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回 幕後仍有窺伺手 房公對謀釀續招
()武寧初險些笑出了聲來，對十一娘道：「也罷，不用請御醫了。就隨便拿點止癢的葯，給我敷一下罷。順便也給馬三娘送一點過去。」
「是的。」十一娘應道。
武寧初心想，看來，這癢得忍受個好幾天了。
御醫在方巾上下的癢粉，若是不癢個驚天動地的，又如何有機會騙真兇將解藥拿出來呢？
想必這時候，一切被秘密交代過任務的金吾衛，都在宮裡各個角落監視著罷。真兇可以不顧太宗的性命，但其自身的性命，卻得重視一下。若有誰懂得解自己身上的毒，便可以一擊擒住，人贓並獲交給太宗。
果然，過了幾日，武寧初手上被感染的地方開始蔓延到手肘，整個雙臂都腫了起來。若不是現在是寒冬，穿的夠多，抓起癢來不方便，估計早就被她抓得絲絲血痕了。
武寧初心想，看來這回太醫局為了救太宗，可是下了血本。這些癢粉光看持續那麼多天的藥性，必然是極品的葯，還得準備那麼多人份。
不多久，玄武門護衛傳來消息，有太監私藏藥物入宮。帶來的藥品裝在一個瓷瓶里，倒出來也一共只有一顆烏溜溜的藥丸。金吾衛將藥瓶送去太醫局檢驗，御醫們從藥丸上颳了一點，跟匕首上沾的青色物質放在一起。不多久，青色消失，正是可以解太宗毒的解藥。
太宗服下，兩三天後，起色立即好轉，連手臂上本來一個月未愈的傷口也開始癒合。御醫們守在太宗卧榻前面面相對，交換眼色，看來總算是將太宗從鬼門關上搶救了回來。
同時，宮裡頭對癢粉的解藥也開始發放，御醫都宣稱，是找到了解太宗毒的解藥。
然而，太宗這一回雖然是過了一劫，漸漸地能下床走動了，可龍體卻一直沒有大好。御醫左查右查，說是毒性解了一大半，卻沒有完全除盡。
聽聞這個消息的房玄齡皺了皺眉：「莫非，這下毒的人，竟然用了兩種不同的毒不成？」
可又一轉念，若要人死，又何必多費周章下兩種毒？
「不，不是兩種毒，而是……兩個人都下了毒」房玄齡恍然大悟。想起前些天那個被到私藏藥物入宮的太監還被監禁在大理寺里，房玄齡需要朝他口中問出些線索，便立刻換了袍衫，準備出府。
然而，還未來得及踏上馬車，就有一個小廝過來道：「房相，你還記得那個往宮裡偷運藥品，被關押在大理寺的太監么？」
房玄齡一愣，下意識地覺得出大事情了，心猛然地跳動了兩下：「他怎麼了？快說」
「他今天在牢中突然暴斃了」
房玄齡渾身一震：「什麼？不是早就千叮萬囑，叫人看好他，以防他自盡的嗎？」
「是啊。」那小廝道，「可是又怎會想到，他來送葯之時就已經服下了毒藥，就在獄中毒發身亡了。」
房玄齡聽到這裡，嘆了口氣。
原來是送葯失敗，沒有回去交差，便不能拿到解藥。這些人做事果然陰毒而又密不透風。雖然明知那小太監嚴刑拷打也不會說出去，但為了萬一，還是選擇了滅口。
「再去調查一下，他何年入宮，背景怎樣，又幾時出過宮，做過什麼事，尤其是最近一次出宮之後做過什麼，在宮裡又和什麼人交往密切，重點是宮裡的嬪妃和大臣。」房玄齡對那小廝道。
那小廝應著，連忙朝一匹棕色小馬飛身一躍，拉起韁繩，雙腿一夾馬腹，「駕」地一聲騎馬飛奔去了。
房玄齡遙望他的背影消失，又伸手一捋鬍鬚，心想這件事倒是變得有意思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知這另外一個想在背後嫁禍的，究竟是哪房的嬪妃？
又見一個身影，從大街上遠遠地走了過來。房玄齡眯眼一看，是他的次子房遺愛。
「怎麼，魏王剛從大理寺出來，現在可好？」等到房遺愛走到面前，房玄齡迎上去道。
「先前還有些激動，現下已經好多了。」房遺愛拱手道，「我將父親的計策告訴了魏王，魏王也能理解到父親急於救聖上的一片苦心，漸漸才平靜了下來。」
「唔，那就好。」房玄齡嘆了口氣，「對了，你跟魏王，也盡量不要走得那麼近罷。」
房遺愛一愣：「父親，要魏王處理好關係，這不是以前您交代過我的嗎，如今怎麼又變卦了？」
「哈哈。」房玄齡捋須一笑，「這個問題，還是你自己去想明白罷。」
房遺愛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忽道：「是了。是不是父親見聖上犧牲魏王，而成全太子，所以才覺得聖上的心還在太子這邊，絲毫沒有考慮過魏王？」
「你只說對了一半。讓你去親近魏王，是幾年前，太子剛打獵摔斷腿的緣故。我生怕聖上會覺得太子身有殘疾，改變主意。然而近些年，卻發現他的立場十分堅定，看來是自己感同身受，不想讓悲劇重演的緣故罷。」房玄齡說著，不禁聯想到十一年前，他親身謀劃過的那場政變，不經感慨萬千。一晃眼，十多年過去了，而聖上的兩個親皇子，也彷彿踏上了他的老路。
「可如今，你看太子犯了那麼多過錯，包括私藏孌童，又忤逆聖上，可他依舊還很寵愛太子，繼續在病中將朝政交給他打理。可見，太子若是不犯什麼大逆不道的滔天大罪，將來這個龍椅是坐定了。我們也不必上雙重保險，這樣一旦被發現破綻，反而容易讓兩邊都不信任。」
房遺愛認真地點了點頭。半晌，卻囁喏：「可，萬一太子真的做出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房遺愛一愣，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已經想至如此，「哈哈」地一笑，嘆道：「你果然是我房玄齡的兒子。」
房遺愛垂下頭，一聲不響，看去似是有些羞愧之色。
「太子既然地位穩固，又何須謀反？皇位名正言順，就是屬於他的。倒若是聖上真的改變了主意，那才是真正應該考慮一下後路的時候了。所以啊，這些皇子，一個都不能得罪。」房玄齡忽地心念一動，沉吟了一陣，「尤其是……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