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罪之夢 第十一章—酒店（4）
阿強站了起來，他的全身只剩下右邊半身看上去還是人形。直立起來幾乎超出兩米高，對比鏡蓮他就像個小巨人。他那張沒有輪廓的嘴不斷有黑色的液體流下來，還沒到地上就在空氣中燃燒殆盡。
一股巨大的壓迫感迎面而來。
鏡蓮拔出腰間那把短刀，右手反握，架好姿勢對著魑魅。雖然他也戰勝過比之強大許多的凶獸，但他覺得阿強之前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真的很難聯繫起現在這個黑色小巨人。
一個呼吸，那魑魅已經暴起衝上來，黑色巨爪猛地抓過去。鏡蓮一個翻滾避開，還沒來得及調整呼吸，又是一記重鎚砸下。他們戰鬥之間的動作非常連貫，像是主機上的格鬥遊戲。
鏡蓮向後急退，幾個后跳之後他再次與魑魅拉開了距離。他本以為這隻魑魅會是力量型的，速度上會比較遲鈍，可強化過的肌肉帶來的是無與倫比的力量，速度自然而然就上去了。
好在它的動作簡單粗暴，一眼就可以看穿。
那魑魅朝他搖了搖頭，發出了不屑的叫聲。鏡蓮不動聲色，左手伸直在前，四指朝里攏了攏，意思是：來啊。於是，魑魅即到，又是一次速度極快的衝擊。鏡蓮的刀在手裡轉了兩圈，瞬息收回腰間的刀鞘里，那魑魅就要到眼前，他卻收刀了。
就要碰撞之際，鏡蓮一個向右的迅速躲閃，雙手順勢抓住魑魅尚未蛻變完的人類的部分肩頭，以左腳為軸，牽引著魑魅，將它甩飛出去。四兩撥千斤，太極之式。
那魑魅看上去被這一招打的猝不及防，由於沖向鏡蓮的時候力道很大，整個人直接飛了出去，想要停下來都辦不到。那魑魅在地上滾了幾圈后撞在水箱上，雖然是鋼化玻璃，但水箱玻璃上的裂紋瞬間就如花朵般伸張開來，然後轟的一聲，魑魅滾落進那個巨大的水箱里。
鏡蓮再次把刀拔出來了，這一次，他是正向雙手握刀，他手裡的刀布滿暗金色的花紋，刀鞘更是好看地像是用什麼合成金屬做成的。即便是在昏暗的地帶也會流動著光澤。
幾分鐘過去了，水在嘩嘩地向外冒，可那魑魅沒有像預想地從裡面爬出來，然後繼續再戰。
一下就被幹掉了？可自己熱身都還沒結束。
鏡蓮有些疑惑，他走上前，看向那個玻璃直徑厚的嚇人的水箱。
裡面除了噴涌的水泵，其他什麼都沒有。
它逃了。
鏡蓮覺得自己好像被耍了，他原以為這種主動挑釁的魑魅會是那種好戰類型，想不到居然也會幹逃跑這種沒品的事情。從那玻璃破裂處的痕迹判斷，那一下的力道恐怖至極。
「糟糕，這裡還是常人在的地帶。」鏡蓮突然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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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門口被厚厚的特警服飾的人圍住，整個建築響起急促的警報聲，就像是軍分區的空襲警報。人們像是潮水般向外涌去。顧小北站在台階上，看著下面那群全服武裝的人。
「這裡難道有恐怖分子？」他說
徐欣懿這下停止了大哭，她邁著大步子向下跑去，改為了邊跑邊哭，走在了人潮的最前端。只有顧小北獃獃地定在那裡，像是河床中的一顆頑石，怎麼沖也沖不走。
他在等，他想看到班裡的同學都退出來了。可幾分鐘過去了，就連身穿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員都下來了，他也沒看到班裡的同學。
「同學，快撤離，這裡有危險。」帶著厚厚護目鏡，手裡拿著95式步槍的作戰人員有序地向里走。
「我同學還在裡面，快救他們。」顧小北大喊
「明白。」那名作戰隊員是最後一個進去的，剩下的就是把門口圍的水泄不通的另一批人了。
這時候，酒店門口的長廊上，一名西裝革履，姿勢昂首，步伐矯健的人帶頭走了過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背著書包鬼鬼祟祟的圓臉青年和一個看上去和那胖子年齡差不多大，穿著學院制服的女子。三人自人潮里穿梭而來，那一個個作戰隊員把中間的位置讓出來，供他們通過。
「真氣派啊。」顧小北不禁驚呼
「這裡怎麼會還有市民？」錢先生質問道
一旁的作戰人員急忙上前，想要把顧小北給帶出去。可這時候，那個背著書包走路低頭的圓臉胖子像是發現了什麼，他衝到顧小北跟前，對著錢先生說道
「這就是我說的新生啊！」季遠程抓著顧小北的手，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東西。
錢先生看了顧小北一眼，沒有多問，只是威嚴地說了句
「新生那就跟上。」
「我？」顧小北指了指自己，他懵逼地看向面前那個圓臉胖子
「先跟上，帶你看出好戲，反正你遲早要接觸的。可別嚇得尿褲子咯。哦對了，我以後就是你的師哥了，叫我季哥就好了」季遠程拉著顧小北，邊走邊說。
整棟大樓，短短十幾分鐘內撤光了所有人，現在的酒店空的可以鬧鬼。
他們很快就到了二樓，發現這裡已經有作戰隊員在這裡守候著了。顧小北看過去，發現自己的同學們都躺在一個角落裡，昏迷不醒。
「他們沒事吧。」顧小北問
「當然沒事，他們只是喝了帶有昏迷藥效的酒。」邊上有名作戰人員回答他。
喝了帶昏迷藥效的酒？顧小北一想自己都不知道喝多少酒了，也只是喝醉了的那種輕微頭暈，門口的徐欣懿更是哭的像是喝了興奮劑，他倆怎麼就沒事呢？
他向著那些同學看去，這一看好巧不巧，他發現了兩名還沒有昏迷過去的同學，他們牽著手，蜷縮在一個角落裡。孟磊和江靜莫。他倆像是驚魂未定的樣子，可都這樣了，孟磊還是牽著江景莫的手。
顧小北忽然又有了那種想找個縫鑽進去的那種感覺。他急忙躲到季遠程身後，好在季遠程體態肥碩，剛好能把單薄的顧小北給遮住。
一旁的季遠程像是發現了什麼，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兄弟要堅強的那種眼神。
作戰人員從二樓的通道口攙扶著一名看上去滿身都是血的服務生走了出來。看上去那人滿臉驚恐，瘦弱的身軀也不知道哪裡受了傷，全都是鮮紅的血液。
顧小北看著他，他也看向顧小北。
「這是……。」
「別問，要來了。」季遠程眼神一變，盯著二樓的那個電梯通道口。
轟的一聲
那電梯門整塊飛了出來，砸的那些酒桌遍地狼藉。一個黑色的身影纏著一個人從那電梯門裡飛了出來。鏡蓮猛地在魑魅的肚子上踹了一腳，終於解開那魑魅對他的束縛，他的手上多了兩個深紅的爪印。
「師兄，加油啊！。」季遠程大喊
那魑魅看上去已經遍體鱗傷了，黑色半邊開始往下淌著黑水，人形的半邊也是多處染紅。如果湊近，可以聽到那低沉的喘息。
「這，是什麼……」孟磊覺得自己活了這麼多年，去了很多博物館，海洋館，動物園，讀過很多書，可……他從未見到過這樣的東西。像是蜘蛛俠里的毒液半包著一個人形。
可這個東西左右半邊的身材不成比例，黑色的半邊強壯得像是獸人，人形的半邊枯瘦得像是骷髏。這難道是實驗室里研究超級戰士失敗后投放下水道的產品？他的臉上滿是驚恐。
江靜莫感受地到他的手在顫抖，她自己也是臉色慘白。她多想趕緊逃到門外去，這個角落距離門外只有那麼些距離，可場上沒有人管他們倆，那顫抖的雙腳讓她邁不開步子。
「孟磊……我們快逃吧。」江靜莫在孟磊邊上輕聲說，她的腔調都快哭出來了。
孟磊終於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幾乎快堆成一堆的同學們，而那堆人正被作戰人員一個個地向外運走。
他點了點頭，心裡不斷念著不要慌不要慌。
孟磊拉著江靜莫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彷彿在做夢，自己在今天已經很成功了，可這下又遇到了這種令人驚魂的事，他只想趕快逃離這裡，他的手開始冒汗，覺得有些握不住江景莫的手了。他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一開始就帶著江靜莫逃出去了，而是在這裡和同學們侃侃而談了半天，直到他們一個個昏倒下去。
可偏偏的，江靜莫今天穿了高跟鞋，她的腳偏偏就那麼崴了下去。
終於，他的手和江靜莫的手分開了
那個巨大的黑影向著他們衝過來，那一瞬間短暫地不能再短暫，以至於他都沒有聽到江景莫摔倒的哭聲，沒有來得及去扶她起來繼續跑。他覺得他要是再猶豫一秒鐘，那個黑色的東西就會把他給砸扁的，就像那塊不成樣子的電梯門。
於是
孟磊做了個人生中最慫蛋的決定。
在危急時刻做面子英雄，還是苟活小人，他選擇了後者。只要他還活著，女孩這世上那麼多，還會有更好的。可他不能死，他還沒有享受大好青春呢。他也知道自己這行為是讓人唾棄，會被稱作孬種，可那遠處的光明像是在召喚他似的，讓他不再猶豫。他想看到漸次泛白的黎明時分的天宇，想過那一幕幕已經想了很多遍的人生劇本。
他想活著。
他覺得自己的速度飛快，快過了那年他的絕殺快攻。
他看到了很多人，看到了西裝革履，面無表情的中年先生，看到了背著書包的胖子，看到了穿著某個學院制服的女學生，還有……那個被自己整的慫包顧小北。他以為顧小北早就跑到哪個角落躲起來哭了，但他就那麼活生生地出現在這裡。
那麼諷刺的是
孟磊自己的步子是向外的
顧小北的步子是向里的
顧小北沒有看他，他卻獃獃地看了顧小北一眼，他忽然覺得顧小北那副滿臉害怕又勇敢的模樣，好讓人生厭。
兩人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