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又遇公子再受恩

十六 又遇公子再受恩

這一變故來的到底是太過突然,別說是被打了的王慶,就連本該目睹這一幕的秦嫿染與李瑛玥都是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狠狠地砸在了一邊的牆壁之上。

「光天化日之下欺負兩個小姑娘,明月酒樓的掌廚也就只有這點能耐?」那公子的聲音溫潤如玉,卻也因為面對的是王慶這種人,不由帶上了幾分冰霜。

秦嫿染抬頭看去,就只見一人背光而來,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白衣之上,彷彿為這個人鍍上了一層暖光,連他臉上那副面具都顯得不那麼冷硬。

「是你……」秦嫿染顯然也認出了眼前這人,也就是前些時日夜街一游,為自己追回錢財、還「害得」自己往官府走上一趟的人。

那男子本來也就只是路見不平,壓根沒注意有錢人還有些熟悉,此時聽她開口才略有些驚訝,轉而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姑娘家出來,至少也得跟著家中的大人,你這麼莽莽撞撞的可危險得很。」

聽那人語氣之中半帶玩笑,秦嫿染就想起之前錯怪了他,忍不住就紅了臉。

「都是他們要來挑事兒,與我何干?總不能因我是個弱女子,就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吧。」

這天下確實沒有這個道理,可人心最是難猜,有些危險還是能避就避,是以他只是點了點頭,只讓他以後小心一些。

秦嫿染自然是有些彆扭的答應,兩番搭救,她也想問問眼前人的名姓家住何方,日後也好備上薄禮前去道謝。

可正想要開口之時,不遠處卻傳來了人聲,他於是朝著秦嫿染擺了擺手。

「眼見著天要黑了,趕緊回吧,這人我會扭送到官府去,你就不必摻和了。」說罷還朝她微微一笑,那面具之下的眼睛帶著幾分促狹,「畢竟你那祖祖輩輩都是良民,可不好再去官府了。」

之前自己的一番出醜被他當做玩笑說了出來,秦嫿染臉上的紅暈立刻就爬到了耳朵根,偏偏此時眼前這人也算是自己的恩人,她心中就算不忿也不能出言反駁,只得瞪他一眼趕緊離開。

好不容易走出老遠,李瑛玥卻說什麼都不願意跟她走回去,拿自個兒的錢去租了一輛馬車,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往後這種採買的事兒就交給趙叔吧,左右小姐也信得過他,實在沒必要自己跑一趟。」等坐在馬車上,李瑛玥還心有餘悸地感慨了一句。

秦嫿染對於今日的事情自然也是有些氣惱,不過她也沒多說什麼,而是揭過那些不好的點兒,回道:「趙叔也忙得很,眼下李記食府可都掌在他手上,我估計他也是焦頭爛額,有我能幫上忙的,我就想幫一二。」

「那下回就找個夥計跟咱們一起,怎麼著也多些保障,不會讓人輕易欺負了去。」

秦嫿染想想也正是這個道理,雖說麻煩了一些,可若是今日並沒有遇到那人,恐怕王慶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回去李記食府,那鋪子裡頭的各種調料也送了過來,秦嫿染一一清點之後才發覺其中有些許的以次充好,心中就又是一嘆。

楊家的店鋪雖然做了捧高踩低的事情,可送過來的貨卻也是實打實的,眼下這兩家都沒法繼續合作,日後還得找其他的。

李老太爺的本事教了七成給趙禮,一時半會的李記食府還不需要秦嫿染去幫太大的忙,她也就沒往前頭的大廚房去,而是在小廚房裡頭做起了晚飯。

李老太爺如今是這般模樣,吃的東西也必定是以清淡為主,秦嫿染沒心思去做別的,乾脆去院子裡頭揪了一把青菜,又切了點肉腌制起來,這就煮起白粥。

貼了幾個素餡兒的燒餅,秦嫿染就熱出了一腦兒門子的汗,想著反正粥還在鍋里熬著,這就準備給頭上的傷口換個葯。

等到換好了,她一身清爽地去見了李老太爺,還換上了一副輕鬆的笑臉。

「外祖父近日可覺得好些了?」晚間有些冷風了,秦嫿染把較近一些的窗戶給關上,笑著問了李老太爺。

後者這兩日也接受了現實,見到她來也沒那麼多煩躁的情緒了,反而是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

「都……還好……」

三個字說的有些緩慢,秦嫿染也不急,就這麼坐在旁邊。

「家裡頭……生意……怎麼樣?」

提到李記食府的生意,秦嫿染就覺得有些笑不出來了。

若是往常,別說是王慶,哪怕是明月酒樓的當家欺負了她,她也敢在家裡頭跟李老太爺訴苦,因為她知道只要她說,李老太爺就能夠為她主持公道。

可如今到了這個地步,李老太爺都尚且需要有人照顧,秦嫿染也不想他再因為這些事情煩心,索性故作輕鬆的點了點頭。

「生意不還都是老樣子嗎?只是外祖父不在,可讓趙叔忙的夠嗆。」

李老太爺欣慰地點了點頭,看樣子也是信了這些話的。

畢竟這幾天來看他的除了秦嫿染就是趙禮,兩人都只是報喜不報憂,而請來照顧他的人也不知曉李記食府與明月酒樓之間的那些個彎彎繞繞,有些事情他自然也是不知。

等在這邊與李老太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秦嫿染不僅沒覺得不耐煩,甚至還有些不想走了,最後還是李老太爺蹙眉朝門口點了點,說他煩了。

秦嫿染這才離開,去廚房裡頭把蔬菜瘦肉粥給做好了,讓李瑛玥給他端過去。

「小姐怎麼不自己去?」李瑛玥多少有些疑惑。

畢竟照顧李老太爺,秦嫿染只要是自己能做的從來都是不假於人手,今日還真是有些奇怪。

然秦嫿染卻沒與她解釋,等人一走了,這才按照自己背過無數遍的鹵方配起了調料來。

明明已經做過不是一次了,可每回只有自己稱算調料的時候,秦嫿染還是十分小心,生怕其間出了什麼紕漏弄得滿盤皆輸。

只不過縱使她萬般小心,還是有個一次把陳皮放多了,手忙腳亂地挑著,眼淚竟然就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以後可要如何是好?

秦嫿染知曉自己不該這樣,畢竟真正撐起這個李記食府的是趙禮,人家都還沒叫苦呢,她又有什麼資格?

可是家裡頭的頂樑柱倒了,她一想到以後李老太爺都只能卧病在床,而李記食府日後還不一定能不能堅持下去,就覺得心中幾乎是沒有了盼頭。

好在李瑛玥給李老太爺喂完粥就回來了,才讓她擦擦眼淚繼續手上的活計。

鹵方裡頭的調料足有二十六種,這麼一包一包的配下來,秦嫿染就這麼一直忙到了深夜,到最後還是李瑛玥睡了一覺醒來才趕忙過來看看,見她果然還在就勸了起來。

「正鹵料咱們一日的用量又要不了多少,小姐不妨歇一歇,等到明日再繼續做就是。」李瑛玥說著就把她往外扯。

秦嫿染一直低著頭,只覺得脊椎一陣難受,被她拖了幾步就頭暈目眩起來,嚇得李瑛玥趕緊又把人給扶住了。

「你說你這是逞的什麼能?傷都還沒好呢就開始晚上不睡覺了?小姐可想過你若倒下了,老爺心中該有多擔心?」

提及李老太爺,秦嫿染也就不得不重視起來,再加上眼下確實是感到了疲累,秦嫿染也就揉了揉發脹的額角,說晚上不忙了。

畢竟她做的這些料包是不是原本的味兒誰也不知,若做的多了才覺哪裡不對,總歸是不好改的。

把人送到屋裡頭,李瑛玥就去打了點熱水過來,平日裡頭她也不怎麼伺候秦嫿染,可今日看她確實是累的很了,乾脆擰了帕子直接就上手給他擦臉。

秦嫿染原本還有點困,被她這一下也算是擦得清醒了,接過帕子自己抹了兩把,稍稍清醒了一些。

「我知道小姐心裡頭著急,可如今你的傷都還沒有好全,如果再嚴重了,那該耽誤多少事兒?眼下李記食府又不是辦下去了,那些調料之類的東西不急這一時,小姐照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一番勸說苦口婆心,也確實是李瑛玥心中所想。畢竟兩人年歲相差不多,李瑛玥自問如果是她遇著這樣的事情,應當早早就沒了主意,哪裡還會像她這樣事事都想要考慮周全。

秦嫿染這幾日也是急的,此時聽了勸,乾脆就點了點頭,說明日可能會晚起一些。李瑛玥自然是高興,說明日早上她會去照顧李老太爺,讓秦嫿染不必擔憂。

如此一來,兩邊總算都放心了下來,李瑛玥端著水出去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給她熄了燈。

可或許是外頭的月光太亮堂的緣故,原本睏倦難當的秦嫿染反而沒有了睡意,就只是望著那半開的窗口微微出神。

李記食府究竟能走到何等地步?李家老大與李滿為何又到現在沒有出現?李老太爺究竟還能不能好……

這諸多的不確定壓的她喘不過氣來,讓她只能閉上眼睛,妄圖不再去想這些事情。

次日一早起來洗漱,秦嫿染迷迷糊糊地就去前頭廚房幫了忙,趙禮那時候都還沒來,到了就只看見她忙活,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去多想。

「廚房悶熱,你頭上的傷還沒好,先回去歇著吧。」趙禮這麼勸了一句。

秦嫿染看了看他,知曉這廚房裡頭應當是沒有自己要忙的事情了,只能又斂下眸子答應下來。

只是從廚房離開,她卻沒有回自己屋裡歇著,而是去了前面客人們吃飯的大堂。

「我總覺著這李記食府的東西變了味兒,跟之前有哪點不一樣了。」臨靠窗的位置,有個正在夾菜的中年男子說了一句。

而坐在他對面的中年女人卻沒在意,只是兀自給孩子喂著飯,抽空回道:「趕緊吃你的,過會兒還有事呢。」

中年男子這就沒了話,只是那不甚滿意的神情卻正好落入了秦嫿染的眼中,讓她一時之間抓緊了自己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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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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