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梵音笛03

「這……」

朝虞不解，這京城裏愛馬的人不少，也不至於到關門的地步吧……況且，他這馬還是品種優良的馬種。

她便又多問了一句，「您何出此言？」

想來這馬夫也是一個極其愛馬之人，要不然不會連飽飯都吃不上，還守着這些馬匹捨不得賤賣了。

「唉，小人不瞞您說……這事兒真是小人時運不濟，怪不得旁人。」

馬夫看着朝虞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憋不住把話說了出來，「小人無意得罪了京中一位皇親貴胄，自從邊塞傳來討伐突厥人的戰事大獲全勝后……」

「……她便同京中的人打了招呼，小人就莫名其妙賣不出馬了。」

他一面說還一面連連嘆息。

朝虞一聽便覺得有些耳熟，問道：「那個貴人是誰？」

「昌平郡主……」馬夫道：「除了她，小人便沒有得罪過任何人。」

她這麼一說，朝虞便想起來，莫非就是因為上次那件事……

上次的事情她也在場，自然知道昌平是為了什麼而生氣。

只是事情過去這麼久了，將軍府也敗落了，不想她竟還有閑心來跟一個馬夫過不去，倒也真是閑得發慌了。

「原來是她。」

朝虞看了他的馬棚，頗有些歉意道：「您也算是受了我的連累，我在此賠不是了……」

馬夫受寵若驚，「這……您可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將這話說給您聽了，可沒有怨怪您的意思。」

「我知道。」朝虞笑笑。

她頓了頓，眼神凝了一瞬，便抬起臉對那馬夫說道：「既然這事兒也算是我惹出來的，那麼……也該由我去擺平了才是。」

「哎！」

馬夫連忙拒絕道：「小人沒有那個意思……小人早就想過了，過了這一陣子就把這些馬兒全賤賣了……」

「前些日子陛下不是平定了突厥么？現在關外也好走了。」

「到時候小人便去關外，也能討一份生活，指不定還比這兒好那……」

他沒指望朝虞幫她，當然，也不認為她能幫着什麼。

朝虞翻身上馬，拽著韁繩轉身道：「那我就先預祝您在關外前程似錦罷！」

「哎！」

馬夫望着她遠去的背影，長長地嘆了一息。

……

未到晌午，朝虞便已經騎着馬到了郡主府的大門口。

守在門外的護衛雖不認識她，卻從氣勢上看出朝虞不是一般人，這京中除了昌平郡主，也少有大大咧咧騎馬走在街上的女子……

「你是何人，速速下馬。」

見朝虞要上前，幾個守門的護衛提着長刀上來了。

朝虞依然紋絲未動，這幾個沒訓練過的乾乾瘦瘦的護衛，恐怕還不夠在她手下走過三招的。

「我要見你們郡主。」她將自己的腰牌丟了去。

那幾個護衛被她的氣勢震住，接過腰牌后更是怔住了，「將軍……將軍府？」

將軍府不是全軍覆沒了么？怎麼這個女子竟拿着腰牌要來見郡主？

一旁有個護衛拿過了那人手中的腰牌，他是個見過世面的，仔細看了朝虞一眼后，便對對身旁的人說道：「你在這兒看着她，我去稟報郡主。」

護衛匆匆地走了，沒一會兒，便見大門敞開，昌平親自走了出來。

她還以為自己的死對頭早就死在沙場上了，沒想到此刻又活生生地站在帝京城裏。

「你居然……真的還活着？」

昌平看着朝虞，面色十分複雜。

又打量了她一陣后，看到朝虞臉色被風沙侵蝕的痕迹，不由得幸災樂禍地笑了一聲，「逃命回來的？」

她可是聽說，那場偷襲突厥部落的戰役中，一個也沒活下來。

「托你的福，我還活着。」

朝虞反諷道。

昌平沒有和她鬥嘴皮子，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不請我進去？」朝虞牽着馬道：「要是被別人看到我這個死人還能站在你門口……你恐怕不得不費口舌解釋一番了。」

如她所說，天際細雨稍停，街道兩旁的行人已漸漸多了起來。

「讓她進來。」

昌平沒好氣地吩咐道。

守門的護衛讓開來，朝虞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郡主府。

走到曲折的迴廊上，昌平便慢慢停了下來。

她轉身看着她道：「你都已經是個死人了，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叫人將我抓起來。」朝虞淡淡喟嘆，「你還能讓我進來，倒真是叫我意外了。」

「嘁。」

昌平不屑地冷笑，「你現在一無所有，我找人抓你做什麼，你有什麼值得我圖謀的么？」

換句話說，就是她現在根本不屑於針對朝虞了。

不料朝虞沒有反駁，反而低低地嘆了一息，「是啊……我現在的確一無所有，就連被人禍害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語氣中帶着自哀，一時之間讓昌平適應不來。

她和她針鋒相對多少年，卻從沒有見過朝虞在她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想來也對，她幾乎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換做誰都無法承受，沒了從前的傲氣也是應該的。

不過昌平沒有憐憫她的意思，「想在我這兒博取同情么？」

「你會同情我么？」

朝虞反問。

「當然不會。」昌平哼了一聲，她不落井下石，已是極致了。

「所有你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又問道。

朝虞道：「你看不順眼我也這麼多年了，我來送你一件大功，讓你報仇，不好么？」

「你什麼意思。」

昌平皺眉。

「很簡單的道理。」朝虞道：「你將我交給薛平，他肯定會獎賞你的。」

她說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昌平。

昌平地眉頭皺得更深，她所說的那個人，如今馬上就要登基即位，再也不是以前自己可以肆意瞧不起的皇子了，自然不可同日耳語。

但這其中他是如何走到這一步，昌平略一想想，也很明白。

他的地位分明就是踩着將軍府的屍骨建立起來的，老皇帝除了心腹大患，才會將位置傳給他……

所以朝虞於他來說，應該已是一枚無用的棋子了。

「你不怕他殺你？」

就連昌平也明白，對於一枚棄子，薛平很有可能殺了她。

不知為何，她心裏隱隱是不希望朝虞就這麼死了的，從小到大，她和她鬥了這麼多年，就連略佔上風的時候都是少數，按理說聽到她死訊的那一刻，她應該高興才對。

不想真的在聽到她死訊的那一刻，昌平反倒覺得心裏空空的。

就好像突然沒有了一個壓她一頭的死對頭后，她也不知何去何從了。

聽昌平問出這句話，朝虞已是非常驚訝，道：「這麼久沒見，你倒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你少挖苦諷刺我。」

昌平收起緊張的神色，冷哼道：「你要是不怕死，我把你交給薛平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