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逃亡，流浪，活著

那道突然出現的光，沒人可以解釋那是什麼。只知道這突然降臨的希望之光，看起來的希望並不是很大。它或許只是讓一對瀕臨奔潰的母女，最後少受一點皮肉之苦。現在她們不知道去往何處，也無法得知什麼時候回來。這樣的人，跟人們心中死去的人沒有什麼區別。

至於炎徹的消失，那是因為趙益歌。

趙益歌之前安頓好炎鐵戈后，被炎鐵戈囑咐去幫助其他人。但是趙益歌走了沒多久，就發現炎鐵戈瞬間離開了。當他把注意力集中到炎徹那邊時，正好是洗音帶著傅晴骨和姜夢笙出現。那一刻，他確實愣住了。炎徹唯一的缺點就這麼被人利用了，而且炎徹絕對不敢再出手。他便覺得需要靠自己的力量幫助炎徹。

他一直在等待時機，直到炎徹經脈全斷，已經無法站起，而炎戰要刺死傅晴骨和女嬰時，他等不到時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沒想到就是在他行動的時候，那道光芒突然出現，給了他機會。他本想救下傅晴骨和孩子的，但是等他到了炎徹的身邊時，發現傅晴骨和孩子消失在光芒中了。他亂了手腳，沒有辦法，只好先帶著炎徹離開。

炎徹如今就像一個癱瘓的人，除了臉部，全身上下都不能動彈。最主要是他的表情如此絕望，因為在他被趙益歌帶走的時候，他也看見傅晴骨和自己的孩子消失了。傅晴骨母女二人的氣，就這麼從人間蒸發了。看著親人從眼前消失，不知去向，這感覺生不如死。而他卻無法作為，只能被趙益歌背在身上，迅速逃離了戰場。

這個結果是毀滅性的。遠在其他戰場的魔眾們，從天空的變化中有了不詳的預感。隨後，就有從魔族軍團那邊傳來的消息，那便是炎徹全身經脈爆裂，成為廢人，不知被什麼人救走。炎鐵戈深受重創，為了保護姜夢笙，進入了無底深淵封印了出口。

魔族那邊士氣再次提升上來了，而人族這邊全是跌落到谷底。這也許是敵人的詭計，故意讓人族失去鬥志，但是事實不會說謊。魔眾們都可以感受到，之前炎徹強大的氣場幾乎充斥著半邊天，然而現在，確實感受不到炎徹的氣息了。

青狼不願相信，要往九峰那走去，去親眼看一看。鬣犬擋住了他的路，讓他非常憤怒。

這鬣犬和青狼的特性十分相似，就是生命力十分頑強。之前與青狼的搏鬥中，他幾次瀕臨死亡，卻總是能起死回生。在看到青狼著急的樣子后，他更是心血來潮，不讓青狼過去。

青狼不想再和鬣犬糾纏，化身閃電，想要突破重圍，迅速趕到九峰山。但是他沒想到，這鬣犬的速度突然變得和他一樣快，與他氣頭並繼，如同兩條同時劃出的水平線一樣。隨後鬣犬對著青狼揮出利爪，他的爪子居然抓傷了已經與雷電融合的青狼，讓青狼摔倒在地。青狼還想若無其事地站起來，但是這時他才發現，之前鬣犬給他造成的那些看似撓痒痒的傷害，如今已經加深。傷口開始腐壞，那便是鬣犬的能力，讓對手受到傷會隨著時間推移而加重。

青狼忽然感覺頭昏眼花，趴在地上。鬣犬看見青狼已經開始出現疲勢，準備上前給他致命一擊。就在此時，一群白色的狼群沖了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鬣犬疑惑，在與獸人的較量中，並沒有看過這群白色的狼群，不知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這群狼，便是來自極寒之地的雪霖狼。為首的白狼，正是雪霖狼的首領。她從極寒之地趕來，本想助青狼一臂之力，沒想到最後卻是看見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只能出手把青狼救走。

不過要救走青狼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那鬣犬可是炎戰身邊四大親衛之一，實力和青狼不相伯仲。這些雪霖狼，怕是抵擋不住。

跟隨白狼而來的雪霖狼，知道自己都不是鬣犬的對手，但是他們都願意豁出性命救走青狼。他們一個個給了白狼堅定的眼神，都願意以命相搏，為他們的逃走爭取時間。

白狼感激涕零，回頭看見青狼，他的樣子是幾乎從沒有出現過的喪家犬模樣。迷茫的眼神出現在自己的配偶身上，她心中不是滋味，但是別無他法，扛起了青狼的肩膀。

鬣犬見白狼要救走青狼，當然要去截殺。但是那些雪霖狼各個不怕死地站在他面前，一個個齜牙咧嘴，用聲勢嚇唬鬣犬。鬣犬不甘心地殺死了所有雪霖狼，眼睜睜地看著白狼把青狼救走了。

雖然無底深淵關閉了，魔物的數量不會再無休止地增加，但是沒有了核心力量，人族獨木難支。靠著人族那些頂尖的修行者們，根本不是魔人的對手。因為在此之前，炎徹一人便擊敗了大地上所有最強的人類，人類心中便清楚地知道自己和魔人的差距。如今炎徹敗走，沒有必要再飛蛾撲火了。

也許有人不甘心，還想著繼續戰鬥。比如燕輕候，他握劍的手都已經被血水濕潤，打滑脫離，但是還是想著拔起劍來繼續戰鬥。身旁的人趕緊勸阻他，讓他不要再繼續下去了。不為他自己著想，也要為自己的家人著想。現在，已經沒有人再有戰鬥的意志了。很多人，開始默默地扔下了手裡的武器，丟盔棄甲，奪命而逃。多跑遠一點，或許就不會被魔物們追上。這塊大地上還有很多地方是人類從未涉足的地方，或許那裡還有可以苟延殘喘的機會。

全部的士兵都開始逃走之後，燕輕候獨自一人站在原地，對面是無數惡狠狠盯著他看的魔物。燕輕候從容不迫，穩如泰山，扛起重劍架在肩膀上，還準備繼續和敵人斗個你死我活。直到段天雲從空中落下，勸說他不要白白犧牲了性命。若是他倒下，那麼也就失去了保護剩下之人的能力了。

燕輕候十分無奈，眼裡幾乎含著淚水。最後在魔物全體衝來的時候，段天雲把他抓到天從雲上，以御劍飛行離開了悲痛之地。

姬無媚在無底深淵遠處的上空，她看的很清楚。她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或許是因為自己本就沒有肌肉組織，對於表情管理本來就不深刻，不知現在的心情應該用什麼表情來體現。她看著炎鐵戈退到了無底深淵，把自己鎖回了魔界。看見隱被乾荒封印，花瑤和花蕊被親生父親抓住，還有消失的炎徹，一切都是歷歷在目。

炎徹經脈俱斷，現在已經察覺不到他的氣息了。現在的炎徹，跟一個不會修行的犯人無疑，除非近距離看見，否則根本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由於這次衝擊，讓姬無媚在空中一直發愣。躲在暗處的嗜血有機可乘，乘機偷襲了姬無媚。他揮動飲血刀，一下便把姬無媚砍得上下分離。隨後使出一手符文，讓姬無媚的身體不能重新融合。再把飲血刀插入姬無媚的上身，姬無媚被飲血刀的衝擊打入了地面，飲血刀影響著她身體里血液的流動，因此上身無法動彈。

等嗜血從天空降落，看見躺在地上只有半個身子的姬無媚，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心，把手穿透了姬無媚血液凝成的皮膚，把血丹從姬無媚的身體里抽走了。

被抽走了血丹的姬無媚，在身體就要融化成一灘血水之前，沖著嗜血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嘲笑之聲。嗜血正要破口大罵，可姬無媚已經化成了一淌魔血。他看著血丹，最後自己服下了，舔了舔嘴唇，覺得什麼味道都沒有。

鯊破邪那邊進入了覺醒狀態，但是時間有些。他利用龍珠，進入覺醒狀態后，幾次散發把刑天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可是就是無法擊殺刑天。已經沒有頭的刑天，彷彿就是一座不死之身一樣。而且被一次被鯊破邪擊倒，倒像是心滿意足似的，讓自己更加開心。直到最後，鯊破邪大口喘氣，無法再出手的時候，他便覺得無聊。他認為鯊破邪已經黔驢技窮，無法再給他更好的期待了。他舉起干戚斧，一斧子砍斷了鯊破邪右手的魚鰭。

鯊破邪已經是海水之身，本來不會被傷害到，奈何用氣過度，液態之身沒有維持住，被刑天一斧子砍傷后，重創倒地。魚腸見狀，馬上過去營救。此時從海里來的蛟人戰士，已經戰死得差不多了。他們在數量上本來就不佔優勢，而且這回是在陸地上，戰鬥力有所折扣。如果繼續損耗下去，怕是海族人要一蹶不振，更有滅族的可能。

鯊破邪咽不下這口氣，還想起來繼續戰鬥。直到一道言符傳到刑天的身邊，是乾荒發送的符文，告知了刑天炎徹已經失敗逃走的消息。這個言符所有人都能聽到，鯊破邪聽到后，楞在原地許久。

魚腸見狀，直到鯊破邪此時再無鬥志，為了顧及族人，只能下令撤退。同時把不願離開的鯊破邪擊暈，強行鑽入洛河，順著暗河游回了海里。

趙益歌被著炎徹許久，期間炎徹一句話都沒有說，眼神獃滯，跟植物人一樣。趙益歌背著他奔跑至少有二十公里，天色都快要進入傍晚了。誰也不會想到，關乎全世界存亡的一場戰爭，僅僅是半天的時間就分出了勝負。

趙益歌因為沒了一隻手臂，加上連續奔跑，已經過度勞累了。他心中還擔心著魔人是否會追來，所以能跑多遠就跑多遠。直到自己再也跑不動了，重重地摔在地上，才有了一絲喘氣的機會。

然而他喘息還沒有多久，就感應到了一位魔人的氣息。他立刻緊張起來，可是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趴在地上抬頭看。當他看見一個魔人的樣子，本是想著玉石俱焚的打算，然而當他看見了炎瀟瀟之後，心中便是多了一股卑微的期望：希望這炎瀟瀟不是來帶走炎徹的。

炎瀟瀟的手裡還抱著一個孩子。沒錯，這個孩子就是玲半路丟失的那個男嬰。男嬰本來被那個嫉妒炎瀟瀟的魔女拿到了，只是沒想到，後來炎瀟瀟遇到了那個女人，還從她手裡搶回了孩子。原本跟隨著炎瀟瀟的李境，這回已經趕到了戰場上。不過等他看到了戰場現在的情況，人類倉皇逃竄的樣子，估計會後悔自己去經歷這一切。

在冥界，人類大量的死亡，進入冥界的遊魂數量眾多，已經讓冥界的鬼吏們忙得苦不堪言了。冥王閻羅也一直在注視著這場戰鬥，但是只能通過進入冥界的遊魂，從他們的口中得知地面的情況。直到後面進來的遊魂，告訴閻羅炎徹敗走，炎鐵戈逃回冥界的消息，他算是徹底坐不住了。

炎徹雖然沒有死，但是傅晴骨的死，一定會對他造成無法估計的打擊，這是閻羅可以預見的。他翻開了生死簿，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因為他依稀記得，傅晴骨的壽命不是只有十九歲而已。當他翻到留有傅晴骨名字那一頁的時候，他自己都驚呆了：原本記載著傅晴骨名字的那一頁，傅晴骨的名字居然從上面消失了！

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一個人不論是生是死，她的名字一定會留在生死簿上。死了的人，名字會出現划痕，而不是消失。這下，閻羅自己都不知道，傅晴骨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了。

回到炎徹那裡，炎瀟瀟看見炎徹的落魄樣子，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她心中的炎徹一直是陽光，善良，即使看起來憂鬱，但是心中總是充滿期待的一個男孩。如今炎徹儼然是一個廢人，連手都提不起來，走路還要靠一個人背著。如此心酸的樣子，身為魔人的炎瀟瀟雖然同情，但是沒有任何悲傷的表情流露出來。

「這個孩子是你的。我看你自身難保，這個孩子你怕是保不住的。我可以說這孩子是我的，炎戰那邊估計可以放他一條生路。」說完，炎瀟瀟就準備把孩子帶走。

這個時候，一直不說話如同死人一樣的炎徹開口說道：「把孩子給我。」

這一句話，讓炎瀟瀟和趙益歌都愣住了。沒想到炎徹還沒有完全喪失意志，這讓炎瀟瀟頗感意外。

炎瀟瀟回頭說道：「你要養這個孩子？你可知道，炎戰他不會放過你的。即使你經脈俱斷，他不看到你的屍體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炎徹斬釘截鐵地回答：「以後，誰敢再靠近我的親人，我一定會把他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