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回 直以攻心驅要害 且將猛葯解艱危
()然而，房玄齡故意從朝廷中退避，他的目的何在？
武寧初百思不得其解。
太宗的病又拖了許多天，眼看是沒有救了。
太子和御醫日夜不離地守在塌旁，武寧初猶豫了。這一會，到底該不該寄信過去？
嘆了口氣，武寧初最終找來了了無痕，將上次那燒毀的信，重新寫了一遍，交了過去。
次日，太子回信：「刺殺果然是宮中之人謀划的？真兇是何人？父親還有救沒？」
武寧初看了，又提筆道：「如能拖過十日，或許有望得救。」
再次將信送出去后，武寧初將馬三娘喚進了自己的房裡，道：「我想問你一件事，只想請你對我說實話。」
馬三娘一愣，露出一絲驚慌的神色，連忙低著頭道：「武才人，不知你如何突然這麼說話？我從來都沒有騙過您。」
「你誤會了，我沒有說過你騙我。」武寧初笑了一笑，「我說的，是關於聖上的事情。」
馬三娘眼神中閃過一絲異色。
武寧初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憑良心說，聖上待你，如何呢？」
「聖上寬宏大量，有大恩於我。」
武寧初暗暗點頭，知道這是馬三娘的肺腑之言：「若是為了能救聖上一命，而讓你來冒一點的生命危險，你願意嗎？當然，這是你的自願。你若說不願意，我也能理解。我並不強求你。」
「我願意。」馬三娘毫不猶豫。
武寧初點頭。
「莫非武才人已經有了救聖上的方法？」馬三娘試探地問道。
武寧初表面一笑。被馬三娘看穿了心事，也倒正常。
「你跟十一娘相處的如何呢？可有時候聊聊宮裡頭的八卦？」
「只是普通，也算不得親近。不知道武才人要我做些什麼？」
武寧初思忖，宮娥之間互相傳話，總比自己親自說要好，至少不令人起疑：「你若是有機會，就跟十一娘提一次，就說調查出來，指使刺客刺殺聖上的人是內廷的某個妃子。但是，這話一定要當做個宮裡頭的閑話跟她講，可不要當真。否則，一旦調查起來，恐怕會被獲罪。」
「是的，我會照做的。」馬三娘猶豫了一會，聲音里有些顫抖，「可武才人……這……這究竟是謠言，還是真的？」
武寧初思忖，若是沒有太宗，馬三娘也是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嘆了口氣，道：「我也希望這是謠言。」
馬三娘一愣，臉色猛的白了一層。一會兒，微微一襝：「我……我知道了。」便退了下去。
武寧初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想馬三娘畢竟是宮裡呆久的，沒有多加過問。
但願十一娘聽說了，會找機會跟以前在陰妃面前共事的人聊起這事。若是這些人也知道了，該會傳遞到陰妃的耳朵里罷？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武寧初此刻，也只能祈求太宗命不該絕了。
次日，太極宮裡又傳出了消息：御醫通過調查刺客使用的匕首上的毒，已經找到了可以拖延太宗身上毒性蔓延的藥物，並且也初步確定了，刺殺太宗的兇徒是來自宮內。找到兇手就是眼前事。
武寧初鬆一口氣。只要太子按照她的計策做，再加幾個宮娥四下傳遞消息，相信用不了多久，事情就會傳到陰妃的耳朵里。
到時候，不知她可不可以經受這樣的精神壓迫？會不會暗暗交出毒藥？
與此同時，在楊妃的寢宮中，幾個宮娥替楊妃搖著團扇，一桌食案上的糕點掰開，楊妃正聽著請來宮中的樂師奏曲子，忽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亂了這裡平和的氣氛。
楊妃抬眼一看，是四娘飛速地奔了進來，在她面前微微一襝衽，稟告道：「我聽人說，刺殺聖上的兇手找到範圍了，是宮裡的妃子。並且消息來源似乎挺可靠的。」
楊妃神色一緊，注視著四娘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從十一娘那裡。」
楊妃心念一動，她知道十一娘跟四娘是親姊妹關係，照理說，不會說謊話。並且十一娘侍奉武才人，也沒跟她有什麼衝突。看來傳言不假。
「知道了，退下罷。」楊妃揮了揮手，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恐慌。可是她卻硬撐著不能倒。她若是倒了，她的兒子吳王李恪該如何是好？
忽地，樂師們又奏起樂來。楊妃心下本不平靜，一失控，連忙喝止道：「都停下，別奏了」
迴音剛落，連她自己都吃了一驚。看來，她方才的確是有些害怕了。
想到這，楊妃硬是將自己的情緒壓下來。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必須平靜。可不能再當著這些人面前露出破綻。
然而，她做的事情明明是萬無一失的，連毒藥都是從西域秘密買來，又怎麼會給大理寺調查出了破綻？
莫非是刺客那裡出了破綻？而刺客早已經被買通，當著許多人的面自殺了。
問題到底是出在了哪裡？
一種恐懼的感覺漸漸浸沒了她的全身。萬一，那些官員們真的調查到了她的身上，那該如何是好？
楊妃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背脊上一陣接一陣地發涼。
可如今，她也只能再觀望一陣了。或許聖上的毒藥有解，是太極殿傳出的假消息呢？或許是故意為了引出幕後真兇呢？
而另一邊，房玄齡的府邸中，房遺愛正趴在父親的卧榻旁邊不小心睡著了，忽地覺得底下的身子一動，將他猛地驚醒了過來。
「父親？」房遺愛情不自禁地叫出了聲，使勁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緊緊盯著卧榻上的動靜。
卻見，房玄齡已經睜著眼睛，正帶著慈愛的神色，凝視著他。
「父親，您醒了？」房遺愛驚喜地喚道。
「是啊，餓煞我了。」房玄齡笑眯眯，「你這小子，知道請醫生，卻不知道給我弄點吃的。」
房遺愛一怔，莫非，父親果真是在裝病？
「來，跟我說說，宮裡的情況怎麼樣了？」房玄齡拍了怕房遺愛的肩膀，問道。
房遺愛太了解這個父親，最近幾天一直得不到宮裡的消息，一定是困得他心養難耐了。隨即將太子頒布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父親說了。說罷，只覺得父親臉色一沉，沉默地思忖許久，卻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父親？請問您如何發笑？」房遺愛不解道。
「哦。」房玄齡朝房遺愛瞥去一眼，微笑著捋了捋鬍鬚，「我是在笑，這武才人果然是有幾分策略。不過還好，此人智謀尚且矮我幾分。但跟你比起來，倒是可以相較一下長短。」
房遺愛心中一動，聽父親如此說，看來太子跟武才人私底下有一些牽連？
房遺愛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父親裝病避世了那麼多天，是想看看那武才人該怎麼解決這事情。至於那些御醫，根本沒有找到解藥。這只是用來勾引真兇出來，交出解藥的策略。這些，原來是武才人在幕後指點太子的？
「不過，她還是稍遜一籌。這些東西，還不足以讓真兇將解藥拿出來。」房玄齡說著，臉上詭秘地一笑，「要想救太宗，還是得下一劑猛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