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招至席上當何事 明哲保身自有方
()武寧初思忖，還是安守本分罷。她不能再冒著自己和王二貴的生命危險幫助太子。至於太子跟魏王的爭奪如何，只能聽天命了。
她搖搖手道：「不必了。」
夜深人靜。魏王的府邸中，卻是燈火通明。
一張長方的食案上，魏王和房遺愛對坐在兩端。周圍已經清退了一切服飾的僕人。案上，唯獨擺著一個白銀的彎嘴酒壺，和兩個酒尊。
魏王道：「父親將中秋上的事情全部都知道了。更糟糕的是，他甚至還問過了雉奴。雉奴否認了，太子安然無恙。我現在只怕父親猜到這事是我們做的。」
房遺愛心下感嘆，這次居然算漏了一個密告消息的武媚娘，使他們功虧一簣。又回想起房相今天下朝時說的話，道：「其實聖上都已經猜到了。只是聖上卻沒有明確表態。」
「聖意難測。」魏王嘆了口氣，凝視房遺愛道，「你認為，現在父親的心，到底是偏向誰？」
房遺愛思索，若是聖上偏著魏王，那就算是晉王否認，也是該懲處太子的。
「恐怕……聖上對太子，還很寵愛。」房遺愛說罷，偷偷打量魏王的表情。只見他略微皺了皺眉，嘆道：「也罷。」
「魏王是想繼續出手，還是觀望一陣？」房遺愛試探道。
「太子有腿疾，這是我們最大的籌碼。」魏王握了握拳，道，「這次雖然是吃了個悶虧。可我手裡，還有一張底牌。」
「敢問魏王，是何底牌呢？」房遺愛問道，心下卻另有盤算。
魏王突然凝視過來，「哈哈」的一聲笑，道：「暫且保密。這一次，你就拭目以待罷。」
房遺愛面上也附和著一笑，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靜候魏王佳音了。」
由於長安城裡實行宵禁，天色已晚，房遺愛只能在魏王府邸里暫住一宿。次日五更鼓聲過後，房遺愛匆匆趕回了府邸，正巧碰見了正要趕著去上朝的房相，便拱手道：「魏王不久后便會行動。可他似乎也對我有一絲提防，並沒有提到細節。」
「了解了。」房玄齡若有所思地一捋鬍鬚，又揮手道，「你也累了一晚上了。去歇下罷。」
房遺愛應了一聲，凝視著房相飛快地邁出府門的背影，心中思索：這一年來，他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取得了魏王的信任。他十分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無論這場仗打到最後，誰輸誰贏，只要分別取得了兩邊的信任，無論朝中如何翻天覆地，都對他房家影響不大。
「武才人，武才人。」十一娘一路呼喚著，一路急匆匆地從院子外面跑過來，「我姊姊叫我帶話過來說，楊妃要見您」
武寧初正坐著品茗，忽見十一娘大大咧咧就撞了進來，一時不禁莞爾一笑。也難怪十一娘，看著姊姊能夠離開掖庭，不論是換作誰，都會跟她一樣樂上好幾天的。
又一想，楊妃來找她，大約是為了四娘的事情。武寧初對十一娘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一會就過去。」
一邊吩咐馬三娘將她的衣著理了理，一邊想著，楊妃是她在宮裡一直聽說的，唯一她覺得還有些好感的嬪妃。倒還有些期待這次的會面。
打扮整齊了，武寧初讓馬三娘留在了寢宮，破例和十一娘一起去了楊妃的寢宮。她們兩姊妹聚少離多，若能有多見的機會，武寧初自然是想成全她們的了。
一踏進院門，武寧初詫異地望著眼前圍坐在一起的一群人，猛的地吃了一驚。
外面的一張食案上，是幾個宮娥坐在一起熱茶熱酒。在這群人裡面，武寧初尋到了四娘的身影。
再裡面一點的一張案旁，徐惠也在。她身邊坐著一個武寧初沒有見過的女官，年紀比她們稍大一些，約有二十齣頭。最裡面的一張食案旁，圍坐著兩個人。一個是素未謀面的貴婦，略施淡妝的面容看去三十齣頭，或許因為保養的好而看上去更年輕一些。武寧初一見這貴婦雍容的衣著氣質，便不禁將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只見舉手投足間端莊賢惠，想必就是徐惠曾經跟她提過的楊妃了。
而坐在最上首的人，一襲明黃色錦繡雲龍的袍衫格外顯眼。
太宗正盤膝坐著，一邊欣賞院子里幾個舞妓的伴舞，一邊不時跟身邊的楊妃附耳低言幾句。
武寧初一愣，忙定在面前，對太宗襝衽道：「見過聖上。」
「免禮。」太宗漫不經心地伸手出來，指了指第二張食案，「都隨意一些罷。」
武寧初會意，朝那張案旁走了過去，心下卻跟打鼓似的不安。楊妃沒有告訴過她，太宗也在啊？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是十一娘忘記提醒她了，還是楊妃本來就沒告訴十一娘？一會回去了，一定得問問清楚。
武寧初邊想邊走著，第一眼的目光落在那食案旁，徐惠的臉上。而徐惠的表情好像當她是個透明的似的，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繼續集中的舞蹈表演上。反倒是坐在徐惠旁邊的那位女子，溫婉地沖她笑了一笑。
武寧初順水推舟，走過去坐在了她身邊。將膝蓋架了起來，又微微回了一笑，輕聲問道：「之前沒有見過姊姊。敢問是哪一宮的妃子？」
「燕妃。」女子和煦地一笑，「你是武才人罷？我聽說過你。算起來，我們倆還是表姊妹呢。」
武寧初聽了，腦中立刻回憶起那份母親楊氏寄給她的書信，驚喜道：「原來是您？入宮以來，我母親還一直寫信，叫我一定要找機會來見見您。倒是我不巧，一直被事情纏著。今日卻總算在這裡見到了，也算是有緣。」
燕妃用扇掩嘴一笑，道：「你母親楊氏身體可好？你兩個姊妹呢，也都好嗎？」
「都很好。多謝你費心了。」武寧初又跟燕妃隨意客套了幾句。忽聽一旁的徐惠道：「原來你們倆早就認識？」
武寧初一聽徐惠的語氣，不是驚訝，卻反倒是一股質問。不禁想起跟徐惠產生了誤會，也是徐惠以為自己在內廷攀關係，而沒有告訴她。武寧初只能如實道：「若是輪親戚，燕妃是我表姊。可今日卻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