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讓我如何愛你
()建安二年(197年)春,袁術在壽春(今安徽壽縣)稱帝。曹操即以「奉天子以令不臣」為名,進討袁術並將其消滅。接著又消滅了呂布,利用張揚部內訌取得河內郡。從此曹操勢力西達關中,東到兗、豫、徐州,控制了黃河以南,淮、漢以北大部地區,從而與袁紹形,成沿黃河下游南北對峙的局面。
雙方的戰爭一觸即發。
春天本該是萬物萌生的時節,看著天空不知何時已收斂了燦爛的陽光,顯得有些灰濛濛的,天氣竟有些涼薄。
「軍師你都看了很長時間的竹簡了。」蘇寒趴在書案上,瞅著郭嘉。
郭嘉還是低頭看書。
「你幹什麼不理我。」蘇寒把臉湊過去,瞪著大眼睛瞅著他。
郭嘉無奈的抬起頭,卻正對上蘇寒眼睛,兩人的臉里的很近,蘇寒調皮的眨眨眼睛驚奇的發現,郭嘉的臉迅速變成紅色,煞是可愛。
「呀!軍師你的臉變成紅色啦!」說著伸手就要摸。
卻被郭嘉用書打掉她的爪子「你要是閑的就去驛站幫我送封信,別來煩我了。」
「好啦!」蘇寒無奈的只得跑去驛站,就當是散心了。
剛把信交託好,蘇寒正準備走。
「恩人,我就知道來這都城肯定能見到恩人。」一個憨厚的聲音響起,蘇寒眼前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士兵打扮的青年。
「阿山,你怎麼會在這裡。」蘇寒驚呼道。竟是岐嶺山寨中的那個阿山。
「恩人,不是你讓我們來到這裡的嗎?」阿山不解的撓撓頭,隨即咧開嘴笑了「我們有最新的消息回報給丞相大人。」
「我讓你來的?」蘇寒疑惑問道。
相府大廳中,眾人正在商量對袁紹一役作戰問題。
蘇寒走進來,立到一邊一句話不說,曹操看見她進來了,輕咳一聲道「今日就到這裡,改日再議。」
但等到人都散去,曹操走上前笑道「怎麼黑著個臉。」
蘇寒把手中的書信,一把扔到桌子上「為什麼,為什麼要以我的名義,讓他們送這些情報圖來。」
曹操他竟然利於她對寨民的恩惠,讓寨民做袁紹那邊的探子。
曹操看見桌上的書信,笑容暗了下來「他們是我大漢的子民,當為大漢做點貢獻。」
「可他們都是普通的寨民,沒有任何訓練,現在兩方開戰在即,你讓他們去做細作,你這不是讓他們去死嗎?」蘇寒瞪著曹操道。
「這些事你不用管了。」曹操眼底閃過一絲薄怒。
「他們這麼做是為了我,我不可能不管。」蘇寒寸土不讓。
「袁紹是我的勁敵,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也要消滅他。」曹操眼睛中閃出一絲冷魄,是擋我者死的霸氣。
蘇寒一怔,腦中驀然想起一個聲音「奉孝快放手,你會被拉下去的。」
竟是那次在懸崖邊,軍師救她時,曹操讓他放手的聲音。
「子清你怎麼了?」曹操看見蘇寒神情恍惚想要扶她,蘇寒猛的向後退了一步,
「我,我沒事。」蘇寒神情恍惚的轉身走出大廳。
剛走出相府蘇寒猛的身子一軟就要倒下。
「子清」身後一聲驚呼,有人上前扶住她。
蘇寒艱難的張開口「軍師送我回去好嗎?」
倚在屋中的牆上,蘇寒緊縮在牆角顫抖,郭嘉在一旁擔憂的看著她,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軍師,那時我救陳登,我救他就是為了利用他,消滅呂布的,今日曹操也這樣,可是我為什麼覺得心很痛。」
郭嘉淺淺的道「那是因為那時你的心中的恨,已然大過你的良知,如今你的良知回來了。」
「那到底是誰錯了呢?我或是主公。」蘇寒吶吶問道。
「你們都沒錯,在你心中生命大過一切,而在主公心中體恤蒼生是已坐擁天下為基礎的。」郭嘉道。
「他江山真的大過一切嗎?」蘇寒將掠到腮邊的一縷髮絲握在手裡,心中若有若無的悵然。
郭嘉沒有回答,也沒有辦法回答。
蘇寒呆在自己的房間里不吃不喝,已經兩天兩夜了,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又是暮色,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
「這麼長時間不吃東西不餓嗎?」一個聲音幽幽傳來。
不知何時曹操推門而進。
蘇寒愣在那裡,不吭聲。
「這麼大了還是小孩子脾氣。」曹操一揚袍坐在床邊。
突然一聲轟隆雷響,蘇寒渾身顫抖起來,她一直很怕打雷,為什麼又打雷啦。
曹操伸出手捂住她的耳朵,直到雷聲過去。
"你太厲害了。你贏了,我不會讓寨民在做我的細作了。"曹操輕輕撫著蘇寒的髮絲淡淡道。
蘇寒茫然的抬起頭,看著原來鋒芒奪目眼睛中噙著一絲溫柔,像一張大網讓她跌下去。
曹操伸手把她攬進懷裡,尖尖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髮絲上。
蘇寒半斂這眼眸,幾分楚澀,絲絲散開。
清晨,受過一夜雨水的洗禮,晴空萬里。
蘇寒起的早早的美美的飽餐了一頓,好不容易阿山來一趟許都,應該買些禮物讓他帶回去給寨民。
正要出門,就聽到綠竹喊道「蘇大小姐有人給你送信。」
蘇寒看看天,時候不早了,別再趕不上阿山,擺擺手道「回來再看。」
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的禮物,這些花綉是給阿果的,還有小阿翔的鈴木彎弓,蘇寒蹦蹦跳跳的跑去驛站。
隔了好幾條街蘇寒便看到濃焰滾滾,是驛站。
蘇寒心道,糟了,扔下禮物,奔向驛站。
阿山這些天一直住在驛站,蘇寒不顧煙火,快步跑進阿山的房間。
剛到門口,蘇寒就停住腳步,她還是來晚了一步,還是沒能救了他。
突然身後一個黑影跑了出去,蘇寒一個箭步追了出去,卻追了一半停下腳步,她已經看清那個人的樣子了。
蘇寒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丞相府的,是從天明走到天黑嗎?
她明知道問也沒有結果,卻還是來了。
曹操卻像是等她似的,一襲藍色的袍子靜靜的站在門口,碩長的身影拉得好長。
「為什麼要殺他?」蘇寒冷冷道。
「那人不是我殺的。」曹操看著她開口道。
「為什麼殺他?」蘇寒無意識的重複著。
「我再說一邊,那個人不是我殺的。」曹操眼眸被陰霾遮住怒道。
「不管阿山是不是你殺的,你敢說你沒有這個心,那夏侯尚去驛站幹什麼?」蘇寒冷視著他,接著道「若不是夏侯尚晚了一步,阿山死在誰手裡還不一定,對!曹丞相。」
看著曹操不說話,蘇寒如墮冰窖,轉身欲走。
曹操上前緊緊抱住蘇寒「子清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我答應你不讓那些寨民去做細作,但是也不能讓他們把許都的消息告訴袁紹。」
蘇寒突然笑了起來,用力掰開他的手,抬起眸看著曹操「你……」頭卻一陣眩暈,只能搖搖頭「罷了罷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跑出相府。
跑回竹園已然頭痛欲裂,卻看見桌上的信,強自撐著拆開信。
剛看完便一把將信摔在地上冷冷地道「賈詡你欺人太甚。」
早上天未亮,蘇寒騎馬來到東郊,曹操一心想重用賈詡,賜了賈詡一棟宅子,讓賈詡在東郊住下。
蘇寒敲開府門,一個門童睡眼惺惺的開開門,「誰這麼大早就來敲門呀!」
蘇寒冷笑一聲「告訴賈詡,蘇寒蘇子清登門拜訪。」
過了一會,就有小廝帶著蘇寒進去,上了茶,在廳中稍後。
蘇寒輕抿了一口茶,看著賈詡的府邸,看來曹操對於人才還真是大方的很,如此府邸,雖不在城中,卻勝在環境優雅,別具一格。
不一會賈詡才出來,還是那樣書生的樣子她就恨得牙痒痒。
蘇寒心道自己跟這個賈詡還真是上輩子的冤家,解不開的結。
賈詡看著蘇寒微微詫異「蘇將軍怎麼大家光臨寒舍。」
「不是文和先生約在下來的嗎?」蘇寒道。
「我約的你?」賈詡不解道。
蘇寒把信壓在桌子上冷笑道「難道不是文和先生要在下來,歸還先兄典韋的屍體嗎?」
賈詡看著書信,臉上變顏變色「這絕對不是在下寫的,我從沒有給將軍送過任何書信呀!」
蘇寒剛想說什麼,發悶的胸口一陣絞痛,猛的噴出一口鮮血,那一口黑血噴在石桌上,看起來觸目驚心,頗有些駭人。
茶里有毒,蘇寒寒聲道「賈詡,你竟然下毒害我。」
賈詡也吃驚道」蘇將軍,在下絕沒有下毒。「
「你還敢說,你沒有。」蘇寒掙扎的想要起身,一個踉蹌卻跪倒在地上。
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蘇寒面前,蘇寒艱難的抬起頭來。
看見眼前熟悉的身影。
「越子服。」蘇寒失口道,那日撞破獻帝血詔時,董貴妃派出的侍衛,董家被誅后此人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就讓我來告訴你。」說著他俯下身湊在蘇寒的耳朵邊道「我來是為董貴妃一家報仇的。」
說完蘇寒只感覺脖頸一痛,便暈了過去。
暈暈沉沉的只聽到有人在說「夫人說的一點沒錯,這丫頭這麼容易便上當了。」
「那賈詡怎麼辦?」
「那書生屋裡竟然有密室,竟然讓他逃了。」
賈詡,她竟還是放不下這股仇恨,上了他們的當。
等到蘇寒可以睜開眼睛,轉頭之間,驚得一頭冷汗,身後竟是萬丈懸崖。
想要動卻發現混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是不是感覺沒有力氣。」耳邊傳來冷冷的聲音。
蘇寒看向前方,竟是越子服帶著一群黑衣人。
「你是來要我命的!」蘇寒強撐著抬起頭。
「是呀!可你輕易地死了,又太便宜你。」
「這一刀是替貴妃未出生的孩子的。」那越子服身形一閃,手上刀一揮,一道血柱從她右手腕處噴出。
蘇寒痛的都要暈過去了,冷汗涔涔的在蘇寒額頭上流下。
看到蘇寒切膚的痛苦,越子服更加張狂的笑起來,狂妄的道「我要用你的血,來祭奠董貴妃在天之靈。」
蘇寒看著眾人,突然彷彿一瞬間的覺悟,在曹孟德江山到底在她之前,自己到底被他做的這一切寵溺和虛幻迷失了頭腦。
她到底還淪為了別人的棋子.
她怎麼還是忘了,他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曹操啊!
蘇寒忍不住笑出聲來「可笑啊!真的可笑啊!但是……」她拿起腰間的錦鯉錦囊,眼睛柔和而安寧,像是自言自語的道「我不要,再被仇恨遮住雙眼,我不要活在仇恨里,真的好累,好累啊。」
越子服和周圍的人驚奇的發現,蘇寒手中的錦鯉錦囊,慢慢化成灰,消散在風裡。
半晌,蘇寒才緩緩抬頭,山風微起,吹得他錦袍飄揚,墨色的雙眸平靜的沒有半點漣漪。
回身看著腳下的萬丈深淵,正是抬頭間隱藏的雲中的彎月一痕,升了起來,在浩瀚耀目星空中,更顯清明奪目。
月輝輕輕撒下,輕紗一般籠在她的身上,照的她晶瑩的左臉美輪美奐。
蘇寒吶吶道,「曹孟德你讓我如何還能愛你,是孽是債都不重要了,這份情從此一刀兩斷。」
說完她嘴邊揚起一絲解脫的微笑,那柔順的烏髮絲絲縷縷,如最美的錦緞,隨著她的笑輕輕地飄了起來。
連眾人都看愣了,明明很醜陋的面目,為何在月光下美得如天上的仙子。
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她害了這麼多人的性命,這都是血債,如何能不還。
蘇寒用最後的力氣撐起身體,靜靜的看著眾人,清涼的聲音響徹每個人的耳朵「是我害了董貴妃的一家,害了她的孩子,我蘇寒只能用我這條命償還了。」
說完,張開早已鮮血橫流的雙臂,面對著眾人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