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㈥ 飯食暖

卷㈥ 飯食暖

「冬芳?」池清愕然地望著本該離去的東方不敗。

方才他明明親眼見著冬芳離去,為何此時竟會出現在這?

空寥的屋子點了燭火仍有些昏暗,東方不倚窗而坐,聽聞聲響,朝池清投去一眼。目光清冷,映襯著一室靜謐。

池清幾步上前,在他面前俯身,皺眉道:「夜涼,別倚在窗邊。」

東方不敗抬眼望著池清,眼中有些觀望稀有動物的成分。

若他未記錯,此人從初見起,十句話中便有九句不離傷寒,當真是這人如此愛操心,還是女子本該如此嬌柔?

其實這當真怪不得池清,私塾中的孩童大多年齡尚幼,小孩心性,玩起來瘋得很,每每吵出一身汗。翌日,總能從其他孩童口中中聽得,誰誰誰病了,今日不能來上課等說辭。

可饒是如此,東方不敗望著那雙關切的眸子,眸中憂色作不得半點假,終是順從地坐直了身子。

池清見東方不敗坐起了身,這才問道:「夜深了,怎麼還不回去?」

「回哪?」東方不敗反問道。

「自然是回家。」

「我沒有家。」東方不敗漠然回道。

他自小一人,一人,如何成家?無家,又該歸哪?

黑木崖對他而言,不過是一處居所罷了。可如今就連那居所,他也是再不想回去了,當真是坐實了無家可歸這四字。

本可投宿客棧,卻發覺自己今日貿然下了黑木崖,未取分文。若非無處可去,他又何必委屈自己身處在這陋室之中?可一想到自己此刻的處境,東方不敗便不住暗自嗤笑,離了黑木崖,他竟也開始為這黃白之物困擾了……

池清聽聞東方不敗這般說,起先一愣,隨後緩過了神。這世上無論是誰,都有不欲為人知的事。他並非好事之人,既然冬芳這般說,定是有難言之隱,自己又何須刨根究底討個沒趣?

「若是無處可去,便在這住上一段時日吧,等找著了地方再說?」池清尋問道。

此話一出,驚愕的總算是輪到了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神色微愕地望著池清,他記得自己連學錢都未付,此人不但管食還管宿?不是腦子發混,便是有所圖謀。若是腦子發混倒是與他無關,可若是有所圖謀,如今的他又有甚麼好讓他圖謀?權、財、亦或者……色?

想至此,東方不敗不禁有些啼笑皆非。既然他讓人給錯認成了女子,說是圖色倒也無可厚非。只是此人若是知道了自己秘密,怕是悔之不及吧?欠人錢財易還,欠人情債可難償。若非迫不得已,東方不敗素來不喜欠人恩惠。思忖一番,取下頭上綰髮的玉簪,擺到桌上,道:「這支玉簪就當是食宿費吧。」這簪子已是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這般一來,他當真是身無分文了。

玉簪一落,綰束的青絲也隨即宣洩而下。鬢髮垂落至雙頰,燭光下的東方不敗五官更顯柔和。可惜還未等池清多看上兩眼,東方不敗又取出一塊帕子將髮絲束了起來。

擺在桌上的簪子玉色溫潤細白,著實是件上好的玉件,若是拿到當鋪典當,定是值上不少錢。可池清只瞧了一眼便婉拒道:「不必了,這簪子還是你自己收著吧。」他還未窮到要收他人物件典當過日子的程度。

「我不喜歡欠人東西。」

東方不敗說這話時語氣淡薄,卻大有池清若不收他當即走人之態。

池清瞧著東方不敗堅持的神色,終是俯身取過桌上的玉簪,退讓道:「這簪子占時收在我這,等哪日你有了銀子再拿回去吧。」

「隨你。」他拿出的東西何時有收回過?等他有銀子了再拿回去,那怕是這輩子都不會有銀子了。

池清將簪子收入懷中,見東方不敗還坐在桌前,詢問道:「冬芳,用過晚膳了么?」雖是這般問,心中卻是再明了不過,所幸東方不敗也未令池清失望。

「未有。」東方不敗瞧著池清,不甚在意道。

瞧此人的模樣,許是又想替自己準備晚膳了。只是他當真毫無自己廚藝如何的自覺,怎的這般喜歡給他人做飯食?想至此,東方不拜不禁有些好笑。

池清望著東方不敗一臉無謂的神情,當真萬般無奈。中午只喝了幾口湯,這會這麼晚了還會用晚膳。不知情的人還當他是修鍊成仙,不食人間煙火了……

某些時候,東方不敗比私塾中的孩童都來得聽話得多,比如他不會在上課之時鬧騰不休,不會無事便替池清找麻煩。可他偏是讓池清最為頭疼的學生,半點不比其他孩童省心。其他孩童鬧騰歸鬧騰,可該吃飯便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鬧騰池清,從不虧待了自己。可東方不敗看似順從,卻是連飯食都不好好用,冷也不知多添件衣裳。偏生他還有自己思想,且是相當成熟,池清也不能強迫了他,當真是遇著了剋星。

「你等著,我去替你做。」池清說罷,甚是無奈地走出了屋子。他今日所嘆之氣,都夠抵上平時一月了。

池清進入庖廚,看著碗中的剩飯。這剩飯暖了的味道總沒有新燒起的來得好,況且冬芳這般挑,再給他用剩飯怕是更有理由挑了。罷!罷!這些剩飯還是留著煮粥喝罷。池清想著,便重新淘米,方才從張力家借來的臘肉很快便有了用武之地。用刀將臘肉細細地切成了薄片,方才讓東方不敗扣住地手腕仍是有些不便,以至於賣相有些差強人意。

將臘肉裝盤,擺在鍋中,生火煮飯。

往灶中塞了點柴火,池清坐在灶前,暗忖著這伙食還是葷素搭配最好,如今米飯有了,臘肉有了,就差一素,可自己煮的菜又難以下咽,雞蛋中午時也已用完,上哪找一素給冬芳?池清千辛萬苦地將庖廚掏了個遍,這才找出了一顆番茄。聊勝於無地清洗切成了小片,撒上了些糖。

在庖廚忙活了小半個時辰,這才將東方不敗的晚膳準備好了。池清端著托盤走到門口,想了想又回過身倒了一杯暖茶,這沒有暖湯有杯水也是好的。於是,待到池清見晚膳擺在東方不敗面前之時,便是一碟清蒸臘肉,一碟甜番茄,一碗米飯,一杯暖茶。

東方不敗取過筷子,正想夾起一塊番茄,卻讓池清端走了盤子。東方不敗不明所以地抬眸望向池清,這人做了難不成還不讓他吃?

池清將那盆番茄推到一邊,取過暖茶遞到東方不敗面子前,噙笑道:「先喝杯熱水暖暖胃。」中午便只喝了幾口湯,這番茄既涼又酸的,一會胃裡不舒服了他可幫不了他。

東方不敗神色頗為詭異地瞧了池清一眼,像是在鄙夷他如此愛操心嘮叨。手卻是順從地從池清手中接過杯子,將暖茶一口口喝了下去。溫熱的茶水從喉中咽下,一路暖至了胃。

池清見東方不敗乖乖將茶水喝了下去,這才將番茄又擺到了他面前,道:「番茄涼,還是少用些。臘肉是我方才從隔壁那借來的,你嘗嘗味道如何,若是可以,我明日再替你蒸些。」

既然知曉番茄涼,為何又要做給他?做了又不讓人多吃,這是甚道理?

東方不敗這會總算是能體會池清對著他時無可奈何的心境了。無奈地夾起一片臘肉放入口中,入口脆嫩,有一股煙熏的醇香,只是切得丑了些。說到丑,東方不敗這才想起了些甚麼,朝池清腕處瞥去,手腕掩在袖中瞥不見傷處。

「手……疼么?」東方不敗夾起一片臘肉放入口中,狀似無意地問道。

怪只怪這人在他寐時靠近,多年來的防備使得他本能地出手擒住了來人。自己的力道如何他自己最是清楚,雖只施了幾分力,卻定是傷著了。只是一個女兒家有此力道,他心中難不成就真無一絲懷疑?

池清乍聽東方不敗的話不知他指得什麼,懵了一瞬這才恍然。疼是自然的,卻也不想東方不敗內疚,故作清淡道:「無礙,擦些藥酒過幾日便好了。」

東方不敗見池清這般答,未在多說,埋頭用膳。只是池清的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不過分灼熱,卻是惹得他渾身不適,終是耐不住抬起頭,那人嘴角噙著笑,毫不遮掩地盯著他,目光灼灼。

「能倒杯水么?」東方不敗道。

倒水是假,驅人是真。這麼大個人坐在你邊上盯著你,還有哪個人能用得下?

池清噙著笑,毫無自覺地應道:「好。」說罷,取過杯子去庖廚倒水了。

東方不敗這才落了個清靜,珍惜這寶貴的時間用膳。待池清回來之時,東方不敗已然用了大半,碗中的米飯也僅剩一些,池清瞧著東方不敗,心間驟然湧起一股成就感。暗道冬芳用了大半碗米飯,自己費盡心血地總算是未把人給餓死。

東方不敗接過池清倒來的水,啜了口,總算是用好晚膳。腹中暖飽,心情自然也好上了不少。雖說米飯只用了大半碗,卻已然是東方不敗這些年用得最多一回。若讓池清知曉,怕又得是一陣感慨,這人果然已修鍊成仙了……

用過晚膳,池清收拾了碗筷準備到庖廚梳洗,卻見東方不敗還坐在桌前,道:「冬芳,可否聽過一句話?」

東方不敗瞥了池清一眼,未作聲,心道這人又打甚麼主意?

池清見東方不敗不答,兀自道:「飯後走一走,能活九十九。」說罷,緊盯著東方不敗,話中意味不言而喻。

東方不敗恍若未聞,起身推開窗往窗外瞥去。

暮色漆黑,夜涼如水。初春的晝夜溫差極大,窗方一推開寒氣頃刻間便侵入了屋中。池清離得遠仍覺些微涼意,而東方不敗卻是恍若未覺地站在窗前,池清暗嘆這人果真不會照顧自己。無奈地上前將窗合上,交代道:「夜裡涼,在屋中走動走動便好。我去洗碗,記得別亂跑。」

這話語,顯然已是對著十歲孩童的交代了。東方不敗不悅地盯著池清,這人不但是塾師,還併兼了老媽子不成?

池清無視東方不敗的不悅,將桌上的碗筷收起便走了屋子上庖廚洗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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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敗之君已成受我且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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