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靠山

第二十九章 靠山

題記:對這位幫自己立圍牆蓋門樓的人,李鋒芒百思不得其解,他想遍了自己認識的人,就是沒想到他自己記者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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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鋒芒本來也沒準備大辦這個所謂訂婚,他初中最好的同學靠山鎮有兩個沒通知、高中一個宿舍三年的幾個兄弟連他回來都不知道。

這個劉為民,李鋒芒跟他初中同學三年,儘管都是聰明腦瓜學習成績相當,但也不是什麼莫逆之交,要不是這次從省城回來在火車站碰到,李鋒芒是不會叫他來家裡喝酒的,就是叫了也是客氣一句,原因很簡單:這個劉為民做事比較陰。

初三那年,劉為民跟數學老師的女兒「好」上了,後來李鋒芒讀了縣高中后,聽鎮里同學議論說劉為民「睡了」數學老師的女兒,但中考結束分一出來就分手了。而這一切居然是劉為民策劃好的,就是因為數學老師對他「不好」。

這個事情有鼻子有眼,不由李鋒芒不信,都是一個班的,有個晚自習后,他也親眼見過劉為民跟數學老師的女兒在鎮里牽手。

這位數學老師的女兒本來學習就一般,中考更是考得一塌糊塗,後來就不讀書了,在縣城中學旁的一個理髮店當了學徒。有一次李鋒芒去理髮,跟她聊了幾句,這個姑娘說她有機會一定剁了劉為民。

至於數學老師對劉為民為什麼「不好」,這個李鋒芒知道,就是一次模擬考試時,劉為民沒考好,數學老師恨鐵不成鋼當眾踹了他一腳。

但劉為民真就來了雕凹村,還拿了一箱子酒,大過年的,又是自己「邀請」來的,於是晚上弄了倆菜就喝上了。當劉為民說新聞線索的時候,李鋒芒笑了笑:你甭激將我,能不能寫我先判斷下。

劉為民嘿嘿笑,說他畢業后回縣城在畜牧局工作,靠山鎮的村長提出申請養豬,但沒啟動資金需要扶持。

李鋒芒插嘴說你給辦的,走後門?

劉為民說我可沒那麼大本事,在局裡就是小打雜的,啥也辦不了。這個事情是局長親自辦的。這個村長後來拿上扶持資金直接就蓋了新房,靠山村人都知道,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是沒人說。

李學鋒有些興趣,便實話實說:「我判斷你說的這是個好的新聞線索。」

劉為民端起一杯酒:咱們在鎮里讀書時你應該就知道這個村長,初二下學期,你記不記得有一次咱們在操場做操,有個女人拿著鐵鍬追一個男的進了咱們學校,後來校長出面才拉住那個女的。

喝了一口酒,李鋒芒說有印象,劉為民笑著說那個男的就是村長,女的是他老婆,我們靠山村有名的母老虎。

接著劉為民也喝了一口酒,勸李鋒芒「兔子不吃窩邊草」,「我聽說這個村長老婆跟『蓋青山』是遠房親戚」。

李學鋒愣了一下,那個在「老孫家漿水麵館」見過的蓋子文形象馬上出現在腦子裡,他端起酒杯說:新聞不是隨風倒,也不會在乎得罪的是誰,這個事情我想想,你從畜牧局能不能給我拿出這個村長申請扶持資金的材料?

劉為民說沒問題,我幫你。

又喝了兩杯酒,李鋒芒說睡吧,明天一早你騎摩托車帶上我去鎮里。

劉為民又驚又喜,明天就採訪?

李鋒芒白了他一眼,說啥呢,我接我對象跟准岳父岳母。

第二天一大早,李鋒芒被掃院子的聲音驚醒,知道姥爺起來了,於是趕緊推了劉為民一把穿衣服起來。

看時間還早,他走到門口對開始掃門外的姥爺說我來掃吧,姥爺說不用,馬師傅估計快到了,你去村頭二胖家把他家的大圓桌弄過來就去接人吧。

答應著,李鋒芒叫上劉為民一起把圓桌子抬回來,本還想干點啥,姥爺姥姥都催他快去鎮里,「車又不是鐘錶,沒個準點,人家來早了就不好看了。」

劉為民打著哈欠說南江市到咱這裡咋地也得三個小時,李鋒芒笑了笑說走吧,老同學,我也想我對象了。

到了鎮上剛八點,迎面就看到一輛車過來,李鋒芒以為是張文秀家到了,趕緊讓劉為民停車。

劉為民說這是老柴家姑娘的車,他低頭看了眼車裡對李鋒芒嘀咕:老柴跟老婆本來說好在臨江市過年,這咋地沒出初五就回來了?對了,我聽我爸說你不是找老柴有事嘛?

李鋒芒不想讓劉為民摻和自己家的事情,就笑著說今天抱歉啊,早飯都沒讓你吃,這樣吧,你放下我回家去吃飯,我在鎮子里溜達溜達。

昨晚劉為民說自己中午有事,這會兒也就不再邀請,想中午沒外人最好,一桌飯有個他還真彆扭。

劉為民說行,我回家補覺去了,我的媳婦估計還在丈母娘肚子里鑽著呢,就不跟你等了,要不見了只能吃風咽醋。

看劉為民走遠,時間也早,李鋒芒溜溜達達就去了老柴家。在線電子書www.txtzaixian.com

靠山村是鎮政府所在地,過年的氣氛就粉飾得多些,花花綠綠的紙旗子一道道在每個街道拉著,但孩子們關注的都是鞭炮,跑過來跑過去的都是手拿一根粗粗的香,點著一個扔出去,啪啪的響。

進了老柴家院子,李鋒芒先說過年好,然後直接就說我是雕凹村李喇叭的外孫子,來鎮里等人,捎帶過來問個事情。

李鋒芒的院牆與門樓確實都是老柴帶人乾的,但這個矮胖的中年人說不知道誰給的錢:你說你是誰我就知道你要問啥。我就收到一個信封,裡面是料錢工錢,綽綽有餘的錢,還有一張紙上只寫了兩句話。

老柴接過李鋒芒遞過去的煙說:你等下,我給你找,信封我沒扔掉。

進屋掀開床鋪,老柴拿起一個牛皮紙信封出來:就這個,你看看。是立冬前的事情了,當時我也覺著奇怪,所以就留著這個信。

打開看,一張普通信紙就兩行字:翻新雕凹村李喇叭家院牆門樓。全部新磚新瓦氣派點。

李鋒芒皺了下眉頭:誰給你的這封信?

老柴說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哪兒的人。

「不可能吧,」李鋒芒覺著老柴這是故弄玄虛,「您接這活就不問?」

老柴說我真不知道,不是咱鎮上的人,「今年我包了縣裡中學一個活,蓋了兩排宿舍,就在快完工的一天傍晚,對,天剛擦黑,我跟工人們在工地帳篷里吃飯,這個人進來了,直接就問誰是工頭。我放下碗站起來說是我,他走過來遞給我這個信封,然後說了仨字就走了。」

李鋒芒覺著就像聽評書講故事,「他說啥?」

活干好!

這仨字很霸道,老柴說自己也奇怪,就打開信封數了錢,他覺著沒理由不接這活,於是縣裡幹完就去了雕凹村,李喇叭,你姥爺說估計是你找的人。

李鋒芒笑了笑說不是我,是我就不來問了,對了,柴叔,那個人長啥樣?

老柴說中等個,年齡跟我差不多,吃飯的帳篷里沒燈,長啥樣沒看清楚。

李鋒芒又問信封里是多少錢?老柴看了他一眼,說記不清了,每年那麼多活,幹完結了料錢、大工錢、小工錢,也沒剩多少。

想這個老柴怕自己要剩餘的錢,李鋒芒就笑了笑道別出來了。也就問出來這麼多,事情似乎更加的沒頭緒,李鋒芒捏著這個牛皮紙信封往十字路口走,能想到的人都想了,就是沒有一個對上號。

還真是姥爺說的對,九點多一點,有輛車就過來了,到李鋒芒跟前停下,張文秀開了後面車窗:喂,請問這位先生在等誰?

李鋒芒趕緊把新門樓子的事情放到腦後,笑著說:這位女士是去雕凹村嗎?請讓小生來帶路。

上車不敢調侃,規規矩矩先問叔叔、阿姨過年好,再說一路辛苦。

張文秀的父親呵呵笑了笑:先生,請問老生往什麼方向開?

四個人都笑了,李鋒芒趕緊說:您照直走,出了村子右拐就一條路,山路彎道大,靠裡面有積雪,您小心點開。

張文秀的母親在副駕駛坐著,也笑著說:真是靠著大山的鎮啊。

李鋒芒微笑著說:阿姨說的對,這是地理位置的說法。我初中歷史老師喜歡讀野史,他說這個靠山跟安祿山與李白有關係。

張文秀撇撇嘴:又要賣弄了。

「李白,寫詩歌的李白?」張文秀的母親扭頭問李鋒芒:李白來過這裡?

李鋒芒跟張文秀趕緊放開剛握在一起的手:阿姨,您當真了,這個靠山鎮來歷我姥爺說跟地理位置有關,也跟傳統有關係。民間說山屬陽,邪氣不敢近,所以當年就選擇這個地方建村子。

張文秀的母親扭回頭:你不是說李白嗎?

李鋒芒說那是個野史,唐玄宗時代,安祿山受寵,於是諸多官員就拍馬屁。李白看出來這個傢伙有反心,於是勸自己一位官員朋友不要靠近山,就是離安祿山遠點。後來安祿山真就反了,唐玄宗把朝中跟安祿山走得近的官員都殺了,李白的官員朋友反而被提拔。這就是靠山的來歷,原本不是說靠著就發達,而是遠離才安全,後代傳來傳去就傳反了。

張文秀馬上就說我以後得離你遠點,她母親馬上就呵斥:大姑娘家了,說話就沒正形。小李是知識淵博,我覺著這個故事好,哪個單位都是如此,得勢就聚一幫人,我就看不慣,自己好好奮鬥比啥都強,找啥的靠山,找錯了最後吃不著兜著走。

吐吐舌頭,張文秀噘嘴不說話,兩年後她這話一語成讖,李鋒芒根本不顧忌她的存在,居然寫了她所在公司黑幕的稿子。在對她很好的老總(她媽媽的同學)被帶走時,她傷心欲絕,於是直接就離開李鋒芒回南江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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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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