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登徒子!
這世上有一種人,端方如玉,只需一眼便能夠讓人心生好感。
西伯侯的大公子便正是這種人。
桃夭看着進殿來的白衣公子,很難想像這樣的人怎麼會做出替父請罪這麼不靠譜的事情出來,而先前她對他的一些猜疑也有些不確定了起來。
「西岐伯邑考拜見大王,見過娘娘。」
哪怕桃夭會出現在這裏有些不太符合規矩,但伯邑考似乎並沒有覺得什麼,反而還十分從容地向她見禮。
伯邑考彎著腰,垂著頭,右手輕輕放在心口處,神色淡然,語氣溫潤。
大王靜靜地看着他,半晌才道:「免禮吧。」
伯邑考聞言后這才慢慢直起身子站好,但很規矩地垂着眼。
「孤聽聞你這次前來朝歌是為了替父請罪?」大王打量了他幾眼,突然笑問道。
伯邑考垂着眼,道:「回大王的話,正是如此。」
「可孤怎麼不記得西伯侯犯了什麼罪?」大王再次笑問。
聞此一言,伯邑考這才抬眸看向天子,但語氣依然溫潤,道:「家父自回朝歌后就久不見回,臣也多次派人打聽,這才知曉家父如今被關押在羑里。」話音頓了頓,伯邑考雙手拱禮,接着道:「雖然不知家父所犯何罪,但作為兒子,自然得前來朝歌替父請罪,還請大王寬恕父親。」
「西伯侯的確是在羑里。」大王淡淡笑道:「不過卻並不是看押,而是孤特地想留他一段時日。」
伯邑考微微頓了頓,也不知是不是相信了天子這話,而後歉意一笑,道:「原是臣誤會了,那不知臣可否去探望家父?」
「你今日才剛到朝歌,此事不急。」大王笑道:「待得休整一番后,日後再說也不遲。」
天子的話中帶着明顯的拖延,伯邑考就不好再提去探望西伯侯了,只能一點頭,道:「大王說的是,是臣太過心急了些。」
「你從西岐一路趕來朝歌,孤料想你這一路也沒怎麼休息。」大王笑道:「不如今日/你便先回驛館好好歇一歇,等明日再進宮陪孤好好說說話。」
這才剛進宮,只說了幾句話就又被天子給趕回驛館,伯邑考也沒說什麼,只是順從地應了一聲,便老老實實地走了。
待到人走後,桃夭這才開口道:「你讓他進宮就為了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不然呢?」大王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問道:「難道孤還答應讓他去羑里見西伯侯不成?」
桃夭聞言一噎,瞪着他不說話了。
大王低聲笑了笑,又問道:「方才見過了人,你有什麼看法嗎?」
看法?
桃夭雙眸微眯,若有所思地道:「看法自然是有的。」見大王正含笑看着自己,又道:「西伯侯的這位大公子果然君子端方,公子如玉。」
大王聞言俊臉微黑,瞅着她就問道:「你就只看見了這個?」
桃夭搖頭,直言道:「我還覺得他不像是一個糊塗的人。」
「所以呢?」大王挑眉,但看上去還是不怎麼高興。
「所以我有些疑惑,他怎麼會做出來朝歌替父請罪這種糊塗事兒。」桃夭道。
大王靜靜地看了她一眼,見桃夭心大得真的沒有瞧出自己心裏的不痛快,只能無奈地道:「伯邑考在西岐的名聲十分不錯,西伯侯也一直將他視為繼承者,孤也在疑惑他這次為何會以這個理由來朝歌,不過方才見了人後,孤就不怎麼疑惑了。」
「哦?」桃夭聞言一愣,看着大王好奇地問道:「為何?」
大王眉心微蹙,語氣淡漠:「他這次以這種理由前來朝歌,應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桃夭驚訝,「是別的什麼人的主意?」話落,桃夭又若有所思地道:「這位大公子是得罪了什麼人嗎?」
「得罪了人?」大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問道:「夭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桃夭瞥了他一眼,哼道:「若不是得罪了人,他又怎麼會被人用這種理由推出來?」
但說完這話后桃夭又覺得不對,皺着眉遲疑道:「可在西岐,以伯邑考的身份地位,他還能得罪什麼人?」說完,不解地看着天子,繼續道:「你方才也說他是西伯侯最喜歡的兒子,也是西伯侯當做繼承者的兒子,既然如此......那他在西岐的地位便應該是除了西伯侯之外最尊貴的一個了,可西岐還有誰能夠將他推出來的?」
大王聞言淡淡一笑,笑容有些嘲諷,道:「西伯侯可不止有一個兒子。」
這話的信息量就有點大了啊。
桃夭若有所思地點頭,「兄弟鬩牆?我明白了。」
伯邑考這是被自己的親兄弟給推來朝歌送死的。
想明白這點后,桃夭好奇地看着大王問道:「那你準備怎麼做?」
「不怎麼做。」大王不咸不淡地道,而後又瞅了她一眼,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桃夭,道:「既然都已經來了朝歌,那便接着往下看。」
話落,大王朝桃夭伸出右手,又道:「人已經見過了,今日也就沒什麼事兒了,走吧。」
桃夭聞言一愣,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大王伸來的右手,慢半拍地問道:「你作甚?」
大王盯着她嘖了一聲,見她傻愣愣的不動,只能主動出手,抓住了她的手后將她輕輕拉了起來,道:「伯邑考的事情暫且不提,孤覺得還是先回宮將我們的事情給解決了再說。」
桃夭被他的話一提醒,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倆之間還有什麼事兒沒解決,一想起后頓時就不自在了起來,想要將自己的爪子收回來,可大王抓得緊,她抽了幾下沒抽出來,只能任由大王抓着她的手,訕訕道:「這麼快的嗎?」
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大王的神色,桃夭心虛地又道:「可我還是沒想好啊。」
似知道她會這麼說般,大王也不在意,只是哼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看着她,道:「孤就知道你還沒有想好,所以孤替你想好了。」
「什...什麼?!」桃夭聞言一驚。
大王瞥了她一眼,牽着她的手就往殿外走去,邊走邊漫不經心地道:「今日在議事殿時,孤同丞相他們商議了一件事。」
桃夭不自在地跟在他身側,有些跟不上大王跳脫的思維,只能結巴地問道:「什麼...什麼事兒啊?」
大王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而後道:「封后的事兒。」
桃夭正要抬腳跨過門檻,聞言後腳下一個踉蹌,若不是大王一直牽着她的手,指不定她就直接一個狗吃屎給摔趴在地上了。
桃夭心驚膽戰地站好,僵硬地看向大王,哆嗦著道:「封...封后?」
見大王含笑瞅着她,桃夭乾巴巴地一笑,又道:「大王這是找到了新王后的人選了嗎?恭喜啊...呵呵...恭喜。」
大王臉上的笑容一淡,靜靜地看着她半晌,而後拉着她就往前走。
桃夭跟個做錯事兒的小媳婦兒似的,一聲不吭地跟着他。
直到二人一路無言地回了壽仙宮后,大王這才突然開口道:「半個月後舉行封后大典,等大典結束之後,你就同孤一起搬到天子殿去住。」
桃夭:「......」
大王側頭看着她,突然一笑,笑得有些咬牙切齒:「帝后同寢,所以這壽仙宮屆時就封了吧。」
桃夭:「......」她能拒絕嗎?
顯然不能!
大王根本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拉着她一路進了寢殿,嘴上還在道:「王后的中宮也不用了,孤料想你也不喜歡別人住過的地方,所以大典結束之後,就同孤一起住在天子殿。」
這會兒桃夭有些懵,就連天子按着她坐在矮榻上后,她還有些神情恍惚。
恍惚中,桃夭眼巴巴地看着天子,抓不住重點地道:「歷來的王后都住在中宮的,從來沒有跟天子住在一起的啊。」
「孤說能就能。」大王在她身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規矩?孤說的話便是規矩。」
這話說的可真是夠昏君的!
桃夭被噎得不輕,好半晌才又開口道:「商丞相他們會同意?」
「需要他們同意?」大王挑眉,「帝后同寢有什麼不好?這說明帝后和睦,作為臣子,帝后和睦才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
「不是。」桃夭連忙擺手,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他們同意我做王后?」
「孤的王后,孤說了算。」大王嗤笑道:「況且他們有什麼不同意的。」
「可是......」
桃夭還想說什麼,卻只說出了兩個字就被大王打斷。
大王斜睨着她,道:「沒有什麼可是,既然你要對孤負責,又想不出要怎麼對孤負責,那就孤來替你決定。」說着,大王微微傾身靠近她,近得桃夭的鼻尖處滿是天子身上的龍涎香,然後才聽見大王輕聲笑道:「我為王,你為後,用你的一生來對孤負責,如何?」
我覺得不如何!
桃夭在心裏默默地道,可是看着眼前的天子,這話她卻不敢說出口。
然而大王也不需要她開口,鼻尖對鼻尖地看着她,然後趁著桃夭一個不注意,極快地在她嘴上親了一口,笑道:「夭夭不說話,孤就當你同意了。」
桃夭倒抽一口涼氣,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目瞪口呆地瞪着大王。
登登登登登...登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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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來太晚,差點趕不上更新。
還有昨天的那一章,因為太累了所以把伯邑考的名字給寫錯了,寫成了姬發,如今已經改了過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