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賜婚

六年後，敵人退出北境，南宮將軍班師回朝。

晉幽城萬人空巷，百姓們翹首以待。

然而更多一部分人，可不是為了迎接大將軍歸來，而是為了一睹兩位少將軍的英姿。

南宮文約一騎汗血寶馬，銀色鎧甲在陽光底下熠熠生光，面目如同至純寒冰雕刻而成，精緻，冷峻，不張揚，不冷漠但英氣逼人。

而南宮將軍身後另一騎卻沒穿鎧甲，白馬藍衣，如同幽谷之中最清冽的風，在這人群裡面異常顯眼。體態雖然略顯瘦小，但周身散布著強大的氣場，一種孑然獨立的氣質跟隨著那堅挺的背脊，彷彿整個世上的倔強和堅強都寫在她的骨子裡。

眾女子都看的入迷，不過可惜，那人輕紗遮面，眼神所及的地方又異常的冷漠。她們只能黯淡著想像，繼而開心的觀賞其他人。

這邊還沒落腳，那邊聖旨就已經傳了過來。皇帝已經備好了宴會為南宮將軍接風洗塵，宴會就設在奕園。

跪拜行禮之後各自落座，清兒環視了一下所有的人，都是昔日的面孔，沒了從前的橫眉冷眼，常年的各懷鬼胎讓他們輕而易舉就做足了表面的華貴與從容。

此次宴會幾乎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有參加，皇帝對南宮將軍的重視可見一斑。

與清兒若無其事的尋索目光不一樣，從清兒剛一進來就有許多雙眼睛打量她，雖然在外表上，作為一名男子，明顯是兄長顯得更加優秀和俊朗一些，南宮清則略顯陰柔矮小，但是那種散發著凌厲的氣場和氣質，還有那揭下面紗之後精緻不俗的容貌，緊緊地拉扯著男子和女子的目光，包括不近女色到讓太監捉急的當今聖上。

而現在所有的人看著她的眼神都帶著錯愕，因為剛才南宮將軍介紹她的時候用的是小女。

那位傳說中在敵窩裡幾進幾齣戲謔賊寇頭領的小先鋒竟然是位女子！

她剛出現的時候，見她的人都對這個長得像女子的男子沒有任何懷疑，因為傳言北方戰場上南宮將軍麾下有三員猛將，一位是南宮信如長子南宮文約，一位是打小跟隨南宮將軍的小將林遠，還有一位如同鬼魅般的小先鋒，南宮清。這三個人都是時下在大齊王朝備受推崇的青年，他們的事迹被誇大宣揚成為傳奇。是女子的夢中情人，孩子們心中的偶像，更是青年男子的楷模。

更讓人崇拜的事是，南宮文約擅長詩詞，林遠將畫畫當做水墨遊戲，南宮清的字曾經被當朝文豪收藏臨摹。

民間還有傳言有人將這三個人合作的一幅畫天價購買，貢獻給了某個王爺。只有南宮清知道，這不僅僅是傳言，而且她賣的不只一幅。

傳說種種，整個中原大地只有皇帝知道這個南宮清是個女的。

在大齊王朝雖然沒有盛行「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樣的傳統，但是女子當將軍著實是亘古難見。

公公又宣了賞賜，南宮將軍一眾又是起身跪拜謝恩。

給了賞賜之後皇上和皇后就開始不吝誇獎，對於他這一雙兒女，他確實是又羨慕又嫉妒。

皇上有十二個兒子，也就大兒子太子稍微趁他的意。

於是皇后就開口問及南宮信如兒女婚配之事。

南宮信如聽聞立刻跪下請罪。

原來當年南宮文約周歲慶的時候，魔族熒惑國也著大臣來賀，那時候因為兩國友好，先帝親臨將軍府。使臣允亮見文約生的喜人，就向先皇和南宮信如請婚，要給自己的女兒定下娃娃親，先皇欣然應允，南宮信如自然也沒說什麼。

後來瑤凌公主被囚禁，魔族那邊也是有所耳聞，雖然表面上依然兄友弟恭，其實兩國關係並沒有表面上那麼和平。不過令南宮信如感動的是，在南宮文約十六周歲的時候也就是八年前，允亮主動派人上門提親，南宮信如本來就對魔族有愧便直接定下了日子，下了聘禮。

當時是天高皇帝遠，再者不管怎麼說這門親事是先帝允諾的，但是如今皇位易主，這又不僅僅是家事還關係到國事。南宮信如不得不請罪。

「哈哈，那愛卿可是又立了一件功勞啊！」皇上聽言，笑的眉飛色舞，這不僅僅關乎兩個小孩的婚事，也是為了兩個國家的友好做出了貢獻。接著又賞賜了一些名貴的禮品，比起先皇，當今聖上顯然把熒惑國看得更重要一些。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皇上一瞬間的冷眸，他大拇指捻著食指，在心中將南宮信如，魔族列入某個名單。

繼而宮女端上美酒佳肴，音樂起，舞女翩然而至，華麗工整的舞姿平常人看了一遍就倦了，這些個皇子們更是視如敝履，再瞥一眼那邊正襟端坐的南宮清，更加覺得索然無味。

皇后的眼睛時不時就瞥瞥南宮兄妹，特別是南宮清，那舉止和氣度，真是越看越喜歡，於是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那清姑娘既然沒有婚約，且看看太子如何。」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這是天大的恩典啊，南宮信如按道理應該起來謝恩趕緊領旨，誰還真的敢去「看看太子如何」？但是女兒的意中人自己也說過了，此時南宮信如的屁股底下像是著了火一樣，謝恩，肯定要得罪女兒和夫人的，不謝恩怕是要惹惱皇帝和皇后。

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南宮清將手放在父親的膝蓋上，遞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還不等南宮清開口，那邊太子就站了起來，笑的像個太陽，眉眼之間儘是友愛，「聽聞北方與魔族女子皆善舞，清姑娘在北方長大又是魔族第一美人瑤凌公主的女兒，不知可會一二？」

清兒聽這個人說話的時候，腦中正是他齜牙咧嘴的拿著刀對著顏蘭燼的模樣，她眼眸離開杯子裡面的幾片茶葉，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緩緩抬眸道：「略懂一二。」

兄長在底下戳了戳她，提示她要行禮，清兒當然知道這宮廷中的禮儀，來之前父親和母親各教了自己一遍，哥哥知道自己向來「無禮」叮囑的最多，生怕自己亂得罪人。

雖然昔日的仇恨放在心裡並沒有那麼濃烈，但是沒必要去做的事情清兒是懶得做的，畢竟仇還是要記的，自己也從來都不是什麼大度的人。

太子聽到簡單的回答，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波瀾，反而挑起更大的興趣，低眉順眼的人看慣了，這樣的冷清的美人倒是無比的順眼順心。

「既然清兒姑娘略懂一二，可否請姑娘獻技讓本宮一飽眼福。」

清兒嘴角一撇，既然是「本宮」，不是陛下，那就不要怪清兒言語嚴重了。

「北方姑娘並沒有比中原姑娘更會跳舞，只是更加活潑一些，喜歡錶達自己的心中的愉悅。再者其實所有的女子為別人而舞的理由只有三種，一種是在貴人面前釋放美麗的伶人，一種是在風月場所取悅男子的娼妓，當然其中多的是為了生計而無可奈何的可憐人。第三種則是為悅己者而舞。清兒既然不是伶人，再此也沒有心上人與知音，跳舞是會的，只是沒有起舞的理由。」

清兒此番話語速稍慢，但鏗鏘有力，說出來的話卻讓南宮父子色變，這無異於直接問太子是想把將軍之女當成娼妓還是伶人呢，這樣不僅僅直接駁了太子的面子，還間接的教育了太子一頓。

太子果然表情僵硬了下來，但是不一會便哭笑不得的擺擺手跟皇上說道：「請父皇和母后贖罪，清姑娘鬼靈精怪的說了那麼多，原來是婉拒了兒臣，是兒臣不才不能成為清姑娘的心上之人啊。」

這屎盆子扣的可真是巧。

這話聽的南宮父子也開始跟著尬笑起來，想替自己女兒辯解吧，但是清兒肯定就是這樣的心思。

這時候南宮清終於良心發現說了句軟話：「是清兒粗鄙散漫，配不上太子殿下。」

在座的都是正常智商的人，都聽的出來這是給太子台階下。

皇上於是說了一句清兒求之不得的話：「那清兒且看看在座的幾個皇子，可有喜歡的。」

清兒哪裡不明白，這並不是什麼選擇題，而是給父親賣的面子，她南宮清縱使拒絕了所有皇子也要成為皇家的人。但是幸好，自己摯愛的人正是他老人家的嫡子。

「三皇子殿下，顏蘭燼。」

「噗」話音剛落，二皇子顏啟梁就將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這麼說起來，自己已經十來天沒有到睿王府閑逛了。

在座的皇子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要不就是這個南宮清腦子壞掉了，顏蘭燼可是在六年前就傻了，今日這樣的宴席公公都是很有自覺沒叫他過來，一個天天只知道玩貓，見人就躲的傻子竟然讓聞名遐邇的小先鋒南宮清要嫁，果真是眼光獨到呀。

這下皇上為難了，若不是南宮清這會說起顏蘭燼，皇上自己恐怕都要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兒子。

「只是，老三早些年生了場大病，現在有些愚鈍，況且，老三已經有了正妃，這……清姑娘還是另選他人吧。」

「清兒向來執著，既然選定了一個人那就非他不嫁，既然睿王已經娶妻那清兒就給他做妾，既然睿王痴傻清兒就照顧他一生一世。」

一直散發著冷漠的女孩，說道顏蘭燼的時候卻滿是深情和堅定。

看起來沒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人，卻讓一個姑娘如此的執著，其他的人稍微想一下就會覺得有些奇怪，但是皇上是知道的，兩個人曾經站在一個井底待過一夜，況且他那個兒子以前可是自己最滿意的兒子，能讓一個女孩子如此深情也不為過。

轉而又看了看南宮信如，南宮信如會意趕緊點點頭。

「既然清姑娘如此厚愛蘭燼，那就委屈姑娘了。」

清兒在眾人面前終於有了一個正常人該有的樣子，她表情凝重的跪下行大禮道謝。

接下來又是開心的時候，南宮將軍和皇上喜結親家，難免又開始一番彼此敬酒勸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