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罪之夢 第二十章—離別
沒有什麼技巧，單純以超快的速度和無解的力量，拳拳到肉。有些人在幼年時期被大一點的壞孩子們圍住，總希望自己忽然會武功或者超能力，把對面那些傢伙打的落花流水。顧小北以前就是個衰仔，沒怎麼被欺負過，因為他太沒存在感了，大家只會忽略他。
現在看來，還是挺爽的。
顧小北心情大好地走在去往濱海公園的路上，混沌那個傢伙不知怎麼地，明明在一旁看戲，打完架了就消失不見了。不過這一次顧小北確實有點像感謝這傢伙了，要不是混沌，他現在可能捂著肚子等醫院的救護車，或者被打昏了直到下午黃昏才醒過來。
他渾身都帶著種剛學會絕世武功的興奮勁兒。走路的時候覺得帶著風，大步流星的感覺。
直到他穿過靜謐的街區，花叢，走在濱海公園的堤壩上，看到很遠很遠地方下，有個穿著白色純棉連衣裙的女孩，她的長發在風中散開。隔得那麼遠，他還是一眼就看到她了。他覺得他的興奮勁又癟了下去。
江靜莫今天穿的就像個天真的小姑娘，不同於她在顧小北心中那種青春活力女孩的形象，長年扎著的辮子居然都解開了。
「真早啊。」他說
「嗯，其實我是在這兒給你發的消息。」
「有事嗎？」
自然而然地，兩個人又默契十足地並肩在這堤壩上邁步前行。可這一次跟上一次完全不一樣了。顧小北漫無目的地看著前方，覺得這條路好慢長。
上一次，他覺得從商場回學校的路好短。
「有些事我記不太清了……但我知道，你救了我。」江靜莫停了下來，她看著顧小北說
「不是什麼大事啦。」他撓了撓頭，笑著回答
江景莫的眼睛水靈靈的，很清澈，看著很讓人喜歡。可顧小北卻再也喜歡不起來了，他知道那種眼神，那種滿是感激的眼神。他躲開了她的目光。
「其實……你挺好的。」
「嗯」顧小北別過頭，自顧自地向前走去。江風吹在他的身上，猶如一雙手，推著他向前。
「謝謝。」她說
「不客氣。」他回答
人生路有很多條，這條不通不是因為這因為那的，而是這條路在這個點上本就要岔開去別的路了。就如顧小北在天台上看了好多好多年的夕陽，終有一天他也會融入到那副畫里，成為別人眼裡的絢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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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北要走啦，古蘇里學院告知他們就要出發了，雖然沒有什麼大學提前這麼多就會把新生接過去開課的。可抱怨歸抱怨，那些個新生們還是老實地在家裡收拾行李，趁著這兩天和父母出去散散心，抒發抒發情感。
他可沒有父母帶著到處玩，也沒有父母在耳邊嗡嗡嗡地叮囑，他只有個不慌不忙的奶奶，坐在悠閑的老人椅上，看著報紙，對著他吩咐高壓鍋燒好了，快去把灶台給關了。他覺得這樣挺好的，至少自己不用哭的稀里嘩啦的，他可以酷酷的不帶太多牽挂就走了，然後去開始自己的下一段人生。
原本他還想過放棄去古蘇里大學，可從江邊回來后，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當一個窩囊廢了。本著「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這種先人名言的精神，他覺得就算是冒著風險也值得了，畢竟那可是降妖除魔的偉大事業啊。
可奶奶仍舊是他心裡的一個牽挂，他覺得他走了，奶奶就要被他那不負責任的父母給帶走。奶奶卻說自己正好也好多年沒看另一個孫子了，想去看看，顧小北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弟弟。那張已經比較老舊的全家福上原來還有個小男孩。
行吧，那就走吧。顧小北放下了最後的牽絆。
奶奶說晚上要燒桌好菜，缺點配料，她特地編輯了條簡訊發給顧小北，讓顧小北跑去大超市買。
「別忘了帶老酸奶。」奶奶吩咐
「知道啦！」顧小北提著環保袋，悠哉悠哉地上路。偶爾，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其實也挺不錯，有種祥和溫馨的感覺。
到了小區門口，熟悉的門衛大爺透過眼鏡發出他那質疑的目光。顧小北往門口一看，沒有什麼鮮紅的大跑車。他鬆了口氣
可當那機車震天響的轟鳴聲傳來的時候，他就知道某個女瘋子又在門口堵他了。這次不開跑車了，開機車……
車上的司機戴著頭盔，皮衣外套加藍色牛仔褲，盡顯飽滿身材，一眼看過去，真是拉風到不行。她朝著顧小北勾了勾手，意思是：來啊。真是禍害不死人不罷休！
顧小北怕她又把把手握地震天響，吸引來周圍的人注意，他急忙跑過去。
著急說道
「姑奶奶你怎麼又來了！」
「找你聊聊，上車。」又是不拖泥帶水的迅捷之姿。
顧小北在機車上被吹地膽戰心驚，害怕地像個橡皮泥一樣貼在蘇輕洛的後背上，情況特殊他也沒辦法，很久之後他在某個時刻也感嘆了下原來女孩子隔著衣服也這麼柔軟……
此時，只見一個鼓滿了風的塑料袋在車水馬龍間凌亂……
蘇輕洛在他心裡就是個女瘋子，突如其來地出現，又不帶一點痕迹地消失，有時話很多，有時又彷彿心裡有壓抑不住的哀傷在別人面前都藏不住了。最奇怪的是，她總是不圖什麼，卻嚷嚷著要幫顧小北。
就像她又一次出現，眨眼間就把他帶到了上一次他們來到的那條山間公路。
「怎麼樣，經歷了大災大難，有沒有感覺煥然一新？」
「我？你知道酒店的事？」顧小北問
「你說呢？」
「也是，要不是有你的那個東西，我可能已經死了。」顧小北說
「喲！我還以為你會皺著眉頭問是不是我一手策劃的，居然算地那麼准你會出事。」
「真是你策劃的？」顧小北吃驚地問
「當然不是！你是豬嗎？」她罵道，真就覺得自己在和一頭豬講話。
「好吧，抱歉……不過，說真的，謝謝你了。」顧小北說
「別老是謝謝謝謝了，總說謝謝的人都是在接受，如果你足夠強大，就不會沒事對著別人說謝謝了，那樣就是滿世界的人都在對你說謝謝。」蘇輕洛用一種淡淡的語氣說著教訓人的話。
「是的。」顧小北輕聲應答，聲音小的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那就不謝了。」他神態一變，露出了個無恥的笑。
「你的副社長大夢結局如何？」
「還能怎麼樣唄，當然是破滅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小北覺得全身都輕了，像是放下某個包袱。之前還明明難過地要死，現在一想其實這就是青春里的常態，習慣就好了。
「是不是說中了？沒戲就是沒戲。」蘇輕洛像是找到什麼樂子似的，得意地說
「好吧，你贏了。」
「放心吧，去了大學漂亮的女同學大把大把抓，何必單戀一枝花。」
「您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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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別的那天，嬸嬸哭的稀里嘩啦，抱著顧茜茜不放，叔叔站在邊上，滿懷一個男人的哀傷，對著寶貝女兒說「要照顧好自己，爸爸會去看你的」。顧小北拉著皮箱站在邊上，東看看西看看。
「小北，在外面要好好照顧妹妹……」一轉頭，嬸嬸又對顧小北念叨起來
顧小北覺得，叔叔真是個好父親，嬸嬸真是個好母親。
那架去往國家西部深處的飛機在這樣的清晨起飛了。顧小北在窗外看著默默生活了十八年的土地，眺望了多年的天空，如走馬燈般的回憶一閃而過，他呆在這片地上悄無聲息了十八年。
現在，他要走了。
有一個早晨他扔掉了所有的昨天，從此他的腳步就輕盈了。
（降罪之夢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