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麥曉東下午的時候果真捧著光明小學同學們的「百言書」去了鎮政府，陪同在一起的還有麥樂樂，馬天帥和馬春成。馬春成將他們送到鎮政府門口，本來想跟著進去給他二舅子打聲招呼。誰知麥曉東卻攔著不要進。

「東東，你為什麼不讓乾爸進去呢？」

「嘿，爸您不知道人小好辦事兒嘛！石老師是我們老師，又不是您的，你這巴巴地趕去不是強出頭嗎？小心鎮政府的大人們給你扣下。我看您老就在這抽支煙兒、原地等著我們。」麥曉東還沒說話，那端馬天帥已經接腔。

嘿！他這潑皮兒子啥時候變得這麼精明啊！馬天帥心裡吃了一驚。料想一下，兒子說得確實是正理兒，現在磚廠開著，必須給上面打好招呼，搞好關係，你現在帶頭作亂想掏政府腰包兒，這不是跟他們過不去嗎？他們到時候不給你使絆子才怪。馬春成心下瞭然，摸著他兒子的頭，笑眯眯問：「帥子能找到你二舅辦公室在哪兒嗎？」

「誒……知道，知道，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找到。」馬天帥答了一聲，將他老爸給應付過去。

馬春成剛剛轉身，仨小孩兒開始往裡頭走。走了十幾步，馬天帥轉頭拉著麥曉東問：「東東，則么樣，剛剛你教地話我都說對了？啊？」

「嗯……嗯，表現不錯，帥子哥，回頭我就教你咋打鬥地主。」麥曉東笑得相當有風範，黑眼珠咕嚕嚕轉，下回該用什麼東西誘惑馬天帥給自個兒頂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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仨小孩兒沒有打招呼就找上了孫統的門兒，孫統相當意外，皺著眉頭，問：「帥子，你爸帶你們來的？他人呢？」

「二舅，我們自個兒來地，管我爸啥事兒啊？」

「呵！小子，行啊你，公交車都敢自己坐了？」孫統嘴角露出微笑，他妹妹這幾個孩子各個膽大潑皮，引導地好了，各個都是做大事兒的人，他喜歡地很。

「嘿，二舅，以前我連都敢扒，別說自個兒做公交車了！」馬天帥這話可不是造假。西村外頭有一條拉煤的鐵路經過，那些膽大的男生們放學有事兒、沒事兒就扒拉著火車玩兒。最搞笑又驚心膽顫的是離光明小學最遠的幾個小孩兒，人家是天天扒拉著火車上學、放學。大人們不是不擔心的，可這些孩子彷彿是從閻王爺那多借了個膽子，說啥都不聽。馬天帥以往被他老媽掂著掃帚滿大街的追打了幾個村兒頭，還是沒張記性。直到後來麥曉東上學，大人們把這妹妹交給他照顧，他才遠離了扒火車的危險遊戲。大人們還都以為是馬天帥這孩子有了當哥哥的責任心呢！孰不知是麥曉東利誘威脅的結果。

「你這臭小子，下次再讓我聽說你扒火車了，我狠狠收拾你。」也沒見孫統是怎麼出手的，馬天帥的額頭上出現了兩個火紅火紅的指印兒。麥曉東驚嘆，原來乾媽的『彈指神功』是承襲她老哥的啊。

「對了，帥子你領著東東和樂樂過來是幹嘛的？」孫統終於開始問正事兒。

馬天帥拿出包里的「百言書」莊重地遞給他二舅，然後仨孩子虔誠地彎腰，向孫統舉了個大弓，大喊：「請領導幫幫我們石老師。」那聲音大的，差點兒把屋頂給掀翻了，他們進來的時候，麥曉東故意沒有關辦公室的門兒，這一叫就穿了出去，引來外邊兒職員的紛紛側目。

「喲！你們這幾個小屁娃兒，這是鬧騰啥呢！」孫統翻起「百言書」，最前面是一篇文章，講了石老師的生平、在任職期間做得好事兒、患病過程、患病後的困難以及患病的樂觀心態。中間貼的是石老師的一組照片兒，最後跟著十幾張是光明小學幾乎全部學生的親筆簽名兒……孫統不是感情用事兒的人，平生沒有經歷過啥大的感動，感情起伏。但，當他看到那一個個稚嫩的簽名兒時，心裡有一股瑟瑟地涌動……這個忙，他想幫！

「二舅，怎麼樣，這忙你幫不幫？」馬天帥是急性子，見他二舅翻完了這「百言書」，立馬開始問結果。

「帥子，我給你們答覆之前，你們得先告訴二舅，這東西是誰招呼著整的？說實話！」孫統的聲音是是嚴厲的。這石老師跟馬家和麥家不沾親不帶故的，他們肯定不會多管閑事兒。但今天來的偏偏是麥家和馬家的孩子，莫非是光明小學的校長或者老師攛掇著來的？如果真是這樣，孫統很不開心，你要做，想做好事兒，鬧出了事兒，就得有擔當，招呼著幾個孩子出來說事兒，這是個什麼道理？

孫統的目光可能太犀利了，麥樂樂被看得手腳發抖，輕輕地拽著麥曉東的衣角。馬天帥也被嚇愣住了，只有麥曉東表現得相當鎮定。於是這回答問題的任務就被扔在了麥曉東的身上。

這事情會被追究，是麥曉東早就預料到的，所以她也沒啥可隱瞞的，就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當了。「二舅舅，給石老師捐款這事兒是我們幾個一起想的。」雖然承認了，但也不能就不拉墊背的

「你們幾個？」孫統的語氣是極為不相信地。

「是的，就是我們幾個。」麥曉東擲地有聲，「石老師是我們都很喜歡的老師，我們想幫幫她。但又不知道用啥方法，有一天無意間，聽誰說了以前東溝的一個老人生病了，就是鎮政府給掏的錢，我們當時一聽，就覺得這方法可行啊……」

這方法可行？孫統笑笑，他妹妹這干閨女可真是聰明伶俐，怪不得她們兩口子見面就『我干閨女，干閨女……』的吆喝。只是屁大點兒孩子還以為那錢是好整的？這孩子說地是卻有其事，但大家不知道的是那生病的老頭可是鄉政府辦公室的老丈人的弟弟，而且人家還是老八路，資助的錢是3千……現在，你一張口可是要八千的，給的人也不過是一普普通通地人民教師……你說這事兒咋整？不辦，怠慢了孩子們這份兒心。辦……自己這許可權又不夠，咋整呢？這群伶俐鬼是給自己出了個大難題啊！到底要怎麼辦……孫統得好好想想。當下，招呼自己的秘書，吩咐要把孩子們送回家去。

麥曉東幾人連連搖頭，拒絕，笑話，她乾爸——馬天帥他親爸還在外邊兒等著呢！這人一照面兒，剛剛那番說辭不全變成謊言了嗎？於是幾人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個兒能找到回家的路。

「真是長大了啊！」孫統笑笑，頗有些欣慰地味道，想想讓孩子們鍛煉一下也好。大城市裡幼兒園的小朋友上下學也是有自己坐車的。

送完『百言書』，又過三日，麥曉東他們幾人催著馬春成和麥德成去打聽消息，瞧瞧這事兒到底給怎麼辦了？他們二人還沒有起身，孫統就來了。他帶來的果真不算是好消息：這申請確實是沒有批複。一方面是因為這數目確實不小，另一方面是鄉長徐為民一直跟孫統不對付，老怕他奪權，所以遲遲不肯蓋章。

麥曉東聽到這個消息，極為失落。你說我們小百姓不就是要點兒救命錢嗎……幹嘛非得給我們卷到政治鬥爭的高度？

「二哥，你說現在這事兒怎麼辦？東東和帥子他們那麼熱心，石老師呢也確實是位好老師，我跟德成也在這事兒上投了神，說實話，是真想做出件善事兒的！現在難道就看著這事兒慌到這兒？」

「誒！」孫統抽了口煙，從包里拿出一疊錢，「春成，這事兒我也是真沒轍了。這是我跟大哥還有孫立弄出來的二千塊錢，改天你給石老師家裡送過去。能做的我們也算都做了，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兩千塊錢不少！只是離目標還有6千呢！難道就這樣放棄？不行的，錢能等，命不能等！趴在門口的麥曉東拉著馬天帥推門而進，徑直走到孫統面前，拽著孫統的袖子，撒嬌：「二舅舅，你最厲害了，你就不能再想想辦法？」

「誒。二舅舅也想做好事兒啊，可領導不同意啊！」

「二舅舅，你的領導是大壞人，這是做大好事兒呢，他都不同意。你乾脆找領導的領導，讓他收拾領導，這樣就能給我們錢了！」麥曉東這本來是在說氣話，說著說著忽然間想起這並不是不可行。86年當時x市的市長閆國禮先生在歷屆市長先生中是頗有盛名的。閆家好像是大北京的一名門望族，家族裡政商精英頗多。閆國禮由於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來z市這小地方當了個小市長。他這背景宏大，錢權都不放在眼裡，因此他在任職期間，以清廉和注重精神文明建設而著稱。而且，麥曉東記得他倡導地幾個為民利民的項目里其中有個就是關愛乳腺癌病患婦女……如此說來的話，如果這事兒給捅到他那兒，他十有**會是支持的。麥曉東想著想著眼睛就開始發亮，拽著孫統又是好一番撒嬌打滑。

「二舅舅，你就答應我們，你沒見石老師家的小弟弟多可憐……二舅舅，我的好舅舅，您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麥曉東繼續生拉硬拽，拍馬屁外帶掉著金豆子。

「誒誒誒……你這丫頭，我真服氣了！」孫統家裡頭也是一干爺們兒，記憶里也不曾抱過這麼黏人的小東西。這會兒，綿軟一糰子香肉在懷，雖他最厭惡哭鬧，家裡頭那倆破皮猴子哭鬧打耍，他二話不商量，上去就是一頓竹筍炒肉，偏偏眼前這個小東西他卻是捨不得，明明氣惱地想打她一打，嚇她一回，可最後卻還是伸出手，給她抹了眼淚鼻涕，摟在懷裡，低聲哄：「行了，行了！二舅舅答應你了！明兒我就去市裡找市長去！」

「額……二舅舅最好了！二舅舅最厲害了！二舅舅是天底下最好的舅舅！」麥曉東這得了便宜的，終於幹了淚，抱著孫統就是好一會兒子狂親。

「誒……你這丫頭！」孫統怕她鬧起來，掉下去，又緊緊地將這小姑娘抱懷裡頭。

誒！終於把這事兒給整飭好了！麥曉東自得恣意，孫二娘是驚喜：她三哥她最是知道，官兒不大，但卻做得相當正派！誰沒正理了，求爺告孫的弄到他那兒都不行，但沒想今兒個卻給她干閨女開了後門兒……呵！看來她三哥還是最疼她了！（o(╯□╰)o二娘，您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