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讀書人 二十九 疑竇重重不簡單

第二卷 讀書人 二十九 疑竇重重不簡單

看著林伯把女子抱走的佝僂身子,庄游眺望湖面霧氣,水波輕輕拍打著枯荷的枝葉,深色水面倒映著月輝。

「真是凄涼啊!」

「公子,你說什麼?」

「哦,沒事,林老爺,剛才那是令愛嗎?」

「正是小女林若婉,唉,我苦命的女兒啊。」

林普聲音有些哽咽,哀嘆著,在他的話語中,庄游知曉了事情的始終。

一年前,一個讀書人進了林府,而此人是林老爺是他故交之子,想當初,正是這位故交的幫助,林普的綢庄才得以發展起來,可謂是恩人。恰巧當時林普內人誕下一女,就與恩人一歲大的兒子定了娃娃親。

聽到這,庄游嘴角有些抽搐,怎麼如此熟悉的感覺,莫非就是傳說中才子佳人的話本模板?

既然恩人之子前來拜訪,還是個秀才功名,林普自然好生招待,交談中,原來恩人早已去世,家道中落,已經大不如前,臨終,告訴兒子林家一事,說將來有難,可以求助。

然而這個叫徐松的少年卻沒去,咬著牙堅持著過了院試,成為生員也就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家裡好過一些,後母親去世,考慮到自己年已弱冠卻未成家,二老皆希望自己成家,可惜沒看到,所以徐松也就前來林府。

談論間,林普見徐松談吐文雅,氣質非凡,身有功名,雖身無長物,但自家不缺什麼錢,這個徐松正是林普想找的女婿。當即腦袋一熱,拍板道既是恩人之子,又有訂親之約,父母之命,正該如此,這門親事,當場定下,開年秋闈,在這之前成親,也是了無牽挂上科場。

徐松自是無不可,只是沒見過林若婉,想要見一面,林普叫來女兒,而女兒與徐松見面也是相談甚歡,一見如故,自此,此事算是個了結。

但城裡有個何家,也是個富商,何家少爺早就放言非林若婉不娶,現在心上人定了親,聽聞消息的何家少爺上門大鬧,最後被林普大罵,含恨而去,走時還道定要讓那外鄉徐松死於非命。

庄游聽得入了神,可林普戛然而止,庄游連忙問道:「後來呢?」

林普低著頭,看不清神色,許久,才長嘆一聲,道:「徐松死了。」

「死因為何?可是何家所為?」

「落水而死,徐松不識水性,至於何家小兒~」

林普幽幽的眼神望來,「也死了,死因不明。」

「官府怎麼說?」

「徐松失足落水,何家少爺暴斃而亡,定案了。」

「天樞院沒插手嗎?」

「院里來了人,徐松確是失足落水,而何家小兒已下葬,何家不許院里人開館,只好不了了之。」

事已至此,庄游看著慘淡的林老爺,輕聲開口:「後來府里就鬧了鬼是嗎?」

「是啊!半年前家裡總是怪事橫生,一開始我沒當回事,以為誰知好幾個下人丫鬟突然死亡,面容驚怖萬分,我花了好些錢才擺平,後來下人陸陸續續地走光,連工錢都不要,只剩下我們夫妻,小女以及林伯了,林伯是跟了我們幾十年的老人了,很忠心吶。「

「令正呢?「

「前段時間受了驚嚇,卧床不起了。「

說到這,林普愈發慘淡悲切,「請了不少高僧道士,做了這麼多法事,錢花了不少,屁用都沒有……「

「為何不請天樞院?「

「院里來了人,家裡清凈了,人一走,又鬧了。「

「前些天,我看見鬼了,他在狂笑,警告我不準搬家,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可曾看到面容?「

「看不清,一團黑氣。「

此事到此就斷了,庄游坐在亭里,默默想著,而林老爺也收拾面容,回屋了,臨走前還說已經為庄游收拾好屋子。

看林老爺,庄游覺得此人確實是一個頗為良善的商人,而任務現在已經接了,該如何解決呢?他陷入了沉思。

一大早,庄游打了遍拳練了劍,林普就過來告訴他林若婉醒了,庄游自是求見,在這個任務里,林若婉是個關鍵人物,可以說,所有事情都與她有關,更是目前唯一線索。

林伯帶路,穿過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園子里只有幾棵桃樹還算茂盛,其餘牡丹芍藥一眾花皆草木凋零。

整個宅子都被陰氣侵入,看來確實有鬼常來,到了一個二層小樓,沒走近就聞到濃濃的脂粉香氣,甚至有些刺鼻,而二樓窗戶可以看見林若婉的身影。

林伯推開門,庄游進去,一進門,便是兩個巨大的鎏金花瓶,上好檀木雕成的桌椅上滿是細密的紋路,案几上瑪瑙雞血石等一眾寶石,庄游坐下,等林若婉下樓,端起杯子,連茶杯都是鑲金戴銀的。

如果說林普是個附庸風雅的商人,那林若婉就是極盡奢華的千金小姐,樓里看不見筆墨紙硯,牆上掛著的話也是仕女圖,嫵媚多姿。

腳步聲下來,林若婉慢悠悠地行了個萬福,庄游也起身還禮,現在的林小姐比昨晚披頭散髮面目青黑的要順眼多了,他還注意到林若婉換了身衣服,剛剛窗里還是青衣,現在已經是紫色長裙外一件罩衫。

「林小姐,我想請教幾個問題。」

「公子請說,奴家自是知無不言。」

「昨晚你在小亭作何?」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應該已經睡覺了。」

「那你被鬼,嗯,出事後有什麼印象嗎?」

「沒有,就是覺得頭好痛。」

問了一堆問題,林若婉不是記不清就是不知道,庄游也沒有著急,看著面前女子楚楚可憐的樣子,他輕聲問道:「林小姐,你怎麼看徐松和何家遠二人?」

此話一出,林若婉眼眶一紅,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聞者傷心,一旁侍立的林伯瞪了庄游一眼,這個年輕人好生不會說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小姐,我不想勾起你不好回憶,只是這個回答對於我解決事情很有幫助,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林若婉拿著手帕拭淚,點點頭,聲音還有些沙啞:「徐公子氣度非凡,與奴家一見如故,而何家遠為人豪爽正直,也是一個好人。」

庄游起身,立即告辭,林若婉驚訝道:「公子不問了?」

「嗯,我已經知道了,勞煩你了。」

出了門,站在園子桃樹下,庄游即使沒有轉身,也察覺到林若婉正在二樓窗子看自己,看著還算正常的桃樹,庄游伸手夾住一片落葉,嘆道:「有意思啊!」

一連多日,庄游住在林府,每天到處閑逛,還又是一大清早就出門,傍晚才回府,鬧得林伯跟林普道:「老爺,我看這個後生沒啥本事,就是騙吃騙喝,現在沒事,等他一走又是——」他止住不言,而林普已經懂了,又是鬼來了。

而這天,庄游晚上都沒回來,一直守著大門的林伯都哈欠連天了,嘴裡碎碎念叨:「這個小後生著實該死,還不回來……」一陣寒風吹過,林伯打了個寒戰,探頭四處望了望,罵罵咧咧地回了屋。定要讓那小子在門口站一夜。

而此時此刻,庄游已經在林若婉樓外花園桃樹上了。

他每天晚上都呆在這裡,一呆就是一夜。

而今夜不同,庄游感到整座府內陰氣漸生,就知道來了。

一團黑氣迅速飄向二樓,庄游斂住氣息,沒有妄動,從門符中取出歸墟,注入真氣,歸墟便將庄游的氣息徹底掩藏,這是庄游摸索出來的功用。

二樓燈火熄了,庄游如箭般射向二樓,輕輕落在屋檐上,悄無聲息,俯身側耳,屋內的動靜全部傳入耳中。

「徐郎,你好久沒來看我了……」

徐郎?徐松?庄游瞳孔一縮,怎麼會是他?

「桀桀桀,那個臭小子怎麼還沒走?」

「姓庄的?」

「還能有誰?」

「難道你怕他?

」你不要小瞧這個人,一身真氣渾厚無比,哎,說給你聽你也不懂?」

接下來沒了聲音,竟然傳出呻吟聲,十分淫靡,庄游耳朵都紅了,但他還是沒有動彈,手中歸墟輕輕一動,便鎖定了屋內某處。

一點寒芒先至,房屋頂上庄游挾裹狂風而來,目光所至,正是包住林若婉的黑霧,然而劍氣所指,林若婉在黑霧中被拋了出來,此舉正和他意,有個林若婉確實礙手礙腳。

無數劍氣襲向黑屋,正中靶心,極度陰寒的吼聲傳出,庄游正要用歸墟了結此鬼,身後竟陰風乍起,怎會回事?

手中歸墟倒轉,護住身後,誰知預料中的攻擊落空,遠處黑霧消失,身後也沒了動靜,只有地上昏迷的林若婉。

庄游持劍自立,臉上表情陰晴不定,看著地上的人,道:「奇怪啊!」

提著燈籠趕來的林普和林伯看著滿屋狼藉,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兒,林普連忙抱住女兒,而庄游在陰影中,沒有說話。

隔日,林若婉醒了,三個人圍著她,林老爺和林伯噓寒問暖,而庄游坐在椅上捧著本道經在讀。

「林老爺,能否讓我和令愛單獨說幾句話?」

林老爺看著庄游,老實說,多日來事情沒有解決,他也看庄游不太爽了,只是礙於面子,不好直說,看著庄游堅定的目光,他還是點點頭,幫女兒掖掖被子,帶林伯出去,把門帶好。

看著蒼白臉色的林若婉,庄游放下道經,嘆道:「林小姐,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

「公子說的我聽不懂?」

「嗯,聽不懂,那我就直接問了,為什麼殺徐松,還有何家遠?」

林若婉瞪大了眼睛,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凄然一笑,

「我真聽不懂,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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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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