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回 遭訓斥兄弟猜忌 受交託主僕問疑
()太宗坐的金輿被四個人穩穩噹噹地抬著，小太監在浩浩蕩蕩的隊伍尾巴上走著。
穿過巍峨聳立的紅色宮牆下的宮門，平坦的大路逐漸變成曲曲彎彎的小道，兩側點綴著一顆顆蔥翠的玉樹，小太監想，蕭美人的寢宮應該快到了。
「停轎。」坐在金輿上的太宗嘆了口氣。畢竟皇帝帶綠帽子，是有損威儀的事，給誰看見都不光彩。
「剩下的這一點路，讓朕自己走過去罷。你們在這裡等著。」
金輿被四個太監壓下，太宗邁步跨了下來，向前行了百步過後，轉身面對一道宮門。
兩個宮娥一見太宗，臉上顯出驚愕的表情，襝衽行禮，立刻要進去稟告。太宗揮了揮手，攔住：「你們退下。」
太宗獨自跨進了門檻。前方約一百步的地方，是一個院子，裡面隱隱有嬉笑聲傳來。
「喲，美人別跑啊……」太宗認出了李承乾的聲音，立時皺起了眉頭，「這回我連晚膳都沒用，就匆忙地趕過來了。美人，你可千萬別不理我啊。」
太宗邁步欲要進去，卻一頓，強行按捺住心下的怒火。他現在倒要看看，這兩個人到底瞞著他，到底無法無天到了什麼境界。
只見李承乾繞著蕭美人，一瘸一拐地跑了半個院子，總算將她追上，一把抱住要親，蕭美人轉身，掙扎著推開：「你快些離我遠一點。」
「上一次不是這樣的嗎？美人，你可別害羞。」李承乾的語氣裡帶著調笑。
蕭美人一轉身，用背朝著李承乾，冷聲道：「你快點走，以後別來我這裡。」
「美人，你開什麼玩笑。」李承乾一把撲上去，從後面用雙手環抱住了蕭美人。蕭美人忽地轉過身來，雙手扭動幾下，掙脫開李承乾，「啪」的一聲，掄圓了手臂便甩了一把掌。
李承乾捂著臉，瞧著蕭美人直發愣。
「你以為，誰會喜歡上一個跛子？」蕭美人瞧著李承乾，冷笑了幾聲。
「你！」李承乾從臉到脖子，一下子漲得通紅。過一會兒，仰天冷笑了幾聲，「跛子？哈哈哈……我竟是沒想到，連你也這麼說我！好，很好，你們私底下都這麼議論我！」又高聲冷笑了幾聲，目光中緩緩地露出獰厲，狠狠盯視著蕭美人，咬牙切齒道，「你給我記住！」
李承乾連跑帶走的出來，剛踏出院門一步，忽然頓住，眼睛睜得老大：「父……父皇，您怎麼……會在這裡？」
太宗瞪著李承乾不語，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哼」。
蕭美人明顯是聽到了李承乾的話，也匆忙走了出來斂衽行禮。
太宗死死瞪著李承乾一臉惶恐的表情，良久，心下鬆了口氣，慍聲道：「堂堂太子，跑到朕的內宮來做什麼？還不趕快回去？」
李承乾臉色一松，匆忙點頭：「是，是，知道了，我這就回去。」
「身為太子，你可要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注視著你。你行為乖張，還不時刻注意著一點。」
「是。」李承乾應了一聲，目光上下轉了一轉，立刻明白了太宗這是在暗示他。莫非有人在背後告密，引得太宗親自前來調查他？
李承乾頓時一陣冷汗，不由得后怕：要是今天蕭美人不拒絕他，真的被太宗撞破了，太子的位置難保不說，說不定還有更大的災厄。
李承乾不禁握了握拳頭，計上心頭。這背後告密的人究竟是誰？莫非是魏王李泰嗎？
一邊盤算，臉上一邊露出一笑：「父皇，我送您回去罷……」
李承乾繞到太宗身側，扶著太宗走出蕭美人的寢宮，一路散了一會步，直到送上了金輿。
太宗回到甘露殿時，天色漸漸黑了下去。小太監也站在裡面，偷偷瞄了太宗一眼，提心弔膽地想，不知道聖上知不知道他撒謊了？
不過，看聖上已經從蕭美人寢宮回來了，一直坐著批奏摺，一句話都沒有問過他，應該是不知道罷？
小太監又鼓起勇氣，偷偷地向太宗瞟了一眼。只見臉色居然奇迹般地比剛才好了許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暗自搖了搖頭。什麼叫聖意難測，他這回算是領略到了。
小太監堅持著筆挺得站姿，侍立在宮門旁邊，過不了多久，就無聊得想睡覺。憋著不打呵欠真是難受啊。
小太監忽地一轉念，想起了武才人。不是說陞官的嗎？他一切都照做完了，事情也差不多辦成功了，卻好像沒見著什麼人要給他陞官？
小太監嘆了口氣，這武才人不會是說謊罷？可他身在甘露殿辦差，也沒機會去問。他垂頭喪氣地想，這個願望可能要白白落空了。
「王二貴！王二貴！」聽到背後有人輕聲叫他，小太監疑惑地轉過了頭。
只見一個腰金衣紫的總管大太監在向他招手，小太監好奇地眨了眨眼，偷偷回頭瞥了眼太宗，便飛速邁開步，向那總管大太監小跑過去。
「我今天身上有些疲倦，想休息會，你去替我跑一趟腿。」總管大太監道，「你去替我宣徐才人，武才人過來。今夜的侍寢，正好輪到她們幾個了。」
武才人？小太監眼前頓時一亮：「好，好，您就放心交給我罷。」
拍著胸脯而去，小太監心裡打著小九九。這下真是天賜良機啊，他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向武才人問問清楚。
……
此時，武寧初剛用過晚善，正坐在卧榻上，捧著一杯茶水，聽著旁邊的宮娥講述。
「我聽蕭美人寢宮的人議論說，也不知道太子是著了什麼魔，竟然瘋狂地抱著蕭美人要親嘴。後來，蕭美人給了他一巴掌，還罵了他是個瘸子，太子這才發怒地回去了。」
武寧初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蕭美人沒有讓她失望。
「哪知道太子出去的時候，正巧撞上了聖上。聖上發現了太子私自來見蕭美人，對太子大發雷霆。」
武寧初點了點頭。只要太宗發怒就好，這說明事情總算是瞞住了。
武寧初心裡思忖著，太宗雖然知道腰牌的事情，可不代表他就真的相信了，尤其是對於太子跟私通這樣的大事。他一定會先找出他們私通的罪證，才會處置太子。
做皇帝的多疑，那是鐵定的。在當場見證和旁聽之下，他肯定會相信自己見過的事情。
「嗯，事件的經過，我基本知道了。」武寧初笑了一笑，站起來從旁邊的首飾盒裡拿了一支白玉發簪，走到那宮娥面前，塞在了她手裡，「拿著，這次難為你去蕭美人那邊打探消息了。」
那宮娥臉上露出驚喜，卻趕緊后推了一步，伸出手來推辭道：「武才人……這，這可要不得的。」
「我送你，你就拿著。」武寧初將那簪子放在她手心裡，握攏了她四個指頭。就算不為別的，光是收買人心，這些東西也要花費的。
「那……那就多謝武才人了。」那宮娥滿面歡喜地退下去了。不一會兒，外面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門帘被挑開，發出一陣叮噹悅耳聲，另一個小宮娥的腦袋伸了進來：「武才人，甘露殿派人來了。」
「甘露殿？」武寧初一愣，連忙整了整衣襟跑出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