪有這樣詛咒自己的！

想著，不知不覺就已經到了練功房門口。

練功房的門沒有關，裡面有好幾個老教授已經化好了妝坐在凳子上聊天，張浩文也在其中。

一看見程橋一到了，他就招呼著他站過來。

「這就是橋一，我最近跟你們說的那個好孩子，」張浩文慈祥的笑著，轉過頭立馬就換了一副臉，對著旁邊的另一個老人開口說道：「老俞啊，橋一他是你們院的，我可是把他當孫子看的，我把他交給你，你平時可別忘了照顧照顧他。」

「我知道，還用你個老頭子提醒？」俞秋瞪了瞪眼，不服的開口道：「難道我會讓我們電氣的學生受委屈不成？」

聽到這話，張老爺子氣的一跺腳：「那是我徒弟！」

「拜師了嗎？」

「哎呦……」

？？？

雖然有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程橋一還是很自覺的湊到了張浩文的跟前。

「張爺爺，你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張浩文擺了擺手：「我沒什麼問題，就是人老了，老胳膊老腿的不太聽使喚了。你也別管我了，快去隔壁化妝吧。」

程橋一聞言，皺著眉頭，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把心重新從嗓子眼壓了回去：「好。張爺爺你沒事我就過去了？」

「行，你去吧。」

該來的總是得來的。

程橋一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這麼大義凜然的赴死過。

他嘆了口氣，心一橫，用力推開了隔壁的屋門。

「狗哥？」

門一開，一個熟悉的聲音瞬間傳了過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程橋一沒忍住抬眼一看。只見老三已經勾好了臉譜，一蹭一手黑的那種。

看清楚來人後，朱啟寧忍不住瞪大了眼：「狗哥還真的是你啊，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程橋一無奈的攤了攤手：「我這不是要上台了嘛，被人趕過來化妝了。」

聽到程橋一這話，朱啟寧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倆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住了兩年他還第一次聽說程橋一會京劇，他這話他打心底的不信。

他忍不住張口問道：「我上次聽老二說你談戀愛，我還不信。現在我感覺我有點信他了……你真談了？你是跟我們社哪個妹子好上了啊？」

程橋一瞪了他一眼：「你居然還信老二那張嘴？我連你們社有妹子都不知道，哪兒有談戀愛了的樣子啊！」

聽到這話，朱啟寧嘖嘖地站起身來仔細的打量了程橋一一番：「你別騙我啊，說真的，你看起來還真像是處對象了，不然的話我們能宅死在寢室的狗哥怎麼可能捨得出來啊。」

說著，他悄悄地湊到程橋一耳朵邊上私語道：「我早就發現你最近出門的頻率不正常了，你就跟我說說唄，我又不像老二那樣是個嘴上不把門的。」

「你要我咋說，」程橋一翻了個白眼：「我真沒有，我就是被一個老教授拉來配戲的。」

「啊？」

朱啟寧的臉上浮現出了几絲質疑，瞪大的雙眼彷彿想從程橋一的反應中找出撒謊的跡象。

「你真會京劇？」

程橋一略微翻了個白眼：「我不會能來這兒？」

看見程橋一的樣子真不像作偽，朱啟寧將信將疑的拉了下他的衣角：「跟我過來。」

要知道真假，只要找社長對對表演者名單就行了。

「社長，我兄弟說他也要參加表演，你快給他划個名找個化妝台唄。」

京劇社社長是一個五大三粗，根本看不出來會唱京劇的一個壯漢。

長得頗有一種表情包的喜感，他站在那裡沉思，讓人看見第一眼就能想到四個大字。

猛漢落淚。

社長聽到朱啟寧的話，微微抬眸，把名單從邊上一堆衣服底下給拽了出來。

「說節目名。」

「《秋江》。」

聽到《秋江》這兩字，連朱啟寧都沒忍住轉頭看向他。

「你要和張老教授一起演《秋江》？」

程橋一點了點頭：「是啊。」

朱啟寧不可思議的吞了口唾沫：「狗哥，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開掛了？」

程橋一：？？？

朱啟寧繼續說道：「之前他說要表演這齣戲，我們京劇社可不止一個人去試戲，他說能力不行，一個都沒看上。」

「不會吧？」程橋一回憶著道：「他找我一起演這出的時候我連喊嗓子都還不會啊，都是他教我的。」

「……」

「……苟富貴勿相忘，」朱啟寧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快點過來化妝吧，你這是第一次上京劇妝吧，兄弟我親自給你化。」

「……說實話，不是很想。」畢竟他臉上的臉譜好像也不咋好看。

聽到程橋一小聲嘀咕的話，朱啟寧扭頭盯著他：「你說啥！再說一遍啊！」

程橋一：「不敢不敢，三哥咱快去吧，謝謝三哥了。」

「這話還差不多，」朱啟寧隨便讓程橋一坐了個沒人的位置：「你坐好，別亂動啊。」

程橋一：「行，我知道的。」

一做起事來朱啟寧臉上的嬉笑就全然散去。

「首先咱得上底油，」他從桌上拿起一小罐從裡面掏了一點出來往程橋一的臉上抹去：「這玩意兒是用來保護皮膚的。」

「嗯嗯，好。」

朱啟寧繼續在桌上翻找：「調底色用白油彩、紅油彩加硃紅色和肉色就行。」

說著，他把油彩擠在掌心抹勻，從眼窩、鼻窩開始抹在程橋一的臉上，接著朝四周抹開。

程橋一瞬間就覺得自己白了不止一個度。

見底彩抹好，朱啟寧繼續拿出裡面的紅油彩，從他的上眼皮開始兩邊和下面延伸：「拍的時候注意點，慢慢來，別心急。」

程橋一點了點頭，靜靜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欲言又止：「老三，你覺得我臉現在……」

「嗯？」

「現在像不像猴屁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