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溝通

第十三章 溝通

題記:張文秀拿著《河右晚報》,指著頭版李鋒芒從火場抱孩子往外沖的那張照片對父母說:這就是我喜歡的人,他也可以為我赴湯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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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頓別彆扭扭的飯,儘管李甫中間穿插緩解了些許尷尬,但在主食上來之前還是爆發了出來。

李鋒芒點的主食是餃子,報社食堂的酸菜餃子很好吃,尤其是裡面的肉餡不是傳統的剁碎,而是切成肉丁——就是在這裡出了「問題」,張文秀的母親夾過去一個,吃了一口就吐出到補碟上:這是什麼呀,餃子餡都不剁碎,文化單位也太沒文化了!

百般陪著小心,李鋒芒終於忍不住了,於是不軟不硬仍舊是微笑:阿姨,這是特色,我剛開始也不明白,跟您感覺一樣。有一次就問這裡的廚師,人家介紹說肉切丁沸水打滾,然後跟切碎的酸菜各自調和、分別成餡,包的時候才放到一起,這樣肉味道跟酸菜味道互不影響,否則,都成了酸味,就沒吃頭了。

「至於文化單位,我想阿姨還是有偏見,我來的時間儘管不長,但報社給我的感覺是努力上進、不恥下問,學習氛圍很濃重。在這一點上,我覺著跟醫院有點像,墨守成規,按部就班總是沒有前途的。」

張文秀的母親「哼」了一聲就站起來,拉開椅子就往外走,李鋒芒坐著沒動,儘管心如刀割,但他已經暗暗決定放棄——從出站口看到張文秀父母開始,一種無形的壓力便罩了過來,讓他喘不過氣來。

張文秀跟著站起來,但沒有馬上往外走,而是伸手:把家裡鑰匙給我。

掏出鑰匙遞過去,李鋒芒想她娘倆這是要去拿行李,頓時心裡全是悲傷,萬念俱灰。

張文秀的父親看著老婆跟女兒走出食堂門,居然笑了:李學鋒,李鋒芒,真有你的,咱爺倆喝瓶白酒吧。

有些疑惑,垂頭喪氣的李鋒芒還是說可以,站起來去吧台要了一瓶白酒,心裡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買賣不成仁義在。

只是,愛情是買賣嗎?

倒了兩口杯,仍舊是規規矩矩遞過去一杯:叔叔,阿姨不是說您尿酸高嗎?酒還是少喝。

「是嗎?」張文秀的父親反問:為何尿酸高不能喝酒呢?

「您不是也是醫生嗎?」李鋒芒放鬆了,有些放肆:叔叔,對於痛風患者,攝入是一個問題,排泄是另一個問題。酒中的酒精會加速肝臟降解ATP,不僅使尿酸升高,還會阻止尿酸的排出,大量的尿酸就會積聚在體內,就會進入一個惡性循環狀態,所以不管啤酒,白酒,尿酸高的人都不能喝。

張文秀的父親端起白酒杯:偶爾為之,且我沒到痛風的程度,只是略微高點。再說我是個外科大夫,不講究這麼多。只是可惜,這麼好的醫學院高材生,一定要當個記者。不說了,來,孩子,喝酒!對了,你能喝白酒吧?

拿起杯子跟張文秀的父親碰了杯,然後一飲而盡,這一杯大約三兩,張文秀的父親瞠目結舌:孩子,你這是賭氣呢還是酒量確實大?

本想說兩者都有,但覺著太沒禮貌,於是笑了笑說:我姥爺好酒,經常喝點,也許是遺傳也許是環境,我的酒量天生就大,說起來我在鼓樂班子里還有個「李五碗」的外號。

喝了一大口,張文秀的父親饒有興趣:說說,說說怎麼就「李五碗」了。

高考結束后,李鋒芒就替姥爺去鼓樂班吹嗩吶,年輕力壯又完全繼承了李喇叭的衣缽,鼓樂班子也樂意。有一次去一家娶媳婦,非常順利,等新媳婦娶進門各種儀式都搞完,吃飯的時候有了插曲。

這家本來就是釀酒世家,新郎的父親更是在縣裡酒廠工作多年,據說整個青山縣他的酒量無人可擋,這次為兒子娶媳婦更是用的珍藏多年的老酒,他是來者不拒也喝了不少。借著酒勁,到鼓樂班這桌敬酒的時候說了大話:今天感謝大家,我這個人好酒,如果各位中有人能陪我三大碗,我給各位包雙倍的紅包。

鼓樂班班頭端起一碗酒客氣:我們都不勝酒力,按約就行,來,我代表我們班子再次恭喜!

新郎父親嘿嘿笑:我剛聽這位小兄弟嗩吶吹得好,年輕人,你行不行啊?

李鋒芒初生牛犢不怕虎,聞言從班頭手裡拿過酒碗:貴府今天大喜,大紅包也是大吉大利,來,我陪您走三碗。

一碗酒喝著撒著也有三四兩,三碗下去,新郎父親大喜:來,再干兩碗,紅包再翻一番。

李鋒芒夾了塊肉吃下去,毫不含糊就又幹了兩碗。

五碗酒喝完后,新郎父親醉態盡顯,李鋒芒也暈暈乎乎——就在這樣的狀態下,李鋒芒還應主家請求獨奏了一首「百鳥朝鳳」,有板有眼。8090中文www.8090zw.com

按照約定每人能賺三十,這一天每個人都拿到一百塊錢,鼓樂班出門后每人要給李鋒芒二十塊,他拒絕了,鼓樂班就湊錢給李鋒芒姥爺買了兩壇好酒。

張文秀的父親聽得津津有味,很快酒喝完一瓶就又要了一瓶。無酒不成宴,藉助白酒的勁頭,爺倆聊得非常開心。

這酒也就三十多度,跟李鋒芒當年喝的高度酒沒法比,就這,李鋒芒喝了一斤多都沒事,文秀的父親七八兩已經多了。

在醉之前,張文秀的父親說了幾句話:秀秀跟我們攤牌非你不嫁,已經安排到我們地區醫院工作了,但她就是不去上班,這次我來開會,於是就一家人過來看看情況。當然,如果能勸說你去南江醫院工作,我跟你阿姨可以幫忙,但現在看,你這個記者已經入木三分。唉。

李鋒芒剛要說我不可能去南江市工作,文秀父親擺擺手:年輕人,我就這麼一個閨女,從小也沒在身邊,現在想把孩子安排到身邊工作,沒錯吧?

搖搖頭,李鋒芒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全喝完:您沒錯,阿姨也沒錯,是我錯了。第一,我真的是喜歡記者這個職業,比當醫生對我更有吸引力。第二,我自小就是自己給自己拿主意,從來不願意寄人籬下,也許您覺著我這話有點重,可我真的是希望自我奮鬥,這樣我開心。

也嘆口氣,李鋒芒接著說:我來勸勸文秀吧,您放心,我不會強人所難!

張文秀的父親也搖頭:孩子,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從側面我早就打聽過你,今天見面印象也好,你這些話說了跟沒說一樣,因為來之前我就預料到了,你知道秀秀拿著有你從火場抱孩子出來的報紙對我們說啥?她說這就是我喜歡的人,他也可以為我赴湯蹈火。

有些激動,喝了一口水,張文秀的父親好似推心置腹:將來你要好好對我閨女,赴湯蹈火那樣對她。

喜出望外,李鋒芒看著張文秀父親迫切的問:叔叔,您這是什麼意思?

喝一口酒,張文秀的父親有些感傷:女大不中留,孩子不開心就是留在身邊能怎麼樣?我這次過來有三件事,開會,看你,滿意后給秀秀找個工作。

「可是,」李鋒芒掩飾著內心的狂喜:可是叔叔,我看阿姨就不同意啊?

張文秀的父親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完,略帶責備:你阿姨啊,面冷心熱,你這個孩子,鋒芒可以有,不要畢露多好!

有些後悔,李鋒芒站起來:叔叔您先坐一下,我去給阿姨打包些主食,她剛才就沒吃。

等打包了主食返回飯桌,張文秀的父親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苦笑一下,李鋒芒上前喊醒他,半拖半背把准岳父弄回了家。

在客廳坐著聊天的張文秀母女倆見此情形,哭笑不得,張文秀上前就朝著李鋒芒胸部搗了一拳:你怎麼不知輕重,把我爸給灌醉了?

不知該如何辯解,張文秀的母親卻說了一句公道話:甭怨人家,你爸這兩年見酒就走不動!

李鋒芒正感委屈,聞言心生感激,但這個准岳母馬上就是一句如冷水澆頭:還不是讓你倆給氣的!

把文秀父親扶到床上躺好,再出來把打包的主食遞過去:阿姨,剛才吃飯我話太多,您甭生氣,這是打包的主食,剛才我看您也沒吃什麼!

嘆口氣,張文秀的母親指了指沙發:我吃飽了。你坐下,我跟你們說說話。

這一席話說到天擦黑,李鋒芒酒量雖大但昨晚幾乎沒睡,中間幾次自己悄悄掐自己大腿,要不就直接睡著了,直到他表態說了一句話,這位準岳母才閉嘴。

李鋒芒說的是:我無父無母,這麼多年就姥爺姥姥兩個親人,跟文秀相處以來,總覺著好像上輩子就認識,這輩子好不容易才碰到。您放心,只要您同意,我這輩子都會對文秀好,對叔叔阿姨好。

張文秀挨著母親坐著,聽到這裡思潮起伏內心澎湃,隨即就接了一句話:媽,學鋒沒有父母,以後爸媽就是他的父母,您白白撿了一個兒子,還有啥不滿意呢。

張文秀母親親昵地點了點女兒額頭:女生外向!你跟學鋒出去買點粥,晚飯就在家裡吃吧,這麼多主食,我去叫醒你爸。

終於拉住了手,在樓道里李鋒芒就想親吻張文秀,挨了一記輕輕的「耳光」才忍住,他的文秀瘦了很多,從准岳父嘴裡得知她的抗爭,知道這段時間她過得不好。

買了粥及幾個小菜,回家看張文秀的父親仍舊在酣睡,於是三個人簡單吃了晚飯。飯後,張文秀的母親遞給李鋒芒一個報名表:你去賓館睡吧,會務上給你叔叔訂的房間,把這個表格交給吧台就行。

這個家裡有一張雙人床一張單人床,張文秀在大學的鋪蓋搬家時也拿過來了,李鋒芒本想說睡沙發但覺著不方便,他真想跟文秀去賓館,但知道這是痴心妄想,於是答應著去買了一次性牙膏牙刷還有毛巾送回去,才又出來去了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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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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