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回 雪上加霜

()半晌，牢房內所有的稻草都被堆到了鐵門前面。到了跟鐵門差不多的高度時，一個囚犯站了上去，將耳朵湊在牆面上，握著拳頭來回敲了一陣子。

武寧初緊張地吸了口氣。那囚犯回過頭來，露出驚喜的目光：「果真是空心的。」

「真的？我來看看。」那剛才砸門的大漢幾步跨上了稻草堆，將那小個子的推開，稻草在他的壓力下陷入了快要半尺的高度。他也敲了牆面，猛的大笑了起來：「哈哈，果真是空心的我們不用死了弟兄們，趕快砸牆啊」

一群囚犯紛紛撿起了地上散落的鐵皮，一涌而上了稻草堆，頓時將草堆踩下了一尺多。各種敲敲打打的聲音響起，牆上，漸漸地有土塊剝落下來。

事實上，這面牆後面因為藏著機關，厚度也比武寧初想象的更薄一些。不出半天，這麼多人已經將它鑿穿了一個可以通過一個手指的小洞了。

大漢迫不及待地喊停，將眼睛湊了上去：「外面真的有通道大家繼續砸牆」

又一陣丁玲哐啷的敲打，小洞漸漸變成一個拳頭大小，到一個碗口大小，直到夠一個人勉強鑽出去。

武寧初雖然不說一個「快」字，可是她心裡卻比誰都急。了無痕還躺在囚室里，他的情況是越來越糟糕了。若不及時找個醫生替他醫治……武寧初不敢想象下去。

將洞擴張到足夠一個壯漢貓著腰鑽出去之後，大漢一聲令下，全體囚犯紛紛丟下了鐵片，歡呼著鑽了出去。而武寧初只能在那獄卒的幫助下，一同將了無痕抬了出去。

武寧初是最後一個走出囚室的。抬眼望了望已經有些暗的天色，心下焦急，得趁著醫館還沒有收鋪之前趕快求醫，一旦到了鼓聲響起，宵禁之後，就得再等一夜了。

至於那個皇宮，她已經不敢再回去。哪怕宮裡面丟了個才人也好，已經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她現在所想的，只是能搶回了無痕一條命，然後隱居在長安近郊的某個山裡過日子。總比回到皇宮，跟房家為敵好。

「啊……」她感覺到一個強壯的身子猛地撞了她一下。還沒反應過來身邊發生了什麼，她已經倒在了地上，先擦到地上的手臂火辣辣地痛著。

面前一大片黑影向她撲了過來，她感覺她腰間的衣服和頭髮正被人用力地撕扯著。

「放手……」

她用力地掙扎，可是隨即感覺一隻粗糙又火燙的手整個箍住了她的整個手腕。她下意識地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卻發現光憑自己的力氣根本沒有辦法反抗。一股強大的力氣突然將她的手鐲整個抽離了她的手腕，難聽而粗大的嗓門帶著興奮的語氣在她身邊響起：「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等武寧初明白過來，手鐲和頭上帶的發簪已經被那一大群囚犯一搶而空了。就連袖子里和腰間似乎也輕了不少的。

一眨眼，有些手裡捧著她飾物的囚犯已經逃得連人影都不見了，惟有一些空手的囚犯還盯著她渾身上下打量，目光里充滿著貪婪。可是不久，那些囚犯臉上露出了失望，因為武寧初身上能搶的財物早已經被洗劫一空了。

那些囚犯悻悻離去。武寧初坐在原地，有些緩不過神。雖然她有些理解那些囚犯剛出獄，身無分文又一時半會找不到親人，對她身上的財物是不搶白不搶，可一瞬之間的變故還是讓她獃滯了一會。

武寧初扶著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環顧身邊，本來數十個人的街巷裡，只剩下了奄奄一息躺在半條街之外的了無痕，和坐在地上捂著腰間，一手都是鮮血的獄卒。

她鬆了口氣。幸好了無痕還在，那些被搶走的首飾，她也沒什麼力氣再追究了。

「你……還好吧？」身邊傳來虛弱的問候聲，是那個獄卒。武寧初望著他，有些哭笑不得。

「還好。對了，這附近有什麼醫館么？」

「哦，我認識一家。不過恐怕你身上的錢都被搶完了罷，怎麼帶他去找醫生？」

一語點醒了武寧初。她無奈地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可是一時半會的，去哪裡找錢呢？

無奈之下，她只能將目光投向了獄卒。那獄卒似乎也意識道，連連搖手：「別用這種目光看我。我們這種在衙門混飯吃的，又有什麼閑錢呢？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去了。」

他扶著牆，站起身子，捂著腰一瘸一拐地跑開了。

武寧初想，他沒有找自己算她刺他的那一箭，已經是客氣了，又何苦來指望這個獄卒來借她錢看醫生呢？

她想著，深深嘆了一口氣。如今，她隻身一人在長安大街上，身無分文，連一件值錢的隨身東西都沒有。

身邊，一片枯黃色的葉子飄落在她手指前。她無奈地低頭瞧了一眼，居然連落葉都來應景，真是何等凄涼。

想想還是能不能找到一家懸壺濟世的醫館，能先賒他們一些看病的錢再說罷。

這麼想著，武寧初瞧了一眼天色，飛速地奔出了這一條小巷。

砸開了一家又一家醫館。問了一個又一個醫生，只要一聽到她說沒有錢，一個字都沒有多說，直接合上了門。

唯一還有一個醫生應了一句：「小娘子，每個月來我這裡像你這樣的人多的是，要是我各各都救，我全家老小還要不要吃飯了？」

可是武寧初還沒放棄希望。只要長安城裡還有一家醫館她沒有敲開過，她就不能放棄這一絲希望。

「當——當——」

一陣洪亮而熟悉的鐘聲遠遠地從禁宮上空飄了過來，敲得武寧初心下一沉。原來這麼快，夕陽就要下山了么？這麼快長安城就要開始宵禁了么？

可是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啊。武寧初飛快地拔腿跑向下一家醫館，眼看那一個留著鬍子的老頭要閂門了，她又提了一口氣，使勁地沖了過去。

「等一下救救人罷」她使勁拍著門，聲嘶力竭地叫道。嗓子已經有一天沒有進過一滴水，干癢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