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煉丹大計
到了晚上，水臟洞的各小隊陸續歸來。
一天的勞作，空曠的營地里堆滿了材料，黃柏黃芪，茯苓當歸……以草藥居多。
還有一桶桶人尿，皆是元陽未泄的童子所產，腥味甚濃，刺鼻熏天。
當然，最惹眼的還屬正央的五口巨鼎，方腹四足，鼎口無耳，鼎身處有一面，面上配有一個似茶壺嘴般的漏嘴，造型略顯怪異。
左閆闊步上台，底下漸漸安靜下來，等待大王的指示。
「剛看了材料錄，小的們齊心協力，完成的很不錯。」
先是丹，現又來一記表揚。
眾精怪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掛上一絲得意，心底暖洋洋。
「不過接下來要做的，才是你們的價值所在。」頓了下，左閆高聲喊道，
「從今天起，你們都要煉丹！」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大王，出出力氣，砸鐵鑿洞，我們還算在行，你說這煉丹，我們是一竅不通啊！」
「就是啊，我們能行嗎？」
底下不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獸怪一臉迷惑，表示懷疑。
因為煉丹制符這種精細活，既需天賦又要耐心，那是他們這種大老粗能駕馭。
「怎麼不行！」
左閆重重否道，繼續道來，
「大家試想，煉製一枚丹藥，需要搗葯、控火、萃解、凝丹四步，若是全盤負責，難度自然是高。」
「但是——」
「若只需要負責一步，而且是一個小隊負責一步，你們覺得還難嗎？」
說到此，左閆掃了眼，發現一些精怪目光遲疑，仍是似懂非懂。
他不禁想起昨日動員大會的吃癟情景，於是，索性大吼一句，
「你們就回答本王一件事，吃丹爽不爽？」
這問題簡單，營地異口同聲，
「爽！」
在這聲震山響地的「爽」字中，左閆的煉丹大計吹響號角。
將近兩百號的精怪，分為五小隊，除紅蕊兒和豬大剛外，他特意再挑出兩名小隊長，做到層層及遞，易於管理。
其中分工，自然要恰到好處，比如像紅蕊兒這種獸精，意念不錯，便安排去凝丹，力度大的獸怪，只需倒葯到鼎，賣力搗葯。
因為是初試，左閆只開了一口鼎，做到全程把控。
一炷香后，準備就緒。
「一號班，準備，放葯！」
試驗點的巨鼎木架上，幾頭熊怪肩扛葯簍，聽到號令后，草藥材料「嘩啦啦」傾倒，把盤口寬愈一丈的巨鼎裝個滿當。
「一號班，換人，搗葯。」
伴隨陣陣急促的登梯聲，熊怪下撤，蜈蚣怪上梯。
「登登——」
一根根半丈圓長的木墩，雨點打芭蕉般，密集地抬打。
待料成漿，左閆立馬開始第二道工序。
「二號班，吸離地之氣，起火。」
「收到。」
答話的是新提拔的小隊長，名叫風波鄂，乃一頭狗怪，性子剛烈，做事毫不拖泥帶水，僅半天的時間，他這二號班已經紀律嚴明，有模有樣。
二號班的精怪同時發力，只覺四野溫度驟起，一股股無形的離火隨風遊走，而後精準地竄入鼎底。
「吧唧吧唧……」
火蔓全鼎，瘋狂焚燒。
營地里頓時飄溢着一股濃郁的藥草味，持續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左閆看向右側高台上的豬大剛，使了下眼神。
豬大剛會意，轉身厲聲道，
「三號班，萃取開始，撐不住，立馬換人。」
豬大剛以身作則，高台五人位，他排在最前面，此刻神情凝重。
萃取這一步，在整個煉丹中，重要性堪比凝丹。
一要對葯漿洗雜，二要萃取到成丹的純度，這對耐心及其考驗，一旦漿液摻雜過大，即便成丹，那也是廢丹。
突然「啪」的一聲，豬大剛身旁的羚羊精面色煞白，如半截端木，后傾倒地，僅幾口茶的功夫，便暈倒一頭。
後面的精怪反應迅速，上來兩精將其拖下，一頭狐狸精旋即補上位置。
如此輪番換位十幾輪后，鼎內的葯漿終於清澈透亮，比之剛才的葯漿，此刻多了幾分丹氣，從鼎里流躥的氣味，沁人心脾，神清氣爽。
丹氣入鼻，營地里的精怪們不由地精神一震，看向那丹氣騰騰的巨鼎，目光變得灼熱起來。
從起初的將信將疑到現在即將丹成，這新大王帶給他們的驚喜實在驚訝，甚至有種天荒夜譚的做夢之感。
「四號班，準備！」
突然一聲吆喝，打斷所有精怪的暇想。
「嚯嚯嚯——」
以紅蕊兒為首的小隊，整理有序地擺出自己的丹爐。
這些丹爐造型小巧，只有碗口般大的爐身，一爐丹漿下去，即便是百分之分的成功率，出丹量也就十枚。
這數量是左閆精心實踐后的結果，上午特意找來練習捏泥丸的幾頭精，幾爐丹漿下來，十枚是最好的數量。
「出漿！」
煉鼎的漏嘴處設有閥門，封門的插銷板兩側皆用幾根鐵索連着，而把持鐵索的工作，由一號班負責。
「鋃鐺鋃鐺……」
鐵索慢慢繃緊，幾頭熊怪猛地一發力，丹漿冒出閥門，順着濾嘴涓涓直流。
從濾嘴處，漿分多處，一一流向四號班特製的丹爐里。
「四號班，凝丹！」
已是最後一道工序。
個個精怪屏息凝神，眼珠子一動不動盯向四號班的位置，一時間，整個營地落針可聞。
紅蕊兒率先起手，或許是有些緊張，額頭冒出幾顆汗粒。
為了這一刻，她徹夜未眠，一直在練習神識搓丸，她知道，只有將這些丹藥煉製出來，才能兌換成太乙土，救回十娘。
從蘇醒到現在，她一直魂不守舍，像極了一具活屍，要不是閆表哥說可以救回十娘，她真找不到活着的意義。
養娘就是媽。
這些年，她一直未報養育之恩，怎麼能讓十娘先走一步呢？
她眼神閃過一絲凜然，徹底將自己的神識沉入丹爐之中。
想要凝丹，先分漿，再蒸氣，最後才是捏形成丹。
這些步驟全部是靠神識完成，紅蕊兒即便是再熟練，對一名剛晉陞到識神境的修鍊者來說，還是十分吃力。
丹漿不同於泥巴，裏面蘊含的能量頗大，想要分離，神識就得拉鋸戰，一點怠慢不得。
「嗞……」
「嗞……」
兩聲刺耳的泄氣聲響起，空氣里飄起一陣燒焦的味道。
顯然是出師不利，小隊里竟有兩位成員同時成丹失敗，所有精怪不禁心涼半截。
只見爐中的丹漿粘成一灘，黑不溜秋，已是不堪入目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