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6，真心話

「天綸，我覺得我們在一起很幸福就好！」芯兒再一次提醒他，再一次跟他表態。

「沒有人不想做人上人！況且我曾經做過皇帝，我在位期間也是繁榮昌盛，我沒有做錯過什麼事！為什麼我就要變成一個失敗者？！成為世人的笑柄？！」

「天綸！這都過去多久了，你還這麼說……」

「好，就算你不為我們考慮，你有沒有考慮過小魚兒！」

芯兒一下子定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我們的小魚兒，他原本可以是太子的！是君！可是現在呢，你沒看他跟那一對雙胞胎玩耍的時候，還要處處讓著他們，為什麼？！就是因為，他們是君！我們的小魚兒只是臣！」

「裴天綸！」

他一把握住芯兒的手，長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再用苦口婆心的態度說：「芯兒，我知道你們姐妹情深，我也知道，你能長大不容易，都是你姐照顧你，我知道你懂得感恩。所以這些年，我真的也不願意鬧分裂，我也曾想過安安生生過我們的日子。可是芯兒，你要明白，不是我非要去搶這個位子，你也知道的，兄長他曾經說過什麼。」

「說過什麼？說過把皇位還給你？」芯兒的眼圈發紅，聲音也有些哽咽了，「天綸，你清醒一點，那時候他說的話能當真嗎？他是在絕望之後，才想著退隱。可如今他們的問題解決了，天下人也都擁護他，你如果再起反心，那就是天下的敵人，你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裴天綸無法反駁她說的是事實，但是又不甘心，低頭微微一思忖，抬頭反問，「那上次你阿姐來府內，跟你說了什麼？」

芯兒一個激靈，「你偷聽？」

「我沒有！你將我想成了什麼？！」裴天綸氣急敗壞地道，「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我還看不出你情緒有變嗎？就像你能看出我一樣！你還懷疑我？！」

芯兒連忙收斂神情，「你別生氣，我跟你說，阿姐確實提到了這個問題，她也有她的顧慮，正因為不想與我們有隔閡，不想大朝動蕩，阿姐才來跟我談的。」

裴天綸神色加深，「她說了什麼？」

「她說，姐夫確實有提與她歸林之說，但是她左右思考，有諸多問題會迎面而來，就……就比如……」

看著芯兒糾結的神情，裴天綸冷靜接話，「尹氏餘孽？」

芯兒默認。

「呵，這都是借口。芯兒，你太天真了，你一向聽你阿姐的，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尹氏？還有誰？現在連司府都沒有了，尹氏……哦，就只剩一個被我們趕回鄉里的尹湄兒，還有誰？還能掀起什麼風浪？」提起尹氏，裴天綸難免激動，畢竟，那也是他的母系家族。他也因此，被連累至此！他什麼都沒做錯，卻因為一個尹氏母系，就被否定被拉下台，自然不能甘心。

「你阿姐能言善辯，最是能擾亂視聽！不管她做什麼，是無辜的，都是無奈的，你就信她吧！」

「天綸！不許你這樣說！」

芯兒也是慌了神，一時不知道如何辯駁，只能一味的阻止他說下去。

裴天綸見芯兒臉龐發紅，知道她是真氣著了，連忙住了嘴，趕緊換上一副面孔緩和氣氛，「好了好了，我也是一時口不擇言，其實我心裡不是這樣想的，我知道我說錯了，對不起啊……」

芯兒低下頭，沒有接話，此時她的心裡，朝思起伏，波濤洶湧。

眼底，慢慢溢出一絲酸楚和自嘲，原來，她自己擔心的，還有她阿姐說過的，都一一應驗了。

這些都只是埋下的伏筆，不過是被如宣公主一提，給喚醒了罷了。

阿姐懷疑裴天綸沒有死心，屬於蜇伏，果然。

她跟阿姐保證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讓阿姐安心，她自己其實並不確定。她現在做為兩邊的最親的人，不過是在努力的維護彼此的關係。

而她自己的私心，便是一個人的追求不同吧。皇后這位子，除了她，那麼由阿姐做，她是甘願讓出的。所以，她不苛求。可是如若是做了，若干年後又是個什麼光景，實在難以預料。

可是，有時候，你自己樂於見成的一個現狀，並不是你努力，就能一直保持的。身邊的人，也不會因為你的滿足，而停止追求利慾的步伐。

她頭一次，不知道如何為自己爭取，因為感覺得到，裴天綸那強烈的追求，那隱藏太久爆發出來的願望，她看了，竟覺得徒說無益。

「芯兒……」裴天綸見她一直不說話，心裡沒了底，左右著急的哄她，「別生氣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說你阿姐的，是，我知道她是真的很疼你，我也是一時著了急，說話不著調，你別這樣了好不好……我道歉，我向你阿姐道歉還不行嗎？」

「你是真的很想做皇帝嗎？」芯兒低聲問。

裴天綸有些怯懦的錯開視線，「……沒有，這個話讓旁人聽了去，我還不是大逆不道，是謀逆之罪嗎？別說了。」

「其實你兄長是真的想把位子還給你。」芯兒直白地說。

裴天綸眼睛里一亮，謹慎地看著她，「你阿姐說的？」

「你知道姐夫為何有這個想法嗎？」

裴天綸轉了轉眼珠，也想不出所以然，「以前……自然是形勢所逼，萬念俱灰。可是……現在，皇兄他怎麼會……」

「因為他覺得，阿姐做皇后不夠快樂。」

裴天綸微頓。

「經過這些事情，姐夫想通了，他一生的追求，就是和阿姐雙宿雙飛，什麼事情都看開了，只想守著他們自己的小幸福。」

看著芯兒的感觸，裴天綸卻是有另一番見解，「如果皇兄真的是有此心，那也是因為，他看夠了繁華，厭煩了爭鬥。這些年，沒少因為嫂嫂的事情，傷心勞神，估計是累了吧。」

芯兒輕輕瞥向他，「你這樣理解，也無可厚非，可是重點，你不覺得，他更看重於阿姐的想法嗎？」

裴天綸收回視線，「這……人各有志，男人就是男人，誰不想大殿鴻圖，皇兄以前不也是雄心壯志的統治了江山嗎？他現在累了，若是真的甘願讓位，也是各求所需。」

芯兒的心在微微發抖，「你是這樣想的？」

「有什麼不對？我說過了，我又不會去搶，可是皇兄如果讓的話，我也沒有辦法拒絕吧。」

芯兒緊緊盯著他。頭一次覺得，她還是沒有阿姐的命好啊！姐夫是為了阿姐什麼都能夠放棄，可是，天綸他從來沒有放棄過。

看著芯兒那絕決的目光，裴天綸有些慌，「哎，哎芯兒……你幹嗎這樣看著我，這到底有什麼不願的，你在怕什麼嘛。難道我真的不該享受這份殊榮嗎？我也是皇室嫡親傳人，怎麼我就不能繼位了？你就這麼不喜歡我上位嗎？你就不能支持我的願望嗎？」

「我支持！我很支持！」芯兒負氣的一轉身，忿忿地背過身去，躺到了床上，決計不再理他。

因為她現在心裡很亂。

她的性格，也不容許她向他乞求什麼，那種話，她說不出來。讓別人為自己放棄一切，求來的，她不稀罕。

看著芯兒倔強的背影，裴天綸也很委屈，他們小夫妻倆年少相知，走到這一步不容易，為什麼，芯兒就從來不體諒他呢！

「我到底有什麼錯嘛！你從來沒有真正的為我想過！」

芯兒閉上眼睛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