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父與母（a）
陶寧垣嘗試著給老媽聯繫，可是老媽手機關機，他猜測可能老媽太忙了，反正就要回去了，聯繫不到也無關緊要，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到可以給她一個驚喜。
這樣想著心裡忍不住暢懷，短短半年自己就從感情的挫折中走出來，更是牽著她的手站在她面前，老媽一定非常驚喜吧？
他自己心裡嘚瑟了半天，林芳婉看著他傻笑，忍不住問他，你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我想媽見到你的時候一定非常開心的！」他看著說道，這話多少都有點看熱鬧的樣子，想象一下她那個時候的窘迫模樣。
林芳婉用不滿的眼神看著他，口吻多少帶著溫怒，「你就那兒看我笑話！」
「不會的，我會告訴她，這將是陪伴我一生的愛人吶！」他眼眸里流露著晶瑩，「不管會有什麼困難，我都會克服，然後把你娶回家！」
林芳婉聽得感動，她含情脈脈看著他，把整顆心都交付給他，「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寧垣，不管未來的日子會是什麼樣子，我都會永遠陪著你！」
列車緩緩行駛，慢慢的靠近目的地，原本一天多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三天。不過還好，現在他們已經站在離家不遠的地方，他們再坐上半天的大巴就會到他們縣城。
換乘了大巴，小半日後終於接近那熟悉的地方，只是那熟悉的景物並沒有展現出應該有的熱鬧勁兒，馬路上泥濘不堪，枝椏亂蓬蓬橫列在路上，把老街襯托的格外荒涼。
聽車上同鄉說，前兩天那場雨嚇得賊大，淹了不少房屋。
陶寧垣心裡一個咯噔，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知道嗎，澗西那一塊的房子坍塌了，死了不少人。」有人神經兮兮的說道。
「怎麼回事？」有人好奇問道。
「還不是豆腐渣工程，房子不達標...據說死了十多個人了！」那人說的繪聲繪色，彷彿他真的看見了一樣。
陶寧垣臉色變了又變，他騰的一下子站起來，看著那人道，「老叔，你說的是那個小區？」
「福民啊？！」那人看著陶寧垣道，「怎麼你家也是那個小區的？」
陶寧垣陰沉著臉不說話，心裡越發的不安，「媽，你可不能有事啊？千萬不要有事啊？」他的眼睛彷彿火燒火燎一般，心裡堵得慌。
林芳婉看著他這個模樣，緊緊攥著他的手，不停地安慰他，「寧垣，不要想太多，阿姨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的。」說到最後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個人說的繪聲繪色，就連小區旁邊的標誌小超市都說的一清二楚。
幾輛從對面呼嘯而過，似乎證實了那位大叔的說辭，「看來救援工作已經進入尾聲了，想必政府會介入調查，還大家一個公道。」
有個年輕人說，那這樣會賠不少錢吧？
大叔狠狠瞪年輕人一眼，陶寧垣也是眼神灼灼的看著他，年輕人看著發慌，趕緊閉嘴保持安靜，他真不該說這話的！
當大巴停在街角的時候，他著魔了一般衝下車，朝著那個熟悉的方向跑去......顧不得身上是否甩上泥點，林芳婉看他這個著魔的樣子，趕緊追了上去。
林芳婉追上他的時候，他杵在一座半坍塌的居民樓前，嚎啕大哭。
看著時不時從廢墟掉落下來的石子瓦礫，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媽......」他哭著嚎著向廢墟里衝去，林芳婉趕緊攔著他，「寧垣，你不要命了？」
不遠處，幾個人也注意到眼前的一幕，趕緊過來勸阻，「那兒太危險了，你不能進去！」
「我媽還在裡面呢？」他不顧一切要衝進去，他突然想起來暮暮，眼淚控制不住。
一位年紀稍微大點的老人含著淚說，「昨天這棟樓的人已經救出來了，哎，死了好幾個娃，還有兩個......」
「有沒有吳秀秀的消息！」他緊緊盯著大爺，小心翼翼詢問道，他多麼想大爺告訴他吳秀秀好好地沒有什麼事。
大爺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你說四樓的小吳啊，她受了重傷，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呢？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懷裡還抱著全家福呢？哎，也是一個可憐人。」
「她這個樣子，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最後大爺絮絮叨叨的走了。
他狠命的拽著頭髮懊惱不已，這都怪自己，要是自己聽她的話，好好在家裡，也不會這個樣子的。老媽現在這個樣子，讓他無法原諒自己！
當兩個人一路奔波趕到縣醫院的時候，他們並沒有被允許探望，醫生說，病人還在危險期，能不能挺得過來還不好說呢？你們就別打擾病人了。
「醫生，拜託你一定要治好我媽！我不能沒有媽！」他緊緊握著醫生的手哀求道。
醫生顯得很冷靜，這並不是說他們沒有人情味，而是職業素養讓他們保持絕對的理智，才能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救死扶傷是我們的職責，我們一定盡全力醫治，請你放心！」這個男醫生雖然說話沒有什麼人情味，但是他鏗鏘有力的聲音，讓他產生一種信任和希翼。
隔著監護窗，他看著躺在重症監護室的老媽，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就是自己，他猛地一打拳在瓷磚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鮮血瞬間指縫緩緩滴落，在地板上渲染出一朵奪目的『花朵』。
「寧垣！」林芳婉阻止不及，先是憤怒繼而轉化為心疼，「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你這樣自殘，阿姨就會好了嗎？」
「我沒事，我沒事！」他抱著頭靠著牆根蹲下，心裡有一種苦悶和壓抑吐不出來。
「護士，護士這裡有人受傷了？」林芳婉趕緊呼喚護士，她捧著陶寧垣的手，眼中閃著晶瑩。
一個路過的護士趕緊過來，詢問他們，「怎麼了？哪裡受傷了！」
「手！」她捧著他的手給護士看。
「趕緊過來包紮！」
他倔強著不肯，眼睛里滿是悔恨，他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正是因為他老媽才會這個模樣呢？
「這不能怪你，寧垣你聽我說先去包紮傷口，然後我們一起等阿姨醒過來。」林芳婉蹲在他面前小聲安慰著，她不能看見這個男人在她面前垮了。
陶寧垣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他想起來小時候老媽喊他小垣的模樣，她笑的多麼甜蜜啊，可是現在她躺在病房裡成了那個模樣。
「小垣，媽不能沒有你，你趕緊回來！」他很突兀想起來那個時候老媽給他說的一些話，「你要是不回來，我不認你這兒子！」他懊惱的揪著頭髮，誰會知道這話竟然成了真？
「媽，你不要我這個兒子了嗎？」
包紮好傷口，年輕的女醫生叫住他，「你就是病人家屬？」
他沉默著，林芳婉趕緊應道，「對，還有什麼事嗎？」
「我有東西要給你們！」女醫生多看了林芳婉幾眼，些許被她驚艷的容貌所吸引。
兩人面面相覷，很快女醫生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個方盒子遞給他們，「這是病人東西，我一直存著，現在交還給你們！」
林芳婉接過方盒子，打開看到了一個相框，是一張全家福照片。
她把相框遞給陶寧垣，給女醫生道謝！
陶寧垣接過照片抱在懷裡，臉上無悲無喜，這不是說他沒有感情色彩，而是他傷心到了極致，沒辦法再去慟哭這悲慘的命運了。
「這是應該的！」女醫生露出職業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