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回 夜半密談
()她只能微微一笑：「聖上，還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你可真是膽大包天。」
說歸這麼說，可太宗的臉色還是挺輕鬆。武寧初沒覺得他沒有任何要降罪的意思。
「說說，你是怎麼猜到朕會來的？」
太宗往後退了一步，坐到了首席的一張坐塌上。馬三娘端了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擺著一個銀色的茶盞，裡面裝著棕黑色的，煮好的茶。
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武寧初從馬三娘的手裡將托盤接了過來，親自送到了太宗身邊的一張矮几上。
現在，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思索這個問題應該怎麼回答。
武寧初思忖著，總不能告訴太宗，花園裡他看楊妃的那個眼神，早就已經泄漏了他對楊妃有所懷疑。而太宗之所以立刻命令將自己嚴處，其實是做給楊妃的看的。
只要等她放鬆了戒備，自然就會露出狐狸尾巴吧？
武寧初知道，其實自己在太宗眼裡，也只不過是一顆棋子罷了。
但是這樣的答案，顯然是不能說給太宗聽的。
武寧初心下一動，拿定了主意。
她在茶几上擺好了東西，將托盤塞回給了馬三娘，退後了兩步，微微一襝：「是這樣的。白天在花園裡的時候，楊妃說了那麼多對我不利的話，就算聖上您不來找我問清楚情況，我也一定會找機會私下求見您，跟您說個明白的。」
「哦？是這樣么？」太宗眼裡露出一絲狐疑，「既然楊妃說了你那麼多不是，可是當時你為什麼不說清楚呢？為何非要等著晚上來找朕？」
顯然太宗沒有相信。這也難怪，白天自己什麼都承認了，還那麼乾脆，乾脆得令人起疑，如果不給太宗一個交代，這一關是怎麼也過不去的。
武寧初裝作吞吞吐吐的樣子：「因為……白天，我沒有敢說。」
「為何不敢？」
武寧初心念一動。太宗這麼追問下去，無非就是想試試她的深淺。而太宗一直對她設有防備，就是看出她是內廷那種有心計的女人。
為了應付太宗的猜疑，武寧初就必須要裝出一副……自以為的樣子。
讓太宗以為自己是那種自以為聰明的人，玩手段的時候又自我地覺得別人都看不透她，反而會降低太宗對她的設防，不是么？
「聖上……關於內廷，有些事情您有所不知。」武寧初故意裝作神秘，朝門外瞄了兩眼。她要做給太宗看的東西，就是要讓太宗覺得她是秘密說給他聽的。
從太宗專註地凝視過來的目光中，武寧初知道，這些她故意做出的表情，太宗已經看在了眼裡。
「白天，在花園裡的時候，楊妃冤枉了我許多，可是我沒有辦法說明真相。楊妃身邊的宮娥太監都是隨著她一起過來的，我想這些都是她的人，如果我說些什麼跟她相駁的話，或許楊妃會叫來那群宮娥太監跟我對質，那樣的話，我勢單力薄，一定是爭不過楊妃的。所以，我就索性全部都認同了楊妃。我覺得，聖上是英明的君主，如果聖上仔細想這一件事，就會發現其中有疑點。一來我不可能完全不解釋，二來我認同楊妃的時候乾脆得太蹊蹺了。我這麼做，也是留了一手準備。我想如果聖上想要調查的話，就會很快發現疑點，然後主動召見我。但是如果聖上沒有想到這個疑點，我也會找機會，主動求見聖上，跟聖上說明清楚的。」
「呃……原來是這樣。」
太宗漫不經心地迎著，眼角露出了一些笑意，臉色也比方才輕鬆了許多。他伸手捧起了案上的茶杯，掀開杯蓋，湊上去抿了一口。
武寧初知道，光是這一番話，太宗聽著，已然是覺得自己的層次猛然降低了許多。
她說出來的這些東西，太宗怎可能真的不知呢？他只是想看好戲罷了……看著武寧初在他面前說出一些他心裡早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東西，而又故意裝作不知來追問。
「武才人，以前朕倒是沒有注意你過。」太宗笑眯眯地凝視過來，「沒想到，你倒是有幾分智謀。」
好吧……睜著眼睛說瞎話？這是諷刺自己吧？可是武寧初做戲就做到底，當即做出了一個大大的想笑臉：「多謝聖上誇獎。」
太宗的嘴角彎了一彎。一瞬之後，卻又突然板起了臉：「武才人，那份血書，到底是怎麼回事？」
武寧初一想到劉歧，心下一沉。不知這一天下來，太宗究竟追查到了多少？
連馬三娘都已經提醒過她這是一件「危險的事情」，想來金吾衛的進展是十分效率的。
她早已經做好了將劉歧供出來的心理準備。金吾衛追查不到監獄里的劉歧，那才會讓武寧初覺得奇怪。
「聖上，那封血書，正如我一開始對您說的，它一個月前就已經消失過一次了……」
「武才人……朕提醒你一次，不要為了救一個什麼人，而對朕撒謊。」
太宗半路打斷了她，凌厲的目光灼視了過來。
武寧初瞭然，太宗的意思很明顯，是等她招供那個監獄里的劉歧。
「我沒有敢欺瞞聖上。我先前說的是事實。請聽我將話說完……」
太宗眯起眼睛，目光在屋子裡面環遊了一陣，似乎所有所思。一會兒，他微微頷首。
武寧初心裡稍定。她知道，不借這個機會，那就沒有第二次了。
「聖上，您認出了那是李淳風的字體沒錯。可是一個月前，我離開過宮一陣子，後來，我在宮外遇險，幸好半途遇到了房相，是他將我送了回來。可是當我回到寢宮之後，那本書就神奇地消失了……我告訴給了薛婕妤，薛婕妤又轉告了李淳風。李淳風知道了消息之後，很是擔心那本書的安全，於是，他約了我，在宮外面見面。當時，我們去了一個酒樓，可是碰面的時候，是三個人——李淳風，我，還有一個叫劉歧的人。」
「劉歧……」太宗的目光有一瞬間的迷茫，「我想起來了，是那個監獄里的刺客……」
武寧初點了點頭：「沒錯，他是個賊。」
太宗的目光閃出一絲異色：「賊？」
「如果不是他，那本書現在還不知下落呢。李淳風非常緊張那本書，於是，他就想盡辦法，找到了那個賊，用重金來雇傭他，讓他將那本失竊的書偷回來……可誰知道，失竊的書，竟然是宮中的人偷走的，並且那個人就將它藏在中書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