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罪之夢 第三章—邀請

其實顧小北的心情也很好理解，每年通電話的幾乎都是媽媽，他只能在通話過程中聽見類似是爸爸的聲音。奶奶有時候看着在陽台上發獃的小孩時期的顧小北總會上前摸摸他的頭安慰道

「他們也有他們的苦衷啊。」

不知什麼時候起，顧小北對自己說自己應該學着長大了，他覺得自己完全一個人生活沒有什麼問題，他只需要去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上大學，過幾年有經濟能力后就把奶奶接過去，然後就不用依賴爸媽的錢，也不會幻想某事某刻，拎着大包小包的父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滿臉淚水地把他抱在懷裏。

小靈通嘟了幾聲，終於撥通了

「哪位？」電話那頭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

顧小北咽下口氣，淡淡的說道

「是我。」

「哦，是小北吧？」談話看上去很平靜，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嗯」

「通知書收到了嗎？我讓茜茜給你帶去了。」

「收到了，她現在就在家裏。」顧小北竭力讓自己平淡些

他罵道，又不是什麼多年未見的戲碼，至少每年也會有些許通話。儘管幾乎都是奶奶在跟他們聯繫。

「那就好，你這兩天就動身吧，學校那邊會有人負責接引的，至於奶奶我會接到我身邊的，」

「是……這樣嗎」顧小北忽然大口喘氣，眼神黯淡，一下子覺得心裏這些年的怨氣快要爆發了。

憑什麼？這麼多年都沒管過我就這麼三兩下把我給安排了，還要把奶奶給帶走？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電話那頭的男人問道

顧小北清了清嗓子

眼神冷下來

「我不想去。」

「不想去？為什麼？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不比你那點見不得人的分數強？」

「我再說一次，我不想去。」顧小北想把電話給掛了，但又覺得再等等是否更好

「我知道你有怨氣，有些事情，以後我會和你解釋的。」男人那邊語氣緩和下來

「解釋什麼？沒什麼好解釋的，我考的再差，也是我考的，去哪兒是我的命。」顧小北覺得心裏突然空落落的

原來多年未見的父母只是三言兩語就能把天聊死，原來他們不會像想像中那樣覺得自己有愧疚感。原來只是自己多想了。恍然間他又想起每次和媽媽通話的時候，媽媽問的更多的也只是奶奶的情況。原來指名道姓要跟自己通話也只是做個通知罷了。

似乎自己是多餘的。

「你再想想吧，哎。」電話那頭，中年男人輕嘆。

顧小北把小靈通給按掉，覺得自己在一瞬間經歷了很多，喉嚨前後就像是被粘住了，喘不過氣來，直到現在才緩過來。

他又盯着遠處的天空發獃了，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像副漸漸失去色彩的油畫。顧小北覺得自己的生活就在黑白的這一頭，離有顏色的那頭越來越遠了。天上一排大雁向著遠處飛去，他覺得自己要是鳥兒多好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自由自在。

但生活就是這樣，有失意的事，也有令人意料之外能夠打起精神來的事。

剛掛完這通電話。

他自己的手機QQ又開始閃爍起來，原來是畢業聚會定在幾天後。地點是A市一家有名的大酒店。

如果說這個消息把他拉回到正常的生活當中，那麼那個閃爍的粉企鵝頭像將他此時的陰霾幾乎一掃而空。如果顧茜茜知道這事情定然會笑他膚淺，但有誰願意把不高興的事情掛在心頭呢？

「在嗎？」她問

「嗯」顧小北回答道

「籃球社明天要開解散會了，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去買點道具佈置。」

顧小北覺得自己剛從地獄轉了一圈又飛回天堂了

過山車般的經歷

他急忙打了個OK的手勢

「那明早學校見。」

「好。」

男孩覺得自己的好運和霉運有個守恆定理，倒霉到極致了，果然就有好運發生。

顧小北是那種底子不行但是心氣其實很高的傢伙，他覺得自己要麼就不會談戀愛，要麼就會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所以大多時候他即便是看到漂亮女孩也不會多看幾眼，因為他覺得沒必要。

可剛分班那一天，他照慣例挑了個窗邊的位置把自己埋下的時候，有那麼一個女孩在大家的目光下走到了他的前面坐下。

那天的空氣是檸檬味的，顧小北印象很深刻，再蔚藍的天空都沒有面前的那個女孩那樣吸引人。江靜莫穿着寬鬆的休閑上衣，牛仔褲，一根長長的辮子身後盪著盪著，第一次，他明白了驚艷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就像是檸檬味的夏天闖入了他的生活。

江景莫那時轉過頭，對着他笑了笑。窗外的陽光照進來，他分不清哪個更明媚，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臉那麼燙。

後來，江靜莫更是巧合地與他一同加入了籃球社。

顧小北覺得這像是緣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自己和江靜莫之間的距離。也不知道是否是為了什麼，顧小北在籃球這方面雖然沒什麼天賦，但他足夠努力，所以也是籃球社的一名替補控衛。

高三的班級聯賽上

他在最後一刻投入了追平比分的一球

那是他高中以來覺得自己最巔峰的時刻了，儘管大家的掌聲幾乎都送給了最後絕殺的隊友孟磊。比賽結束后他下意識地去看拉拉隊里的江景莫，卻發現大家都圍着轉孟磊轉。

那時候他覺得是孟磊絕殺，所以孟磊受追捧是理所當然的吧？

並不是所有女孩都喜歡那種太耀眼的男孩子的，顧小北覺得江靜莫就是那種出塵的，與世俗眼界不同的女孩子。

——

「看什麼呢？」一隻手伸來，想要奪走顧小北的手機

顧小北急忙躲開

「你幹什麼？」

「看你在陽台傻笑，想看看你是發現了什麼這麼開心。」顧茜茜說道

手又像貓爪似的向著顧小北的手機偷襲過去。

「我在傻笑？」他疑惑道

顧茜茜嘗試了幾次也沒能從顧小北的手裏拿到手機，氣的跺了跺腳，就不理會他，自顧自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