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萬年以前：黑麒鏢局與鐵馬兄弟會（一）
黑麒鏢局已經在白玉京掛牌營業了十年，是個活生生的傳奇。總鏢頭墨麒麟總是會在酒席宴間和人們吹噓鏢局的輝煌往事，說這十年間總共丟鏢不過五次，而這五次最終還都完完整整的找回了所有貨物。
對於鏢局這類特種行業來說，這一戰績是相當可怕的，起碼在白玉京這地方來說，可謂是前無古人。畢竟，普通鏢局或許一兩年時間裏五次都不夠丟的。
如果只是因為安全性，黑麒鏢局遠不會有現在的名氣。它之所以聲名遠播，更是因為總鏢頭墨麒麟這個人。
墨麒麟是外鄉人，來自北方一個已經滅國多年的小國家。年輕時，他是武藝高強的偵探，快意恩仇；後來國家將傾，他散盡家財，參軍入伍，成為了一名很不錯的小將領。如果不是因為入侵者國力太強，他們的軍隊毫無可戰之力，或許墨麒麟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事將領。
但現實中卻沒有那麼多如果。他的最後一戰，接到任務掩護國君撤退。墨麒麟只有三千部隊，可他硬生生的拖住了地方兩萬部隊三天，最後時刻墨麒麟身邊只剩下七人。
墨麒麟想要拼到死亡前的最後一刻，但在這一刻之前，他被副官打昏，送往一個不知名的山村。等他再醒來，已是孤身一人。
他想回到戰場，卻聽說國君身邊出現了叛徒，殺君投敵，國滅。
再後來，他輾轉來到了異國他鄉，因武藝高強，在白玉京開了一家武館。再後來，各路江湖豪傑紛紛來投，他便成立了黑麒鏢局，做起了保鏢的行當，讓這些江湖豪傑們都能跟着他有飯吃。
當時的白玉京還是個剛建成沒幾年的新城，十年過去，一切都變得和之前大不相同，唯有黑麒鏢局門口兩座鑄鐵的麒麟，虎虎生風，似乎從來都沒變過。
同樣沒變過的，就是黑麒鏢局的信譽，以及超高的安全性。哪怕有個別鏢物被搶，墨麒麟總是會用盡各種方法，查到劫鏢之人，奪回鏢物。
我們這篇故事，便是從黑麒鏢局第六次丟鏢開始……
「報——」
突然一聲長喊，從黑麒鏢局門外搖搖晃晃衝進來一名鏢師，一身血跡，「噗通」一聲撲倒在會客堂門口。
「鏢頭，大事不好！」
堂內正中一把烏木太師椅上，坐着一位魁梧中年，身高八尺，前胸寬臂膀厚，面如韌鐵，頜下一部黑鋼髯，好一派英雄氣概。
此人非是旁人，正是總鏢頭墨麒麟。
墨麒麟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說道：「莫慌，慢慢與某家道來。」
那位鏢師穩了穩心神：「鏢頭，我們前幾日接到城北宋金剛要運往遠郊的一批鏢物，今天行至遠郊，突然遭遇一夥盜匪，人數眾多，武器精良，要奪了我們的鏢物！」
鏢師頓了一下，看了看墨麒麟，似乎並沒有什麼發怒的跡象，便繼續道來：
「我等奮起反抗，奈何人數差異過大，死傷慘重，讓那伙盜匪奪了鏢車。小的拼盡全力，才沖了回來與您報信。」
「那伙盜匪，可有什麼特徵？」墨麒麟緩緩站起身來，走近鏢師跟前。
鏢師稍微回憶一下，抬頭看向墨麒麟：「皆為一身黑衣，乍看幾乎看不出有什麼特殊之處。但我與他們戰鬥時曾注意到，他們皆為紅巾罩面，對比一身黑衣，尤為突兀。」
這時，鏢師從懷中掏出一條紅色三角巾。
「這是我順手奪掉的一條紅巾。您看在邊緣之處，綉有戰馬圖樣。」說着，鏢師指向三角巾邊緣一處，用黑線綉有一匹戰馬圖案。
墨麒麟接過三角巾看了看，沒多說什麼，只是隨手揣到兜里：
「你先下去吧，好好養傷。把傷亡兄弟們的名單統計出來，報予賬房先生，我墨麒麟不能讓他們白傷白死！」
「謝鏢頭！」鏢師緩緩起身，一瘸一拐往門外走去。
「等等！」
突然，墨麒麟喊了一聲，鏢師有些疑惑的回頭看向他。
「兄弟們的仇，我來報！你和還健在的兄弟們安心養傷去吧！」
鏢師走了，墨麒麟掏出三角巾狠狠瞪了一眼，用儘力氣攥在手中，眼露凶光。
三天後，聚義堂。
「老三，查的怎麼樣了？」墨麒麟端坐正中，擰著眉頭看向旁邊一位面容陰鬱的男子。
老三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基本差不多了。」
說着，老三站起身，拿起身邊一個皮箱子，放在桌上。打開皮箱，裏面有一堆小物件，以及一大摞不知寫着什麼的文件。
「這是那天鏢師拿回來的三角巾。」說着，老三拿起三角巾，指了指綉有戰馬圖案的位置，「這個馬，應該就是他們的標識了。」
老三又拿起一張報紙，指了指上面一張圖：「看這裏，是兩個月之前，城北一樁搶劫案過後，根據目擊者描述復原的圖，注意這裏這輛車。」
老三指了指圖片上一個位置：「車上畫着一匹戰馬，和這條三角巾上別無二致。所以，這理應是一伙人。」
墨麒麟與眾人仔細端詳三角巾與報紙上圖片，兩匹戰馬確實非常接近。
「而根據我的考證，上一次搶劫案，基本可以斷定為遠郊的『鐵馬兄弟會』。」老三放下手中三角巾與報紙，拿起一摞文件。
「我問了很多老鏢師、綠林好漢、官差、士兵，以及監獄里的一些人。上次搶劫案盜匪們留下的證據稍微多點，基本可以確定上次搶劫案就是由鐵馬兄弟會所為，所以我們這一次……」
「鐵馬兄弟會！」人們重重的點了一下頭，不約而同喊出了這個名字。
「老三你辛苦了，三天時間查出這麼多東西，不容易。」墨麒麟稍微露出了一點笑意，拍了拍老三的肩膀。
「鐵馬兄弟會，這是個什麼組織？聽着耳生得很。」
「鐵馬兄弟會，似乎存在了多年，但一直也沒有太多活動——起碼在白玉京附近，很少有他們的蹤跡，所以我能查到的資料很少。」老三坐了下來，繼續翻着手中的資料，「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他們在北郊駐紮。更多信息，我需要去一趟遠郊。」
「不用了，我親自去，去給兄弟們報仇。」墨麒麟淡淡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
「老大，您去？您……」老三似乎想說什麼，但被墨麒麟制止住。
「我？你不放心我？你可別忘了，我來白玉京之前，我是幹什麼的！」
聽到這裏，老三鬆了口氣。是啊，來白玉京之前，墨麒麟可是帶兵打仗的，一般盜匪肯定難以傷到他。而再往前，那可是偵探啊！
一個偵探查一夥遠郊的土匪？那豈不是玩兒一樣？
此後幾天，墨麒麟似乎很安靜，連鏢局都沒有去。但老三和其他幾個了解墨麒麟的人一定會知道，他應該是在做什麼準備。
墨麒麟就是這樣一個人，永遠不打無準備之戰。。
那一日傍晚，起風了，似乎要下雨。墨麒麟裝扮成民工模樣，背着鋪蓋卷，悄無聲息地走出家門，奔向遠郊方向。
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