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女霸王

第5章 女霸王

第5章女霸王

庄牛和李大狗扶起蘇周,替他拍去衣服上的塵土。庄牛看着蘇周這張被苗柒狠踹過的臉,嘖嘖道:「阿周,你這張臉算是毀了,以後娶不到媳婦兒咋辦啊?」

蘇周摸著臉一臉惶恐,一改往日矜持,對着素素吼,「素爺!打他的臉!」

眾人紛紛讓開,不約而同地圍成一個圈兒。素素和苗柒相互對峙,苗柒一個勁兒地擺姿勢,一會兒手呈蛇狀,一會兒擺成大鳥展翅的模樣。素素有點不耐煩,抱着胳膊看着他,「你真像只大鳥人!」被素素這麼一損,苗柒頓覺受了侮辱,「噌」地彈跳而起,踢起一陣沙石。他本想藉著沙土迷惑素素的視線,好將她一舉拿下,黃沙瀰漫過後,已經沒了素素的身影。

苗柒心裏一咯噔,那小子怎的就憑空消失了?正在他疑惑之時,陡覺雙肩一沉。原來素素趁他不備,騰空一翻,落在了他肩上。素素騎在苗柒肩頭雀躍道:「騎大鳥嘍,柏舟你看!你快看!」

苗柒被激怒,也不顧比試的公平性,拔了腰間寶劍朝素素砍去。苗柒拔劍,嚇得泡腳小分隊倒吸一口涼氣。素素一腳踢在苗柒後腦勺位置,借力翻身落地,躲開劍刃。

庄牛頓時鬆了口氣,對虞柏舟道:「老大,不然俺們就認輸吧,一百個響頭就一百個響頭,俺們陪着你磕!素爺還小,他哪裏是那個惡霸的對手?那個惡霸根本不講理,都拔劍了!」

剛才那一幕確實令人心驚,李大狗也道:「是啊,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韓信能忍人胯下之辱,我們也能忍!」

蘇周也捂著臉道:「是啊,那個苗柒根本不講理……我也不要素爺幫我打臉了,萬一素爺有個啥好歹我怎麼過意的去?算了,我們認輸。」

柏舟自信滿滿,「她也不是個講理的人,不用擔心。」

素素落地之後,為了避開對方的劍,一直進攻苗柒下盤。她就跟條滑手泥鰍似的,從苗柒腋下滑過,順手拔走他腰間的玄鐵精箭。素素指腹在箭鏃上輕輕一觸,握住箭尾,拿箭鏃指著苗柒,以箭為劍,在空中一劃,溢出利刃之氣,發出一聲刺耳的「錚」響。苗柒的玄鐵箭被素素順走,表情愈發猙獰,右手攥緊劍柄,暴喝一聲朝素素沖了過去。

素素用玄鐵箭一擋,劍刃砍在箭桿上發出「鐺」一聲刺耳脆響,箭桿被砍出一個豁口,震得素素虎口發麻。她拿手肘頂在苗柒太陽穴位置,撞得苗柒雙耳隆隆,一陣眩暈。苗柒腿一軟,雙膝跪地。素素一腳踢掉他手中劍,一腳踩住他的脊背,不給他任何反抗餘地。苗柒整張臉埋進泥沙里,臉上血跡斑斑。素素踩了幾腳還不解氣,一腳將他踢翻過來,捋起袖子對着他的臉抽了十幾個巴掌。

虞柏舟讓她適可而止,她對着苗柒啐了口唾沫,「欺負我的人,該揍!」還想讓柏舟磕頭?做夢!

這是泡腳小分隊頭一次見素素打人,三人已經看呆。

素素乖巧地跑回柏舟跟前,柏舟掏出手巾,若無其事地給素素擦汗。不可一世的苗柒已經半暈過去,被神箭營來人抬走。

苗柒在神箭營的軍職是都伯,他淪為素素的手下敗將,正好可以間接挫挫神箭營那些的人威風。神箭營素來競爭大,老兵欺負新兵已經屢見不鮮。素素擊敗苗柒這一舉,雖得罪了苗柒,卻讓神箭營老兵對他們生了忌憚,為他們後續排除了不少小麻煩。

他們回帳已是酉時。

回到帳子,素素去老軍醫那裏要了點草藥給蘇周敷臉,素素將草藥蘸在自己手指上,輕輕點在他臉上傷口處,「阿周,你放心,程爺爺說你臉上不會留疤的。」蘇周疼得嘶了一聲,素素以為是自己弄疼他了,忙鼓起腮幫子,湊近他的臉,嘟起嘴在他傷口處吹了吹。蘇周近距離看着素素,覺得素素像個姑娘,五官精巧,吐氣如蘭,真美!蘇周還沉浸在素素的美貌中,眼前畫風突然一變,素素那張臉頓時變成柏舟那張鐵青嚴肅的臉。

柏舟從素素手裏奪過葯碗,抓起一把草藥糊在蘇周臉上,堵上他的鼻孔。素素見柏舟幫忙,就拿着筆墨草紙去一旁畫射弩步驟。

素素走後,蘇周被柏舟好一番折騰,「……虞……老大,你把葯敷我鼻孔了。」

柏舟冷冷道:「閉嘴。」

蘇周委屈,低頭對了對手指,弱弱道:「老大,你把葯敷進我耳朵了……」

柏舟想起素素幫他吹傷口,心裏真不是滋味兒,他越看蘇周越礙眼,索性又抓了一把草藥塞進了他嘴裏。虞柏舟欺負蘇周的情景被李大狗和庄牛看見。庄牛坐在床上一面摳腳一面道:「大狗,你說老大跟素爺是不是有一腿?」

李大狗一面做掌上壓鍛煉臂力,一面喘氣道:「想啥呢!你覺得老大跟素爺像斷袖嗎?」

庄牛點點頭,老實巴交道:「俺看像。」

因為被人欺負,虞柏舟打定主意讓泡腳小分隊和他一起接受素素的訓練,而泡腳小分隊在見識過素素的實力后,欣然接受素素當教練。

翌日,五人起了一個大早,素素已經準備好了石鎖跟沙袋。她讓泡腳小分隊跟柏舟站成一排,手裏攥著馬鞭,學着她娘的樣子,將雙手背在身後,挺直胸板,粗著嗓門道:「你們給我聽好了,今天,誰都不許跟素爺喊累!素爺沒說停,你們就不準停!」

素素學着秦都尉的口氣說話,學得一板一眼的,頗有秦都尉風範。素素踱著小步,在虞柏舟跟前停下,輕著聲音說:「當然了,柏舟可以例外,累了休息便是。」

庄牛不樂意了,「素爺,你咋那麼偏心呢?」

素素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一鞭子抽在庄牛屁股上,「素爺說話你敢頂嘴!」被素素拿鞭子那麼一抽,庄牛立馬就老實了。他癟著嘴欲哭無淚,「不敢了!今天俺是素爺的!素爺想咋整俺就咋整,只要能進神箭營!」

李大狗也跟着吼,「今天我們都是素爺的!」

蘇周也跟着弱弱地吼,「今天……我……我們都是素爺的,素爺想咋整就咋整。」

虞柏舟蹙著眉頭,黑著一張臉,怎麼聽這話都有歧義。

訓練開始后,素素督促他們鍛煉臂力,一鈞重的石鎖,讓他們一手提一隻,慢慢往上舉。四人上下舉了十幾次,胳膊便酸疼得受不住了。泡腳小分隊一陣哀號,只有柏舟咬牙堅持着,一聲不吭。

素素握著馬鞭抽在偷懶的庄牛身上,揮鞭子就跟玩兒似的,「大牛,你看看柏舟,再瞧瞧你自己,害臊不?」素素提到柏舟時,那是一臉的驕傲。她家柏舟可真厲害,舉了那麼多次石鎖都沒偷懶。

素素覺著抽鞭子還挺好玩,只要她看見泡腳小分隊偷懶,就毫不客氣地拿着鞭子抽。她發現泡腳小分隊還挺皮厚,抽了他們還笑?沒毛病吧!譬如李大狗,被素素抽了屁股不僅不喊疼,還舉著石鎖在原地一蹦,大叫,「素爺打得好!」隨後還得伴着幾聲「哈哈哈」。那魔性銷魂的笑聲,聽得素素直打冷戰。庄牛覺得自己活該被抽鞭子,誰讓他偷懶呢?可是為啥素爺老對着他屁股抽哪?

——被打屁股什麼的,素爺真討厭……

這幾日新兵營面臨分營,有四日的旬休。當所有新兵都在放鬆時,只有素素他們在勤加訓練。一天緊繃的訓練下來,除了柏舟之外,都免不了被素素抽了屁股。素素一直不知道自己手勁兒大,她所謂的「輕輕」下手,已經相當於成年壯漢吃奶的力氣。當她真正用全勁兒時,基本被打的人是沒活路了。這也是為什麼素素揍完苗柒后,她還跟柏舟嘀咕「神箭營的人也不過如此嘛,我輕輕打了他一拳就暈了,好沒勁……」

軍帳里,柏舟坐在角落的膏油燭下看《軍讖》。庄牛一進軍帳就看見柏舟在軍帳一隅,捧著本兵書看得津津有味,他揉着屁股跟柏舟吐苦水:「老大,素爺下手可真狠哪,一點面子都不給。」

素素輕輕鬆鬆拎起幾十斤重的石鎖走進軍帳,庄牛立馬噤聲。他眼睜睜看着素素提起六十斤石鎖,輕鬆舉過頭頂,又輕鬆放下來,反覆舉放二十幾次仍是一臉輕鬆。庄牛開始懷疑素素是怪物,是個能吃飯,力氣大的怪物。

——太他娘的恐怖了!

素素見他們臂力已經達標,第二天下午開始教他們射弩。雖然用弩很講究,但比起弓箭,弩對使用者的要求低很多。弩的射程比弓更遠,穿透力更強,命中率也相當高。弓箭想要穿透鎧甲,那還得看射箭之人的臂力,但弩不需要,只要你能將它發射出去,它可以輕鬆穿透對方的鎧甲。

素素不大喜歡弩,首先覺得它傻,其次才是覺得它太「賊」,屬於弓類的「賊」。素素將自己對弩掌握的技巧全部交給了他們,別看素素平日裏獃頭獃腦,教起人來那是一板一眼的。她學着私塾先生的口氣,搖頭晃腦,一個字一個字地跟他們講解理論知識。

三天時間下來,他們對弩的掌控已經七七八八了。考核的前一晚,柏舟帶着泡腳小分隊不間斷地練習射箭射弩。幾個男人堅持不懈訓練到子時,素素握著條小鞭子抱着塊冰冷的石頭睡過去。當幾個男人準備收工回軍帳時,發現素素躺在地上,抱着塊大石頭睡的香甜。

庄牛想嚇她一嚇,低聲跟李大狗說:「我們把素爺抬起來,然後扔出去。」

李大狗點頭說好,「你抬腦袋我抬腳。」

兩人搓搓手,正準備動手,柏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抬腳踹在兩人屁股上。兩人的屁股被素素鞭子抽過,再被柏舟那麼一踹,兩個男人疼得嗷嗷叫喚。

柏舟脫了外衫,給素素蓋在身上,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抱着她往軍帳走。素素窩在柏舟懷裏,扯着他的衣襟,小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她迷迷糊糊睜眼,看着柏舟的下巴,奶聲奶氣跟他撒嬌,「柏舟,我好餓,我想吃肉,想吃雞腿,想吃大塊五花肉。」她這會還沒睡醒,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又絮絮叨叨,「柏舟我好累,我想回家。」

聽見她貓一般的小奶音,柏舟背脊一顫,心裏某處被針扎了似的。等泡腳小分隊走遠,他才柔著聲音對懷裏的素素說:「那你回家,好不好?」

素素這會兒已經清醒了,她將頭靠在柏舟胸口,她發現柏舟的胸膛比以前結實了不少,偉岸了不少。

她半眯着眼睛撒嬌,吸著鼻子嚶嚀一聲:「不要,你不回我也不回!我就是累……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好……我想娘,想爹,想肥肥了。在丞相府的時候,肥肥每天晚上都給我送夜宵,那種白白胖胖的糯米丸子,可甜了。」她的聲音低了些,「我剛才夢見吃糯米丸子了,白白胖胖的糯米丸子,可香了。可是我啃了一口,發現根本就不是糯米丸子,而是石頭。」

虞柏舟抱着她,步子放慢,素素描述得很輕鬆,但他聽在心裏卻很難過。素素本可以在丞相府吃香喝辣,卻跟着他來這裏受苦。他的鼻子有些發酸,對素素生了一腹愧疚。素素本來有機會嫁王爺,卻選擇了他這個一無是處的人。

他抱着素素,語氣堅定,一字一句道:「素素,以後我會給你最好的。」素素在他懷裏拱了拱,摟着他的脖頸,傻傻笑道:「我不要最好的,我要柏舟就夠了。」她不要最好的,她只要柏舟能抱她,柏舟的懷抱於她來說最溫暖。

虞柏舟本就心疼,可當素素摟着他的脖頸,在他懷裏低聲說「我要柏舟就夠了」的時候,他突然停住步子,心情變得沉重。他低頭看着懷裏的素素,心裏一陣又一陣地疼,他心疼這樣為他付出的素素,討厭現在一無是處的自己。他說:「素素,無論你要不要,我都答應以後給你最好的。強塞,也要塞給你。」

素素噘嘴,咯咯傻笑:「柏舟給的在素素眼中都是最好的!」

虞柏舟笑她:「傻丫頭,你太容易滿足了。」

「柏舟,我不貪心的,娘說女孩子不能太貪心,太貪心了,我怕你不喜歡。」素素噘嘴,歪著腦袋說,「娘說,貪得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所以我不貪,我能吃飽就好了,能跟柏舟在一起就好了,穿什麼我都無所謂的,有沒有首飾財寶我也無所謂的,你看我,在軍營里不吃雞腿五花肉,吃着饅頭不一樣也白白胖胖的嗎?是吧,柏舟?」

虞柏舟如被異物堵住了胸口,氣兒也不太順。他重重嘆了一口氣,真的很想對她說「素素,我允許你貪心」。可是這句話他現在說不出口,他並沒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

他沒有應她,只說:「你閉上眼,我抱你回軍帳。」

「哦,好。」素素乖巧地閉上眼睛,小腦袋往他結實的胸膛上撞了撞。

訓練了一整天,柏舟身上的汗水味兒夾雜着他衣服上的皂角香,充斥進她的鼻腔,讓她有點小沉醉。這種氣息讓她覺得很踏實,她合上眼沒一會兒,又睡著了。

虞柏舟將她抱回軍帳,蘇周見他沒有空手掀開素素榻上掛着的帳子,便順手幫了他一把。他將素素放在榻上,幫她脫了鞋,用帕子給她擦腳。幫她清理完畢,他端起木盆起身,發現泡腳小分隊站成一排打量他。

庄牛摸著下巴,嚴肅地看着他,「老大,你實話說,你是不是斷袖?我們都好奇很久了。」

柏舟蹙眉:「瞎想什麼?」

李大狗壓低聲音:「老大,我們大家一致認為,你拿素爺當小媳婦兒養。素爺在我們面前那是大鳥依人,在你面前就是小鳥依人,這種待遇差別,我們可不傻啊。」

蘇周弱弱道:「老大,您就說個實話,我們絕對不會嫌棄你跟素爺!前朝那個皇帝,還養男寵呢,你這麼好,我們不會嫌棄你的!」

「去去去,都給我睡覺去!」柏舟不耐煩道,「明天還要參加考核,你們想不想進神箭營?」

三人覺得沒趣兒,紛紛做鳥獸散,裹着被子躺下了。

柏舟端著盆走出軍帳倒水,李大狗覷了眼被布簾隔絕的素素,用胳膊肘倒騰了一下庄牛,「你說,素爺會不會是女人啊?你瞧她有時候對着老大撒嬌樣子,這樣……」他學着素素的樣子翹著蘭花指,捏著嗓子細聲細語,「柏舟,人家想吃雞腿嘛……」

「噗……」李大狗模仿的繪聲繪色,庄牛撲哧一聲,一口口水噴在了他臉上,「大狗,你才是女人吧!瞧你這蘭花指翹的,聽你這妖嬈的小聲線,跟青樓姑娘差不多。」

李大狗一巴掌拍在庄牛身上,「死鬼,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

庄牛一把推開他,冷不丁打了寒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給老子滾,俺是有媳婦兒的人,兒子都這麼大一坨了!你別來勾引俺啊!素爺怎麼可能是女人呢?他要是女人,我們這全軍營的都是女人!」

李大狗摸摸下巴,嘀咕道:「也是,他要是女人,咱們都能是女人。哪兒有女人那麼凶的?你說是不?」

「是是是,快睡快睡,俺困了。」庄牛裹着被子翻了個身,踹了李大狗一腳。

第二天素素一起床,就發現木桌上的骨瓷碗裏放着一隻又肥又大的雞腿。素素以為自己是看錯了,揉了揉眼睛,睜眼、眨眼,肥膩膩的雞腿真實的不能再真實了。她看了眼軍帳里的人,都各自忙碌著,庄牛還在賴床,李大狗正在穿鞋,柏舟去向不明。她坐下來,偷偷將雞腿捧在自己懷裏,然後又偷偷地抱着雞腿蹲去了角落,悄悄地吃了起來。她啃到一半,李大狗伸手從她身後拍了拍她,她嚇得趕緊將最後一口雞腿肉吞入腹中,捏著雞骨頭將手背在身後,看着李大狗,心虛道:「我沒……我沒吃雞腿,沒吃。」

李大狗:「素爺,你別緊張,我不和你搶雞腿,我只是來提醒你,待會記得帶牌子。」

嚇死她了,她還以為他是來找自己要雞腿的呢,原來是提醒她帶考核牌的啊。

李大狗嘿嘿一笑:「素爺你不用緊張,這個雞腿是老大留給你的!你隨便吃,沒人跟你搶。」

素素哦了一聲,原來是柏舟給她的啊。她捧著雞骨頭傻笑,取出手帕將雞骨頭小心翼翼包好。這麼不容易才吃到一個雞腿,她要收藏起來,她想看看柏舟到底會給她吃多少雞腿。她決定,這個月柏舟給她吃多少個雞腿,她以後就給柏舟生幾個娃。她昨天晚上夢見給柏舟生了好多好多小胖娃娃,一個個長得跟糯米糰子一樣,白白胖胖的。

等他們到了考核的校場,已經是巳時。校場上鼓聲陣陣,士兵們列成四方陣,挺直胸背紋絲不動站着。素素站得被太陽烤得臉發燙,埋着頭,生怕太陽把她的臉給晒黑了。

以虞仲為首的各位將軍都有到場,坐在台上看着這場考核。虞仲很快在隊列中看見了虞柏舟,這幾日他聽說,柏舟為了進神箭營日夜訓練,甚為辛苦。兒子是自己的,他當然心疼,不過他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要想讓他成長,就必須歷練。

虞仲很快又看見隊列中搖頭晃腦的素素,他跟荊副將嘀咕:「你覺不覺著,那小子眼熟?」

荊副將點頭:「熟,可不就是捉了狼人,又在北營救過您的那個蘇素嗎?他這幾日也跟着柏舟訓練,進神箭營估計沒有問題。」

虞仲擺擺手:「不,我說得不是這個。」

他看着素素那張白凈的臉,神色突然嚴肅起來。

「那您指的是?」荊副將頓了一下。

虞仲蹙眉,摸了摸下巴:「先看看吧。」荊副將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將目光移至考核士兵的隊伍中去。

士兵們一隊一隊上前考核,由訓練新兵的秦都尉揮旗指揮。旗起是拿箭準備,旗落是拉開弓弦。參加考核的士兵較多,坐在台上的將軍們都有點兒不耐煩。比起這種考核,他們更喜歡看大閱,喜歡看成千上萬的兵在一起演示軍陣,或者是在山林里演習實戰。那樣的場面才是壯觀,能讓一干軍人熱血沸騰。

荊副將也覺著無趣,他對虞仲說:「城裏最近出了大事兒。」

虞仲喝了口茶:「什麼大事?」

荊副將說:「太后想給常丞相的女兒賜婚,可常小姐人卻不見了。常小姐留了書,說是要去當什麼女俠,浪跡江湖。」

虞仲眼尾向上一挑:「這丫頭性子我喜歡,這姑娘註定就是我家兒媳婦。」

荊副將說:「這皇帝剛登基,只怕不會讓丞相府跟大將軍府聯姻。」

「當今聖上總歸還是太年輕。」虞仲嘆了口氣,荊副將說了聲是。

話雖講得輕鬆,虞仲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想法的。那小皇帝表面上對他畢恭畢敬,可私下裏卻派了李意、衛成二位將軍來監視他。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挑明說罷了。

虞仲嘆了聲氣,瞅著自己年齡也大了,當今聖上的做法又讓他寒心,他還真想告老還鄉,可他捨不得戰場,捨不得底下一幹將士。

「哎,荊副將,你覺不覺得……那小子長得有點像常家那小姑娘?」

荊副將順着虞仲的手指看去,落在蘇素身上,他搖頭說:「我未曾近處瞧過常小姐,所以,認不得。」

虞仲皺着一雙眉,定定望着素素。前幾次他在軍營里見到素素,她臉上要麼抹著泥灰,要麼抹著血跡,怎麼都教人看不清臉。今個兒素素臉上乾乾淨淨,雖然隔得遠,但好眼神兒的虞仲還是將她看得清楚。素素那雙眼睛,那張臉,真是像極了她娘。

虞仲眉頭蹙得愈發緊,腦中閃過許多個念頭;他一個氣兒不順,將手中的茶杯擲了出去,嚇得台下四周坐着的將軍紛紛回頭看着怒氣沖沖他。虞仲氣息有些凌亂,腦中雖有了幾分想法,卻沉默不言,沒有打斷考核。

前幾撥考核的士兵水平有限,勉強能達到考核標準。諸位將軍看得一陣唏噓,私下紛紛圍繞着今年新兵箭術平庸這個話題閑聊。因為這場考核還沒出現箭術特別突出的兵,諸位將軍越往下看,越覺得索然無味得很。

荊副將說:「今年的新兵遠不及上一年。去年參加考核的新兵個個箭術卓越,今年的水平卻處於中等。」他看了眼隊列中的虞柏舟,又說:「柏舟公子的箭術應該不差,定能奪個頭籌。」

虞仲什麼話也沒說,有些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他問:「荊副將,當日在凱旋宴上真的是柏舟跟你交的手?」

荊副將沒想到大將軍會問這個,說了聲是,「敗在公子手下,也是我之榮幸。」

虞仲又問:「當時你可有看清他的臉?」

「未曾。」荊副將很老實的回答,「當日公子矇著面,說是怕被我刮花了臉……說來,公子甚是在乎容貌啊。」

「好啊。」虞仲一巴掌將木扶手拍碎,眉眼間皆是怒意。下座的將軍們被虞仲嚇得一顫,紛紛閉嘴挺直胸背,有人勸他,「大將軍,雖說今年的新兵不如去年,但您也犯不着動怒,給他們加大訓練便是。」

「是啊,大將軍息怒。」

虞仲吹鬍子瞪眼,死死盯着隊列中的素素跟柏舟。這兩個年輕人,兒女情長搞到軍中來了?常家那閨女膽子也大,竟然跑到軍中來渾水摸魚!呵呵……「還真有她娘的風範。」虞仲心裏憋不住,沒頭沒尾地說了這句話。

荊副將一聽不得了,大將軍不僅動了怒,還爆了粗口。連「他娘」這種話都罵出了口,看來大將軍真的生氣了。

終於輪到了素素他們考核,他們五人一字排開,站成一排。素素站在最邊上,她的位置靠將軍們坐着的高台很近。她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只是一味地埋着頭擺弄手上的弓箭。她害怕柏舟緊張,便說:「柏舟柏舟,待會兒你就把箭耙當兔子,肥肥的大兔子!」柏舟點頭嗯了一聲,感嘆素素真是時時刻刻都想着香噴噴的肉啊。

秦都尉揮起手中令旗,他們便齊刷刷將羽箭搭上弓弦。等待指揮將令旗落下,便又將弓弦撐開滿月,「咻」一聲射了出去。五個人,屬素素跟跟柏舟的箭術射得最准。素素跟柏舟都射中了箭靶中心,是目前為止成績最好的。台上有個將軍安慰虞仲:「大將軍,您看!這不,剛說完,就有兩個箭術好的冒出來了!另外三個也很不錯嘛。」

「是啊,大將軍,這五人不錯,值得栽培!」

虞仲看着素素,臉更黑了,又嘀咕重複道:「還真有她娘的風範。」

眾人就不明白了,怎麼今個兒大將軍老罵「他娘的」呢?大將軍今個兒的情緒很反常啊!

射箭環節過後,便是射弩。他們練了整整三日的弩,考核的時候並不存在多大的問題,最後五人皆以優秀成績通過了考核。考核結束后,虞仲站起來點着素素跟柏舟,「你們兩個,跟我去大帳。」

素素看柏舟爹,忽然想起了什麼。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怯怯地看着柏舟,對柏舟投了一個慌亂的眼神過去。虞柏舟不敢確定他爹是不是認出了素素,今兒他一早忙着考核事宜,竟忘記了素素這一茬。兩人在新兵羨慕的目光下,跟着虞仲去了將軍大帳。大帳外有總兵把守,他們前腳剛進去,後面就有士兵將遮帳子的布幔給掀了下來。

虞仲轉過身,看着二人,陰厲的目光落在素素身上,語氣異常沉重,「常素素,你的膽子可真夠大的啊。到底是隨了你娘,還是隨了你爹?」

他這話一出口,虞柏舟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虞仲見兒子沒出息地替女人下跪,氣急敗壞道:「孬種,七尺男兒上跪天子,下跪父母,你現在算什麼樣?」

這話素素聽得糊塗,她對了對手指,瞅著虞仲弱弱道:「柏舟在跪父母里的父啊……」

虞仲被素素一句話給嗆住,沉默了一會,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乾咳一聲,乾脆轉過話題,看着素素問道:「丫頭,那天在凱旋宴上將荊副將打落馬的,是你吧?」

素素忙擺手:「不不,才不是我。」她伸出自己的胳膊,捏了捏:「虞伯父,您瞧我,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麼可能打荊副將!」

虞柏舟冷汗直冒,素素說謊臉不紅氣不喘,到底還是學了幾分老丞相的油滑。

呵呵。虞仲抓住她的細胳膊,捏了捏:「挺結實的小胳膊,能抓鐵爪人,能救老夫,實在算不上弱女子。」

素素憋得一張臉通紅,急得跟柏舟一樣「撲通」一聲跪下。她抱住虞仲的大腿,哭喊道:「虞伯父!我真的是弱女子,鐵爪人不是我抓的,是柏舟抓的,您要相信我。那個……您也不是我救的,也是柏舟救的!打荊副將跟我就更沒關係了,您相信我,我真的是弱女子……」

她抱着虞仲的大腿哭天搶地,分明是素素做錯了事,虞仲卻覺得是自己做了壞事一般。他一手抓住素素的肩膀,一手抓住柏舟的肩膀,十分輕巧地將兩人給了提了起來。「我老,但是不瞎!」

素素眨巴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虞伯父,您……不生氣啊?」

虞仲看了兒子一眼,吹鬍子瞪眼道:「生氣!我咋不生氣?」他捂著胸口坐在椅子上,無奈道:「你們這兩個年輕人,可太不懂事了!你們在皇宮調換身份,那是欺君犯上,是要殺頭的!素素你竟然還敢女扮男裝從軍!柏舟你也是,你怎麼能讓素素跟一群男人睡一個軍帳?」

虞仲揉着自己胸口,他這心口啊,氣得陣陣發疼。素素見狀,忙上前去給他揉胸,一邊揉一邊解釋說:「伯父您放心!柏舟在我的榻上掛了布帘子,別人看不見我睡覺。」

虞仲看了柏舟一眼:「我明天讓荊副將把素素送回丞相府。」

正給虞仲揉胸的素素一聽這話,急得一鎚頭砸在虞仲胸口:「不!我才不要走,我要當女將軍!」虞仲揉着胸口「哎喲」一聲,氣血不暢地看着素素:「這疼得我!你這臭丫頭,你還想當女將軍,女皇帝你要不要當?」被素素那麼一拳頭下來,差點兒沒將他打出內傷。還好他身板結實,素素下手也「輕」。

素素叉腰,揚起下巴:「不!我才不要當女皇帝,皇帝讓柏舟當就好了!」

他看着素素氣得話都說不出了:「你要是我女兒,我就抽死你!」

素素一臉認真地看着虞仲,然後伸出兩條細嫩的胳膊,「撲通」一聲又跪下:「爹!那您就抽死我吧!」

虞仲被素素的舉動嚇了一跳,拍著胸脯叫了聲「娘」,忙站起來:「丫頭你可別亂叫啊!你爹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拿刀砍死我?我以前是喜歡過你娘,是跟你娘求過親,可是你娘非你爹不嫁啊。我跟你娘可是清清白白,我連她的小手都沒摸過,你怎麼會是我女兒呢?素素,你別這樣,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快起來,快起來。」

素素跪下抱着虞仲的大腿喊爹,虞柏舟是苦笑不得。再看看他爹的表現,終於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虞仲瞪了眼虞柏舟:「臭小子,笑什麼笑!」柏舟忙閉嘴,挺直胸板立在旁側,只旁觀,不言語。

素素拿一雙清澈的眸子看着虞仲,她驚訝道:「伯父!那些說書先生說的都是真的?你真喜歡我娘啊?」

虞仲看着素素,捏著拳頭真想揍她,「你這臭丫頭,真是要氣死我!我跟你娘可是清清白白。」

她頓時明白過來,粲然一笑,解釋說:「伯父,我剛才叫你爹,是因為我遲早要嫁給柏舟,遲早都要叫您爹的。你要打我,作為準兒媳,我自然不能憋屈著您哪!您要想打就打吧,反正我皮厚實著。」

虞仲想吐血,這丫頭是故意氣他的吧?他本來想好好將這二人訓斥一頓,沒想到,反被素素氣得胸腔瘀血。他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轉過臉看兒子:「柏舟,你說,你怎麼想的。」

「素素武藝高強,連馳騁沙場多年的荊副將都不是她對手。而素素的實力,您也親眼見過,她不僅活捉鐵爪人,還從柳都尉手下救了您。大齊沒有不讓女子參軍的條令,不如……就讓素素女扮男裝,繼續留下,為爹效力。」柏舟說。

虞仲看着自己兒子,思慮一會,才點頭說:「我手下的親信剩得也不多了,要麼被小皇帝調走,要麼都死在了沙場上。如果這丫頭真能吃得了軍營里的苦,便留下來。」他頓了頓,又問柏舟,「你老實告訴我,憑你現在的能力,能不能打過荊副將?」

虞柏舟老實說道:「不能。」

「你……你這個臭小子,我打死你!」虞仲拔出腰間的劍,拿起劍鞘就要往柏舟身上打。素素一個箭步過去,抓住了虞仲的手。她癟著嘴,可憐兮兮看着虞仲,「伯父,打壞了柏舟我心疼。」

虞仲抬起的手被素素擒著,手腕被素素捏的陣陣發疼。小姑娘看着嬌小,力氣倒不小。虞仲收回手,掐了掐太陽穴,「臭小子,你給我在神箭營好好訓練!別想偷懶!出征后你要是還一無所成,我打斷你的腿!」

「孩兒一定好生訓練。」柏舟鬆了口氣,拱手說道。

虞仲回頭看了眼素素,又道:「素素一個女孩子在軍營里實在不方便,我也不好給她單獨安排一個軍帳出來。這樣,我給你們安排一個五人的小軍帳,人少一點,素素也方便些。以後素素要有什麼需求,盡量跟荊副將說。」

「伯父,我能問荊副將要吃的嗎?」

「我會讓荊副將照顧着你們,但也不能太過,恐被李意、衛成那二人看出端倪。」虞仲頓了頓又道:「你們倆在神箭營也盡量放聰明些。」

兩人點頭,應了聲「是」。素素一臉憧憬地看着虞仲:「伯父,您是不是要栽培我當親信啊?您放心,我這輩子都只效忠您跟柏舟!」

虞仲很嚴肅地咳了一聲:「以後叫我大將軍。」這毛丫頭,真像她娘。有其娘,必有其女啊。話說回來,姓常那老頭要是知道素素這麼稀罕他們虞家,會被氣得吐血吧?虞仲越想越開心,他跟常丞相鬥了這麼多年,今兒總算揚眉吐氣了一回。

梓鄲城內丞相府。

因為素素的離家出走,丞相常麒整個人都胖了一圈,他每天晚上入睡時,都抱着媳婦唉聲嘆氣:「夫人哪,你說素素會去哪兒當女俠?最近我也沒聽江湖上有什麼女俠橫空出世啊?」女兒剛走的時候,他氣得差點兒沒把梓鄲城給掀了個底兒朝天。隨後他又派人去了少林寺、武當山、峨眉山,均不見素素蹤影。

素素娘從丫鬟肥肥口中得知,素素在臨走前說要去追隨虞柏舟,她猜測女兒八成是去了軍營。她私下託人去了軍營,打聽到一個叫蘇素的小少年,跟素素十分相像。再三確認,終於確定那少年便是素素。

素素娘以前有當女將軍的夢想,如今女兒去了軍營,她自然開心,便替素素圓了謊。她拍了拍丈夫的大肚子,安慰道:「老爺你甭操心,素素有她師姐陪着她,定不會出什麼事。姑娘家玩膩味了,自己就回來了。」素素娘隨口胡謅,所謂的師姐是根本不存在的。軍營里有虞仲,有虞柏舟,她倒不擔心素素。

常麒剛躺下,又翻身坐起來,他想着女兒在外頭漂泊,心裏就鬱悶得慌。他現在真是後悔啊,不應該罰跪女兒啊!他擺擺手,「罷了,夫人,你去把素素最愛吃的糯米糰子跟雞腿給我端過來。」

「老爺,你又想素素了?」

常麒嗯了一聲,如今女兒不在身邊,他只能靠着食物思念女兒。素素娘吩咐丫鬟給他端了一盤淡綠色的糯米丸子,跟一隻肥膩膩的雞腿。常麒睹食思人,一臉哀愁地看着盤中雞腿,那油膩的雞腿就像素素扎的髮髻,那圓潤的糯米丸子就像素素的臉。他一手拿起糯米糰子,一手拿起雞腿,咬一口丸子,啃一口雞腿……他在心裏哀號:素素啊素素,爹錯了,所以你什麼時候回來?

如果丈夫為女兒出走日漸消瘦,素素娘或許就心軟將素素的行蹤告訴他了。可素素走後他不但沒瘦,反而吃的好喝的好,從以前吃三頓,變成了吃五六七頓……素素娘為了把丈夫養肥實,她決定狠狠心,瞞着他。

在荊副將的安排下,素素柏舟被安排住入神箭營最小的軍帳,只能容納五人。

讓素素沒想到的是,泡腳小分隊三人也在小軍帳內,他們五人剛好就湊成了一帳。素素興奮極了,本來她還有點捨不得這三人,沒想到到了新軍帳,他們還在一起。

進了軍帳,柏舟忙碌地給素素收拾榻上,他依著原先的樣子,將素素的榻上用布帘子遮起來,將她一個人罩在裏面。他一個人忙活着,也沒有人幫他。

素素跟泡腳小分隊聊得火熱,三人都很好奇,素素跟柏舟被大將軍叫走後說了什麼,是不是想提拔他們?泡腳小分隊簇擁著素素,都一臉期待看着她。

素素自然不能說實話,她咳了一聲,開始瞎謅:「大將軍說我跟柏舟箭術好,誇了我們幾句,還說我們有天賦,讓我們莫要驕傲,一定要保持一顆謙虛的心……」

庄牛意猶未盡:「就說了這個?那你有沒有趁機推薦俺們三個?俺們三個考核成績也不錯啊。」

素素頓了一下,隨即笑開,揚起下巴道:「當然有!我說你們都可厲害了!」

李大狗捧著臉湊過來,「那你說我們啥了?大將軍又是怎麼說的?」

「我說你們都很厲害,個個都是神箭手。」

「那大將軍怎麼說的?」

素素咳了一聲,學着虞仲蹙著眉的模樣道:「新兵里能出這麼幾根好苗子,日後一定要好好栽培!」

蘇周道:「大將軍如此欣賞我們,是不是意味着不久之後我們就可以當將軍了?」

素素嘿嘿笑道,拍著自己的胸脯道:「你們跟着素爺干!素爺保準兒你們一個兩個都是大將軍!大牛哥是左將軍,大狗哥是右將軍,阿周就是前將軍!我呢,就是后將軍,柏舟是鎮國大將軍!」

四人一臉美好地憧憬著,柏舟一邊疊被子一邊看着他們。素素還真能忽悠人,就跟個女匪頭似的。

五人初入神箭營,在神箭營的訓練並不比新兵營輕鬆。自柳都尉被腰斬后,神箭營群龍無首,暫由李意李將軍代管。

柏舟從他爹的口氣里可以聽出,這李意不是什麼好人,天天想着挑他爹的錯處。

神箭營里暗地裏分了幾股勢力,以苗柒為首的十人,時不時就跑來找柏舟他們的麻煩。神箭營其他幾撥勢力都按兵不動,他們知道苗柒一干人不好惹,也知道柏舟素素一干人更不好惹。索性隔岸觀火,看兩撥人斗,哪方贏了,就跟哪一方拉好關係,增大勢力。在新兵營時只能吃一頓飯,但在神箭營一日兩餐管飽。正午歇息時,素素領了一大碗香碰碰的米飯,還額外領了一個大雞脖。素素捧著白米飯跟大雞脖感動的都快哭了。

士兵們吃飯是沒有桌子可用的,皆是坐在地上端碗吃。素素特意把雞脖子扒拉到碗邊兒,先把香噴噴的白米飯刨進嘴裏吃完,末了再啃雞脖子。

她剛拿起雞脖子還沒下嘴,胳膊肘子被身後的人猛地一撞,她的雞脖子就「咻」一聲飛了出去,在黃沙里滾了一滾……

雞脖子……她的雞脖子!

素素看着慘淡的雞脖,回頭瞪了一眼身後的人。

「你故意的!」素素看見是苗柒,氣不打一處來。

苗柒嘿嘿一笑:「我是故意的,怎麼着?雞脖子看着也不臟,撿起來吃啊!」

素素舉起拳頭,想揍他。

苗柒一臉得意,「想打我?來,朝我的臉打。我好心提醒你,在神箭營內欺負人,可是要被趕出神箭營的。」

素素臉上看不出憤怒,只是滿臉的委屈,她看見苗柒那張找打的臉,捏著拳頭就朝他撲了過去。上次被素素揍得半殘的苗柒還沒完全恢復,他見素素撲過去來,下意識抱住腦袋。素素就趁着他抱頭的空檔,將他手上雞脖子奪走。等苗柒反應過來時,素素已經將他的雞脖子啃了半截。

素素哼一聲,神箭營內不準打人,可沒規定不能搶雞脖。她娘從小教育她,萬萬做不得包子。有人欺負,就欺負回去。有人跟你當小霸王,那你就當大霸王,最好是叉著腰,威風凜凜能嚇死人那種。

柏舟跟泡腳小分隊打完飯回來,就看見素素在搶人家碗裏的雞脖。待他們看清被搶的人時,都盡量憋住不笑。這苗柒實在不是個聰明人,遇上素素這種不講理的人,不知收斂也罷,竟還主動去招惹素素。

素素見柏舟來了,將雞脖骨頭隨手一扔,用一雙油膩膩的手扯住了柏舟袖子。

李大狗看着苗柒那副吃了癟,又不能發飆的模樣,簡直好笑,頓覺痛快!

「丟脖者,丟人也。」素素學着柏舟的樣子,一本正經指著雞脖,無視苗柒那張黑臉,「雞脖子相當於我們的領地,連自己的雞脖都護不住,還有啥能耐保家衛國?」

素素言語間分明充斥着挑釁,可她的語氣軟得就像糯米湯圓,嬌嫩的語氣更讓人覺得好笑。一陣鬨笑后,苗柒將手中的碗狠狠朝地上一擲,「笑什麼笑?」

苗柒在神箭營軍職不低,有些威嚴在。他這一喝,好些人悶了聲。苗柒從素素柏舟身邊走過,哼了一聲:「你們可別落在我的手上。」

柏舟沖着他溫和一笑,「苗都伯多慮了,我們這群新兵可不歸苗都伯您管。」虞柏舟的語氣風淡雲輕,氣得苗柒青筋暴突。苗柒身為都伯,管着一百個人頭,但柏舟他們這些新兵卻不受他管轄。神箭營一千人,設有十個都伯。為了方便管理,十個都伯各司其職,各管各的人,互不干涉。管虞柏舟他們的都伯魯沖,性子內斂,執著於箭術,對手下的兵管得鬆緩,只要不給他惹事,士兵間一些煩瑣的事情他是不會管的。

未時之後,日頭正烈。出征在即,各營都進入了高強度的訓練中,神箭營也不列外。他們每人手提六十斤石鎖,立在陽光中暴晒。素素頂着烈日,舉著石鎖,東張西望,無聊至極。她跟柏舟說話,柏舟卻一句話也不跟她說。

柏舟體力透支,實在沒力氣說話,素素卻以為柏舟嫌棄她煩了。

一天的訓練結束,她捧著一碗香噴噴的米飯回到軍帳。

庄牛回來看見素素,對她豎了一個大拇指,「素爺,您今兒厲害啊,李將軍當着一千人誇你呢。」

今天柏舟在訓練場不理她,她心裏難過。她問他:「大牛哥,你平時會不會嫌你媳婦兒煩?」

庄牛刨了口飯:「嫌啥啊,俺現在幾年都見不着她,天天做夢都想着她!昨晚俺還夢見跟她一起『嘖嘖』呢!」說道「嘖嘖」時,庄牛不懷好意地沖着素素擠了擠眼睛。「這叫啥,這叫距離產生思念。不過俺在家裏那會,挺嫌她的,俺嫌她啰唆,嘿嘿。」

素素哦了一聲,原來柏舟嫌她煩就是因為她天天纏着他嗎?她問:「『嘖嘖』是啥意思?」

庄牛看着素素,笑而不語。

素素為了跟柏舟「距離產生思念」,接下來的幾天都不怎麼跟柏舟說話,刻意跟他保持距離。柏舟跟她說話,她也只用「嗯」「啊」「哦」等字眼回應。

到第五天晚上的時候,素素蹲在帳子外洗衣服,虞柏舟終於忍不住過來問她:「素素,這幾天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還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

素素抱着胳膊一臉冷艷。終於問了,柏舟總算肯問他緣由了。她戳戳他的胸口道:「柏舟,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天天看見我,討厭我了?覺得我煩?」

柏舟一愣,反應過來,「素素,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嫌棄你煩?巴不得天天看見你!」

「那你為什麼訓練的時候不理我!」素素一臉氣憤。

虞柏舟看着無理取鬧的素素,沉思一會才問她:「素素,你的月事,是不是快了?」

素素擰了擰木盆中的衣服,甩了一把水在虞柏舟臉上,哼哼一聲:「柏舟你別岔開話題!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虞柏舟從她手中奪過臟衣服,「行了,你快去休息,衣服我幫你洗。」

素素不依不撓,跳起來,「柏舟,你是真的討厭我了是不是?」

虞柏舟欲哭無淚,搓了搓她的衣服,一臉無奈看着她:「素素,你覺得我會幫討厭的人搓衣服嗎?」

素素摸著下巴想了一下,「好像……不會,那你是不是嫌我煩?嫌棄我天天纏着你?」

虞柏舟搖頭,無奈反問她:「難道不是我每天纏着你嗎?」

被虞柏舟這麼一反問,素素心裏浮了一下,心底一片暖洋洋,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虞柏舟起身,摘掉黏在她頭髮上的稻草,「我去打水給你洗頭。」

素素歡愉點頭。

柏舟去打了盆熱水,回來時肩上搭了一條幹帕子。他把木盆放在石頭上,讓素素蹲下,挽起袖子,摘了素素裹發的灰幘。沒了灰幘的束縛,素素一頭烏髮頓如黑瀑般傾灑下來。

柏舟用手指輕輕捋順她的頭髮,將她發尾部分浸入水中,小心翼翼替她打濕頭皮。他怕素素難受,特意給素素捏了捏頭皮幾個穴位,問她:「水溫合適嗎?手重不重?」

素素搖頭,晃了柏舟一身的水。

素素笑得咯咯的,「柏舟,我感覺我就是你的小媳婦兒。」她蹲在地上,任由虞柏舟給她洗頭髮。

虞柏舟被她甩了一身水,心道:不是感覺,本來就是。

素素趴着頭好無聊,她就一個勁兒的用手指頭戳虞柏舟的腳背,嘀咕道:「柏舟柏舟,你以後就只給我一個人洗頭好不好?不要給其他姑娘洗,不然我會生氣的。」

虞柏舟笑了笑,「好。」他笑聲清朗,跟清泉流水一般。

素素也跟着嘿嘿一笑:「柏舟,你笑的聲音真好聽。」

「對了素素,這幾天李將軍是不是對你有所優待?」虞柏舟將皂角揉搓在她頭髮上,動作很輕。

素素點點頭:「是啊,李將軍說我是個好苗子,要栽培我。」

虞柏舟:「以後他對你說了什麼話,你都要一字不差告訴我,知道嗎?」

素素哦了一聲:「那你給我雞腿吃嗎?柏舟,你這個月只給了我三個雞腿,我以後就只能給你生三個胖娃娃。」

聽了她的話,虞柏舟差點被自己口水嗆住。

三個雞腿,三個娃,這是……什麼歪理?

虞柏舟有片刻愣神,他好半晌才明白過來。原來素素一直惦記着雞腿,是因為這個。他給她拿了多少雞腿,她都記得一清二楚。他哭笑不得,他懷疑素素這小腦袋都是用食物填充起來的。

柏舟用帕子給她擦頭髮,動作輕柔。他幫素素把頭髮上的水擦乾后,讓素素坐在大石頭上,用木梳幫她梳頭。

素素長發及腰,發質柔順,虞柏舟一梳梳到底,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着她的頭髮,讓她覺得痒痒的。她喜歡虞柏舟為她梳頭:「柏舟,你會不會盤女子髮髻啊?」

「不會。」虞柏舟很乾脆的回答,他頓了沒一會又說:「以後可以慢慢學,等打完仗回來,我就娶你,每天給你盤發。」

素素點點頭,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嗯了一聲。等素素頭髮幹了,虞柏舟用灰幘幫她裹住頭髮,帶她回了軍帳。

晚上睡覺的時候,素素聽着軍帳里的呼嚕聲,吵得她沒有半點睡意。她掀開布簾鑽了出去,抓住柏舟的胳膊將他搖醒,然後一個勁兒的往他懷裏拱。

柏舟感覺到懷裏的小腦袋,伸手揉了揉,低聲問她:「怎麼了?」

素素在他懷裏瓮聲道:「想你了。」

柏舟:「我不是一直都在嗎?」

「嗯,我知道。」素素聲音很小,貼着他耳朵輕輕地說:「柏舟,我們以後不要吵架好不好?你也不要嫌我煩好不好?」

虞柏舟咳了一聲,語氣寵溺微甜:「我可沒跟你吵架啊,是我纏着你,不是你纏着我,你別嫌棄我就成。」

素素在他懷裏點了點頭,「柏舟,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嫌棄你煩的,可是你會不會有一天不纏我了?去纏別的女孩子?我爹說,男人都喜歡溫柔可愛的女孩子,不喜歡舞刀弄劍的女孩子。我爹還說,舞刀弄劍的女孩子以後會嫁不出去的。」

「你爹騙你的。」虞柏舟正經道,「如果你爹說的是實話,他怎麼會娶你娘?為什麼我爹跟你爹年輕的時候都喜歡你娘?」

「對啊,為什麼?」素素抬頭看着他,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柏舟說:「那是因為你娘與眾不同,你跟你娘一樣,也是與眾不同的。」

素素哦了一聲,嘀咕道:「我爹這個騙子……」

「是啊,你爹是個騙子。」

「哎呀!你們兩個睡不睡了!叨叨叨,煩不煩啊!」庄牛暴跳如雷,閉着眼睛翻身坐起來,嘀嘀咕咕了一句,又「撲通」一聲栽倒在床上,沒了聲音。

虞柏舟拍了拍素素的脊背,「不早了,快睡。」

「柏舟。」

「嗯?」

「我明天就十五歲了。」素素頓了一下,「不對,現在已經過了子時,我已經十五了。」

柏舟點點頭,「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

「你記得就好。」素素打了個哈欠,小腦袋在他懷裏蹭啊蹭,說,「我想吃醉仙樓的糯米糰子和大雞腿,你會給我吃嗎?」

「睡吧,明天晚上帶你去吃肉。」

「真的嗎?」素素有點不可置信,「可是將軍不讓我們出營哎,我們怎麼去醉仙樓?而且……萬一回了城,被我爹抓到了怎麼辦?算了,柏舟,我不吃了。」

真是個糾結的好吃貓。

虞柏舟摟着素素,沉了口氣,合上眼睛沉沉入睡。

翌日一早,柏舟一醒來,就看見庄牛三人在榻上前站成一排,圍觀他們。

三人齊刷刷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眼睛都快瞪了出來。柏舟抱素素的姿勢,可不就是抱小媳婦兒的姿勢嗎?

素素不是應該睡在帳子裏嗎?怎麼就跑出來跟虞柏舟睡一塊了?

三人圍觀半晌,得出一個結論:素素柏舟是真斷袖。

虞柏舟趕緊翻身坐起來。素素還沒醒,她翻了個身咂咂嘴,抱着枕頭流口水,嘴裏嘟嘟囔囔不知在說什麼。

他伸手將素素拍醒,素素這才從榻上坐起來,她打了個哈欠看着泡腳小分隊,「你們看着爺幹嗎?爺睡覺的姿勢很好看嗎?爺睡覺的樣子是你們能隨便看的嗎?」

三人抬頭看着帳篷頂,假裝沒聽見她說話。

庄牛:「今天的帳篷可真藍。」

李大狗:「是啊,真藍。」

蘇周:「帳篷明明是……白色的啊。」

庄牛李大狗瞪了蘇周一眼,蘇周立馬改口:「藍色,藍色,今天帳篷是藍色。」

素素覺得這三人要麼是沒睡醒,要麼就是腦子有病。

今天神箭營的訓練沒那麼乏味,大家分成幾隊開始練箭。素素自然而然地跟柏舟、泡腳小分隊在一起。

他們之中數素素柏舟箭術最好,在他們兩人指點下,泡腳小分隊的箭術明顯有所提高。

當天晚上虞柏舟取了一把弓箭,拿着一把短劍帶着素素悄悄出了營。跑出營后素素拍著狂跳不止的心口,興奮地拽著虞柏舟,「柏舟,咱們這種行為算不算逃兵啊?你爹知道了會打死你嗎?」

虞柏舟拉着她往樹林走,「他不會知道,我們在子時前趕回去。」

素素嗯了一聲,跟着柏舟往樹林里走。

柏舟沒有帶她回城,而是帶着她往樹林深處走,一直走到河邊才停下。虞柏舟撿了一堆乾柴,點燃后熟絡地走到河邊的石頭后,伸手將掛在石頭后的布袋從水裏拖了出來。布袋裏是他昨天下午打的野兔子和野雞,他一直記得素素的生辰,早在半月前他就跟荊副將打探好了軍營守衛最弱的一塊區域,以便帶着素素出營。

梓鄲城他們是回不去的,入夜後梓鄲城出入查得嚴,為了吃糯米糰子回去一趟,太不值當。他生起火堆,給素素烤了一隻野雞跟野兔。素素蹲在火堆前,看着在火堆里燒得噼里啪啦的兔子,聞着一點點迸發而出的肉香,一臉陶醉。

這麼大隻肥兔子,都是柏舟烤給她的!全是她的!

柏舟抓了一把孜然、胡椒、鹽灑在兔肉上,翻了個面,油汪汪香噴噴的肉饞得素素肚子咕咕直叫。

虞柏舟把烤好的腿肉撕扯下來,他怕燙著素素的手,特意用布裹着爪子部分,遞給她:「小心點吃,燙啊。」

素素點頭嗯了一聲后,完全將柏舟的囑咐拋在了一邊,嗷嗚一口下去,咬在了腿肉上。素素燙得啊一聲,嘴唇被燙得紅紅一圈,疼得她噘著嘴嚶嚶叫喚。

虞柏舟覺得自己沒腦子,他明明知道素素是見着肉就什麼都聽不進去的人,他怎麼能直接把滾燙的兔腿肉遞給她呢?他應該吹涼了,再給她,那樣才能讓素素大快朵頤。他掏出手巾去河裏打濕,坐過來給素素擦嘴。

素素的嘴巴上被燙出了幾顆水泡,他的動作又輕又柔,生怕弄疼了她。虞柏舟每每給她擦一下,心裏就埋怨一下是因為自己犯蠢,才害的素素變成這樣。

素素看着柏舟翹長的睫毛,月色清輝落在他的頭頂,給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的白光,此時的他俊如謫仙般。

「柏舟,我們『嘖嘖』好不好。」素素很困難地張嘴,嘴上火辣辣的疼。

虞柏舟一點一點用打濕的手巾摁着她的嘴唇,疑惑,「『嘖嘖』?」

素素一雙眼睛眨得天真無邪,點頭:「恩,就是『嘖嘖』。」

「……什麼?」虞柏舟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素素「哎呀」一聲,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身子朝他俯過去,紅腫的嘴貼在了虞柏舟的冰涼的臉頰上。因為嘴疼,素素很快離開他的臉頰。「這個就是『嘖嘖』。」

「素素,你跟誰學的。」

「大牛哥啊,他說他經常夢見跟牛嫂『嘖嘖』,然後我就問他什麼是『嘖嘖』,他起初不告訴我,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他才告訴我,原來這個就是『嘖嘖』。」

虞柏舟心裏翻騰如浪,果然不能放任素素單獨跟男人待在一起。他的素素,都被他們給帶壞了。

「柏舟,我嘴疼。」

「那我再用涼水給你擦擦。」

「不擦了,柏舟,我嘴疼,不能『嘖嘖』你,你『嘖嘖』我吧。」

什麼鬼東西,所以「嘖嘖」這個詞到底是誰發明的?

虞柏舟不好掃素素的興緻,咳了一聲,在素素左臉頰上吻了一吻,他吻上素素的那一刻,一張臉都紅透了。

素素覺得好甜蜜,比她吃糯米糰子裏的豆沙還要甜蜜。

兩人正沉浸在他們的小溫馨中,就被一陣「哈哈哈哈」的笑聲打斷。

頃刻間,柏舟收住溫柔的目光,眼神一凌,下意識抽出腰間短劍,將素素護在身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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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將軍上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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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女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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