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回
()薛婕妤抬起眼，瞧了她一會，點了點頭：「我知道。」
武寧初欣慰，卻也同時嘆了口氣。但願她這樣，不會給薛婕妤帶來什麼麻煩。
亥時，馬三娘跟十一娘兩個匆匆趕來了鶴林寺。馬三娘的手裡捧著武寧初管用的幾件衣物。十一娘送來了被褥。
武寧初一見兩個人，便知道她大鬧甘露殿的事情已經傳揚了出去。但居然傳的這麼快，也出乎她的意料。
馬三娘一來，什麼都沒問，光是幫武寧初整理新的床鋪，這倒讓她鬆了口氣。
倒是十一娘，愣愣地望著武寧初。
武寧初想，或許是她的摸樣把十一娘嚇住了。
「十一娘，過來幫我把這些衣服放好。」要不是馬三娘叫她，估計她還會盯著武寧初發獃。
「對了，我的那串佛珠呢，帶來了沒？」因為怕弄傷太宗，所以這些飾物都是不允許帶去甘露殿的。
「在這裡。」馬三娘遞了過來。武寧初握住，緊緊地握在了手心裡。
又或許，是李淳風在暗示她，在危急的時刻，她可以有這樣的選擇？
武寧初將它套回了手腕上。
誰知這一戴，便是整整五年。
幾乎是足不出乎，武寧初一直跟青燈古佛為伴。除了馬三娘，以前宮裡的人，她五年間誰也沒有見過。這麼做，也是為了讓太宗明白，她對以前的東西，一點都沒有留戀。
而太宗也一直沒有再問過她。好像也默許了她這麼住。
反而，李治是跟她一直見面的。這五年裡，他已經從她下巴，漸漸長到她可以平視他，現在已經比她高出了半個頭。
他已經不像以前，還是個小孩的時候了，多了一些成熟的少年人的氣質。可是比起他的兩個兄長，還是有股稚氣，或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武寧初感覺他的心思，比起五年前也沒有多少改變。
不過，他似乎少了一些少年的叛逆時期，反而一直很聽話，聽話到讓人覺得他有些自卑。是那種埋在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來的類型。
至於李淳風，這五年間似乎一直很忙。忙的武寧初跟他的見面次數，用兩隻手就能數的出來。
究竟是忙什麼，有一次薛婕妤告訴她說，李淳風在替太宗修書。
後來，李淳風帶著他替太宗修的書來鶴林寺。武寧初好奇地瞥了兩眼，裡面每一頁都是一個卦象，每個卦象上面都有一副圖和幾句詩相配。
可是詩晦澀難懂，武寧初根本讀不通。
「參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宮，遺枝撥盡根猶在，喔喔晨雞孰是雄。」奇怪的是，武寧初竟然在書上又看到了這首詩。想起五年前，李淳風對她說出這詩句的時候，他言語中就透出神秘的感覺。
又看旁邊，圖上是一個宮裝女子，旁邊還附著一首讖：「日月當空，照臨下土。撲朔迷離，不文亦武。」
武寧初又想問，李淳風像是看透她的心思般說道：「就算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卻什麼都不能說。一旦說了，便會被有心人去故意改變。這樣，雖然會有人獲益，但也會因此給另一些人帶來滅頂之災。」
「所以，你就必須寫成發生之後，才能明白的詩句？」
「是啊。」李淳風笑笑，「所以我才特地將書帶來給你看。」
武寧初一怔，沒想到李淳風居然是為了她特地來的。似乎有一絲驚喜蔓延起來。武寧初不禁微微一笑：「那麼什麼時候交給聖上呢？」
「還沒有修完。」李淳風翻到最後一頁，「一共有六十個卦象，可是中間還有一半沒有填。」
武寧初又看最後一頁，只見上面寫道：「千千萬萬說不盡，不如推背去歸休。」
「就算我知道你的為了會發生什麼，我還是不能告訴你。」李淳風淡淡道。
武寧初凝視他，這樣灰的心思，他一定很難受。然而她卻不能設身處地地了解他，安慰他什麼。
「對了，武才人一直帶著那串佛珠，可有感受到了那串佛珠的特殊之處？」
武寧初回想，的確在戴著它之後，她的想法有些微妙的變化：「似乎每天都忙著抄經念佛，想去靜心，結果卻靜不下來。」
「武才人既然已經感覺到了它的特別，那就請還給在下罷。」
「現在？」武寧初一怔，她沒有想到李淳風居然會突然向她要還這串珠子。
「是啊。武才人再帶下去，就沒有好處。所以還是請還給我。」
看著李淳風認真的樣子，卻又講出很玄的話來，武寧初並沒有猶豫，很快地摘下了珠子，遞給了李淳風。
「多謝，那我就告辭了。」
武寧初一愣，望著他的背影，好像他這一次來就是為了討還那串珠子似的。
「武才人，陰妃出事了。」馬三娘來了鶴林寺，悄悄地將武寧初拉到她獨自的廂房裡，避開了薛婕妤道。
「嗯？」武寧初十分詫異。這幾年，馬三娘沒有告訴過她任何宮裡的消息，這次是第一次。也是跟她有關的一次。
「齊王謀反，現在聖上派人去捉拿他。而陰妃被軟禁在宮裡，金吾衛重重看護著她。」
「哦。」武寧初低低應了一聲。這些事情雖然的確是大事，但跟她沒什麼關係。她跟陰妃，也有五年沒有聯絡了。
「武才人，難道你沒有任何想法嗎？」馬三娘一臉詫異地凝視她。武寧初反問道：「那我需要做什麼？那些事，跟我沒有什麼關係。」
「武才人的家人不是被陰妃控制著么？為何不趁著這次機會，告訴聖上陰妃的勾當呢，這樣武才人不是可以一勞永逸了？」
武寧初不禁瞧了馬三娘一眼，看來她果然是這樣想。沒錯，自己也的確在第一時間有過這樣的念頭。可是她恨快就壓制住了。
「你說的是，可是不論怎麼說，我也已經跟宮裡脫離關係了。若是再跟她們有什麼牽連，那就不能在這裡呆了。這幾年的努力，也算是白費了。」
馬三娘嘆了口氣：「武才人，這可是很好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