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六 章 煙鎖深宮事

()我醒來的時候，我趴著躺在錦褥中，他的身子覆在我背上。

我看著熟睡的皇帝，像個男孩兒一樣，在暗光下，白玉般的肌膚，睫毛濃而捲曲的伏在臉上。

他的睫毛動了動，我趕忙閉上眼睛。

聽到悉悉簌簌的穿衣的聲音。

天才濛濛亮！

他說：「我的皇后，起來了，就別裝睡了。」

我索性也不裝了說：「這麼早，就要出去。」

他眸子中含笑的說：「怎麼愛后，還捨不得朕走，想在來一次？」說著過來俯下身子就親上來。

我一躲：「我也要起了。」他吻在了我臉頰上。

「啊！」我輕叫了一聲。

「身子還疼！」他一手攬起我，我們站在床邊，他給我穿衣。

這……

皇帝給皇后穿衣。

搞錯了！

「我也不想在我們婚禮這幾天上朝，可是，最近戰爭已開始，有很多朝政還需我親議。」他說。

「其實，我也不是問你到哪了的意思！」我說。

「愛后，一會我帶你去見皇太后，給她請安，你就在皇太后那熟悉下皇后的功課！」他說。

「哦。」

※

我們座上步輦，穿過5、6個宮道，10多個花園，來到了慈寧宮。

「孫兒，給皇奶奶請安！」皇帝說。

「孫媳，給皇奶奶請安，皇奶奶吉祥！」我說。

「好，好，好！都是自己人，就免了這些禮數了！」皇太后坐在床邊，床上擱著一小几，上面放著茶水，一個嬤嬤在倒著茶水。

皇帝坐了皇奶奶的對面，皇奶奶向我招手讓我過去。

我就過去了，她撫著我的手說：「文月，你是個有才的姑娘，皇奶奶一早就看好你。」

我看著皇太后和善的眼神說：「恩。」

皇帝說：「文月，定會做好的。」眼睛堅定地看著皇太后。

小順子從屋外哈著腰進來，跪地上說：「皇上，早朝的時間到了。」

皇帝說：「恩。」

皇太后說：「快去，文月交給我了，我會告訴她該怎麼做的。」

皇帝說：「好的，我這就去了。」

皇帝走了出去。

皇太后示意我到她對面坐，我就去了。

皇太后說：「皇后，是掌管六宮之主。這六宮系指儲秀宮、鳶和殿、翊晴宮、長春宮、體元殿和太極殿六座殿宇……

原來皇太后是在給我上皇后的課程，前皇后死後，皇后的六宮基本遣散，只有些冷宮的妃子仍滯留在皇宮。皇太后也久不管那裡的事，具體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裡。

儲秀宮裡因為朝庭選皇后，進宮一批秀女，大約多少人，皇太后說她也不知。

皇帝是第一次大婚，後宮內只有我這個皇后一人，暫時沒有多少內宮之事。

還有些內務府的事，是由楚侍郎待勞的，都要接過來。

看樣子，皇后也是忙的。

我在這聽皇后說規矩，聽了一天，直到天黑下來，才被人接回宮去。

回去的路上我想，雖然六宮人比較少，可是有必要統計下，而且，由其是儲秀宮的秀女，一定還都是15或16歲左右的女孩子，不能一直留在宮中，擔誤了她們。

……

※

到了寢宮承雲殿內，還沒座下就叫宮女柳絮去傳儲秀宮的管事宮女蘇蘋過來。

蘇蘋過來后，我問她：「蘇管事，儲秀宮裡現在還有秀女多少人？

蘇蘋跪下恭敬的回答：「回皇后的話，現在儲秀宮共有秀女638人，其中，已經有選出100人通過測試可以給皇后看了。

原來蘇蘋以為，我著急給皇上選妃，而沒以為我想遣散儲秀宮。

這也難怪，我已抄過《女典》，雖然大部分不是我抄寫的，可是看了一遍也基本上懂得，裡面說的什麼。其中一點就有做為皇后要有一顆非常寬容和順的心，不能心爭得專寵，要輔佐皇帝選妃，管理六宮，公平地對待每一位妃嬪。

我揉揉頭，該不該和她說呢？

我看到蘇蘋手裡拿了個冊子，我說：「你手裡的冊子是什麼？」

蘇蘋說：「皇后，這是微臣要給皇后的儲秀宮人員的冊子。」她雙手拿著冊子遞給我。

我接過翻看了一下，全是豎著寫的，後面還有戶部的審核資料，整個一本。目測約三厘米厚，好多！

「蘇管事，本宮想看一下這個冊子。你先下去！」我說。

「遵旨」蘇蘋說完，就退出殿外了。

我想，我不能先跟她說要遣散儲秀宮的事。我隱隱覺得這樣做不妥。

「柳絮，給我拿些紙來。」我吩咐了下宮女。

一會兒，就看到柳絮拿著一疊宣紙過來了。

「皇后，宣紙。」跪下給我。

「謝謝你！」我說，扶起她不讓她跪。

「皇后，這不用謝的，我……這，不可以的。」柳絮眼睛亮亮的詫異著我說的話，敢緊重新又跪在地上。

我和她說：「好了，下去。」

她起身退出去了。

可是，我為什麼想著要遣散儲秀宮呢？難道我喜歡上皇上了嗎？不然，我為何要這麼做呢？在這個時代，皇上選妃是皇后份內之事啊！

我該怎麼辦呢？

腦中在不停的想著，筆也在不停的寫著，這本冊子這樣看太複雜了，我給這100個人做成匯總的。

我望向窗外，不知不覺已經夜深了，還差10多個人的資料就完工了。

「皇上駕到。」外面小葉子細細的聲音響起。

他是宮裡分給我的兩個小太監之一，另一個叫小林子。是小葉子的聲音，也就是說是他今晚當值。

我還沒來的及理下桌上的東西，皇上就已經到了桌子前。

「愛后，也不用這麼急著做政事。」那新雲飛看到我桌子上的儲秀宮宮女的冊子，以為我正在做政事呢！

可是誰說又不是呢！

我低下頭，還不習慣應該怎樣與他交談。

彷彿經過昨晚我覺得我好像與他更陌生了。

他過來攬過我的腰，一手拿起我做的紙。

看了一會兒，訝異道：「朕怎麼從來沒想過把數據橫著寫呢？這樣看起來真的很清楚。這裡用豎線橫線畫開，更是一目了然。愛后，這是什麼啊？」

我說：「皇上，這是我做的花名冊，這個用豎線橫線畫開文字，我們叫它做表格。」

「什麼叫『我們叫它』？」那新雲飛不解。

我大驚，這樣跟他說豈不竄幫。

「我是說我和我爹。」我急急的道。

那新雲飛又翻了一頁，說：「愛后，這個花名冊很不錯，做成這樣就不用那樣成本子看了。軒轅將軍，知道這個法子怎麼沒說過給朕聽呢！？」

「是啊。」我說臉上感到有些熱。

「這100個人的資料，只畫了這兩張紙里？」那新雲飛感嘆道。

「恩。」

「愛后，你太聰明了。」

他吻上我的臉頰！

※

拂曉的曙色中雲霧散凈，昨晚是一夜的驟雨，天色現已轉晴。

我走在後花園，看著古老的亭台，芳美的水榭，園中鞦韆搖蕩，荷池中漫漲的綠水與橋平。

荷池——

只是有次隨口一說將軍府里的荷池，皇帝就以為我思家心切，即命人在這後園中用半月時間硬是鑿出了一個跟將軍府里一模一樣的荷池。

這兩個月在宮庭里，也就是婚禮三天皇帝在我身邊。在婚禮三天後，皇帝出宮辦事，有一個多月，才回到宮中。

回到宮中后，他幾乎每晚都是凌晨才回到我的寢宮睡覺。

想是政務很忙。

在這宮庭里人人對我親熱，殷勤，只是心裡確感到莫名的冷。

想起了金絲雀。

在這裡的生活的我，

就像是在籠子里的金絲雀。

這就是皇宮的生活，我一輩子的生活嗎？

我用忙碌來麻痹自己的心。

我沒有朋友。

不，我還有朋友。

今天他會來，他——

是我的朋友。

我憑欄杆久久眺望，遠處一個飄乎的深紅色朝服的男人躍入眼中。

終於還是來了。

我轉身進入德宣殿。

這裡是皇后做政事的地方。

我座入椅中。

「楚侍郎到！」小林子的聲音細細的在殿外響起。

我正是在等他。

「戶部侍郎楚玉宣，向皇后請安！」楚玉宣跪在地上說，抬眼看著我。

眼中閃著溫暖的笑意。

我伏著書案前，站起來說：「玉宣弟弟，就別那麼客套了，我們不是早就認識了嘛！」我笑著說，已走到楚玉宣的身前扶起他。

「是啊！文月姐姐，好久不見！」楚玉宣陽光般的笑著。

他握著我的手，我握著他的手。

「辰輝他……」

「戶部侍郎楚玉宣，向皇后請安！」楚玉宣跪在地上，低頭恭敬的說。

楚玉宣的聲音打破了我的冥想。

我內心深處真的想知道辰輝在做什麼？

也許楚玉宣可以告訴我他的事。

本是見過一面的朋友，想著好多個見面熱絡的場面。

可是，

看著他低頭恭敬的樣子。

真是。

原來一切只是想象。

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看著他一身朝服，看著這所宮庭。

現在我是皇后，而他是臣子，我又能要求什麼呢？

我兩手撐著書案，站起來說：「今天，你就把內務府的事，給本宮講解下，好轉交給本宮。」我笑著說。

按預先想好的，我扶他起來。

至少我可以表明我的態度。

「臣謹遵懿旨。」他依舊低頭嚴肅道，已被我扶起。

他這樣開朗的人，竟也有如此嚴肅的一面。

「內務府事務，管理宮廷事務的機構。內務府直屬機構有７司３院。內部主要機構有廣儲、都虞、掌儀、會計、營造、慎刑、慶豐七司，另有上駟院管理御用馬匹，武備院負責製造與收儲傘蓋、鞍甲、刀槍弓矢等物，奉宸苑掌各處苑囿的管理、修繕等事，統稱七司三院。」他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裡俯首，講著。

「楚侍郎和本宮一起到書桌前，研究一下內務府事務，如何？」我問他。

「臣不敢，皇后！」他依舊抵著頭不敢看我。

TMD的，那個陽光般的男孩哪去了？

我試探著問：「你有辰輝的消息嗎？」

「皇后，臣不知。」

「楚侍郎，抬起頭來？」我冷冷道。

攝於我的突然冷淡。

他迷茫的抬起頭。

官帽下精緻的五官，依然是那個清秀雋逸的男孩。

※

我溫柔的笑著。

「難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皇后，我們是君臣，除此之外無他。」他低下頭。

繼續道：「內務府還有30多個附屬機構，是總管內務府大臣管轄的。」

我在他低頭前似乎看到他複雜的眼神一瞬又隱沒。

看著他低下的頭。

我一定是看錯了。

是哪個地方錯了嗎？

辰輝的事，你怎會不知呢？

如此一來，只有一種可能。

皇帝的命令。

我冷笑下。

他在說著，我就只有做在書案前，不停的記下來。

要不，這麼多我真是難以用腦子記住。

因為，內務府的事務包括的比較繁雜，所以，中午我也是吃了幾口飯就急急的找楚玉宣接著給我講解。

他在我多次威嚇下才同意座著給我講解。

但還是不同意和我同案。

我座在案前，他座在殿左側桌几旁邊一凳上。

距離其實也只有兩步遠。

「要管內務府事務，必須清楚內務府的七司是掌管哪些方面？

廣儲司，掌內府庫藏，領銀、皮、瓷、緞、衣、茶六庫。

都虞司，掌內務府後宮官銓選之事。

掌禮司，掌內廷禮樂及考核太監品極。

會計司，掌內務府出納及莊園地畝之事。選用宮女、太監，亦由該司管理。

營造司，掌宮庭修繕工程。

慶豐司，掌牛羊畜牧之事。

慎行司，掌審後宮刑獄案件。」

我在桌案前記錄著。

「七司三院中職司設定是廣儲司總辦郎中趙少安，都虞司郎中於錢，會計司郎中尚晴天，營造司掌儀司周東，慶豐司掌儀司孫亞楠，慎行司掌獄管事苗冬青，上駟院兼管大臣任君輝，武備院兼管大臣崔仁英，奉宸院設總理大臣姜涵等，各司各院設職司和掌管人是不同的，具體在臣這邊有個冊子。」他站起伸手到懷裡取出一本冊子，走到我身邊，躬身雙手交給我。

我接過，他回到那個凳上座好接著講解。

我在桌案上聽著他的講解邊記錄著。

「吱——」我聽見殿門響。

看到柳絮低著頭進來了。

「柳絮，給皇后請安！」柳絮跪下身子行禮。

「平身。」我說。

「謝皇后。」她起身！

「柳絮，給楚侍郎請安！」柳絮俯下身子行禮。

「柳絮好！」楚玉宣雙手抱拳行禮。

「皇后，晚膳時辰到了。」柳絮跪下說道。

「平身，本宮知道了。」我起身說。

時間過的飛快，不知何時夜暮已經降臨。

「皇后，已至傍晚，臣告退，餘下的擇日在行講解。」楚玉宣低頭說著。

「可以。」我抬起袖擦下額際的汗說。

他跪下說：「皇后，臣退下了。」就退出去了。

古代人可真是愛跪。

我搖了搖頭。

我的朋友，

還能是我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