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一上車就碰到幾個學生，有認識的就叫他「王老師」，並不知深淺地問他的家是不是就在這附近，要不然怎麼在這半路上上車呢？王思南一時語塞，竟然有點臉紅，吱吱唔唔地解釋說自己的家並不在這兒，在市中心的某某路。他是出來辦點事，現在是坐車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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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聰也一晚沒睡好。天一亮，她早早吃過飯，上街買了幾斤蘋果和桔子就急急趕過來看望老嫂子。其實她是過來做和事佬，目的是調和哥嫂之間的茅盾。
趕到王小燕家裡時，王小燕和兒子還在吃早飯。王思聰進門叫了一聲「嫂子」，與此同時，王宗旺也叫了一聲「姑姑」。王小燕站起來問王思聰吃過沒有。王思聰說吃過了，並明知故問地說我哥他還沒回來么？王小燕說他心裡已經沒有這個家了，還回來做什麼……王思聰在沙發上坐下，笑著說：「瞧嫂子說的，這怎麼可能呢？他若是不要這個家，我就不認他這個哥！」停了停又問：「知道他在哪兒么？」王小燕搖搖頭說：「管他呢！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由他去！」王宗旺則氣鼓鼓地說：「打了一晚的電話也沒打通……關什麼機啊？真是的，少見！」王思聰嘆一口氣說：「就是！他還能飛到天邊去？七老八十的……」說著，掏出手機給王思南打電話。
手機通了。王思聰舒了一口氣，問王思南現在在什麼地方。王思南說自己在學校，並反問他妹子找他有什麼事。王思聰便對著手機直嚷嚷，我說哥呀，你怎麼能夠這麼做呢？老夫老妻的，拌幾句嘴你就離家出走，徹夜不歸，有你這麼做的嗎？還把手機關了，人也找不到，弄得一家人為你擔心了一晚上……真是的！這麼大歲數了，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的呢？非要這麼鬧呀……你不用跟我解釋！你若是還想要這個家，你就趕緊回來……我在哪？我在你家！我等你回來……
其實，王思南此刻並不在學校，而是在公交車候車點的站棚下。王思南是吃過早飯離開葉知秋的。臨行前葉知秋叮囑他要跟老伴搞好關係，不要再吵了。並說自己並不想做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要王思南以後少到她這兒來。王思南答應回家和老伴好好談談，叫葉知秋放心。可是出了門他又改變了主意，覺得就這麼回去和老伴講和，顯得自己太沒志氣了。於是他準備乘車回學校去。正在車站等待219公交車時，手機響了。他看了看號碼，是妹子王思聰打來的，這才接聽了電話。一來他不想讓這個老親妹子傷心難過，二來他也不想和老伴鬧僵，正好借坡下驢，答應妹子這就回家去。
為了讓家人相信自己不是在說謊，是從學校趕過來的，王思南有意在車站上磨蹭了一會兒，錯過了兩趟219路公交車沒有上去，等到第三輛車過來時這才擠上去。一上車就碰到幾個學生，有認識的就叫他「王老師」，並不知深淺地問他的家是不是就在這附近，要不然怎麼在這半路上上車呢？王思南一時語塞，竟然有點臉紅，吱吱唔唔地解釋說自己的家並不在這兒，在市中心的某某路。他是出來辦點事，現在是坐車回家去。有個女生聽說他是自己學校的老師，非要給他讓座不可。王思南說你坐！你們坐……可架不住幾個學生異口同聲地勸說，說學生給老師讓座天經地義，叫他不用客氣。王思南這才不好意思地坐下去，為了表示感激之情，他特意微笑著向身邊的幾個學生掃視了一眼，並詢問說你們也出來放鬆放鬆啊！準備到哪兒玩去呀？學生們說他們上午隨便逛逛，下午去體育館看洪州城隊與「八一」隊的足球比賽。王思南笑著說，還看啊……他本來想說中國的足球臭不可聞，下面的足球賽就更臭，有什麼好看的喲！但覺得這樣說會傷害這些學生的自尊心，就改口說看來你們都是「鐵杆球迷」呀！看來「中國足球的希望在球迷身上」這話說的不無道理啊……雖說王思南對體育不感興趣，但對中國足球還是有所耳聞，更何況在學生面前不能表現出一無所知，那樣會讓學生覺得老師知識貧乏，缺少趣味，所以對學生的興趣愛好他不能不附庸風雅幾句。他在大學是教基礎課的，聽他課的都是各個系低年級學生，今天這個班，明天那個班，像走馬燈似的。對於教過的學生，除了幾個漂亮女生和幾個調皮男生，他還能記住他們的名字，其他的學生卻全都沒有印象。
他正心安理得地坐著。
突然，那個給他讓座的女學生尖叫了一聲：「哎喲！臭流氓……」他嚇了一跳，還以為那個女同學是在罵自己哩！等他發現車廂里頓時騷動起來，他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原來，有一個小夥子不知是為了偷錢還是貪色，把手伸進了女同學的褲袋裡……男同學們聽到女同伴驚恐的尖叫，哪還不一個個奮勇當先英雄救美？四五個男學生蜂擁而上，將那個小夥子圍在核心，叫罵著就要開打。小夥子是當地人，並不示弱，操著滿口方言爭辯，說車上人這麼擠，不小心碰了她一下，郎個（怎麼）就成流氓了？還用本地話罵人：「鱉崽子！你們不要以為自己人多老子就怕了你們？有膽量下車去單挑……」男生們人多勢眾，更是得理不饒人，叫嚷著動起手來，揪衣領的揪衣領，扭胳膊的扭胳膊，按頭的按頭……王思南心想這個潑皮無賴真是色膽大包天，竟敢在這種場合想吃女生的豆腐！他本不想管，但又怕學生鬧出事來，便立即站起來制止，叫大家都冷靜點，不要亂來，並擠過去把眾人與小夥子分開，然後對那小夥子說：「年輕人，你撞到人家女生，就應該說聲『對不起』嘛，怎麼還強詞奪理呢……」學生們卻仍然叫嚷著，說王老師，不要放過這臭流氓，把他送派出所去！小夥子顯然明白「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又見前眼站著一位老師，只好借坡下驢，不吭聲地擠向車門口，車一停，灰溜溜地下車去了。
學生們得勝似地圍著王思南，說要不是老師您出面，今天非把那臭流氓揍扁不可！王思南笑笑說：「你們呵真是年輕氣盛，就不怕弄出事來。你們知道他是什麼人呀？也許是地痞流氓，也許是個亡命之徒呢……」他叮囑學生們以後外出要小心一點，最好不要單獨行動，以防打擊報復。學生們不以為然，說有什麼好怕的？一個小流氓而已！王思南也就不再說什麼，但臨下車時，還是叮囑他們小心一點，小心無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