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藍橋監獄里(10)

在提藍橋監獄里(10)

當轉到這個話題上來的時候,陸建國變得很輕鬆和自信――這是他在這間書房裡能夠完全主導的話題。(手機閱讀本章節請登陸wap.shouda8.com)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說道:

「是錯,還是罪?就像戲劇懸念一樣,隨著時間、地點、人物的轉換,錯與罪的內容與程度就會不同,錯可以變成罪,罪可以化為錯。百分之一百的事在人為。」

「人,如何為之?」蘇世倫小心翼翼地隨著問道。

「人定可以勝天,還有什麼不能為之?」

「那要看事情的大小。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為之。」

聽了蘇世倫的話,陸建國得意地笑了:

「但凡在這棟屋子的事,說大,大如天,說小,小如米粒。」

「我們之間的事呢?」

「我們之間的事,首先要看用什麼角度?量什麼尺度?提什麼高度?放多少寬度?」

「說白了,就是以公的來處理,還是私的來處理,對嗎?」

蘇世倫從陸建國臉上狡猾的神情和傲慢的語氣里,已經嗅出了這次談話目的的味道。不過,他很謹慎小心,不想讓陸建國看出自己心裡略略明白了幾分。他還要繼續裝糊塗,要將陸建國及其背後一群人的目的和想法了解的更清楚,以便自己在無助與急中有更好的應付之策。

「哈哈,我的蘇代市長,你果然很有政治經驗。不錯,與公與私皆有。事情是公的,人情是私的。」

「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是代表個人的,還是代表組織?」

「同樣,兩者兼而有之。當然,準確地說,應該是代表一個能集組織和個人一身的人。」

「那麼,我對個人有用,還是對組織有用?」

「同樣,兩者兼而有之。我們黨內只有極少的人能夠即對個人有很大的作用,又能對組織有很大的作用,你蘇代市長現在就是一個。我陸某是望塵莫及啊。」

「蘇某在這裡是身無自由,兩手空空,能有什麼用處?」

「不,不,你的腦子,你的心裡,是無窮的政治寶庫,堪比阿里巴巴四十大盜的山洞。我只是洞前的一個小人物,只有權利叫喊幾聲:芝麻開花,芝麻開花」

「你的話,蘇某似懂非懂,願意領教。」

「很簡單,我這裡有你需要的,你那裡有我需要的。各取所需,方能各得所利啊!」

「你是說,你與我在做一樁交易?」

「對,說的很形象,是一樁不折不扣的交易!」

「是商業交易?是人頭交易?是金錢交易,還是官位交易?」

蘇世倫故意漏掉「政治交易」,他要讓陸建國親口說出那四個字,以此來印證自己的判斷。

果然,陸建國在洋洋得意中上當了。他著急地揮了揮手,嘴裡的話急不可奈地脫口而出:

「都不是,都不是,我這個人不做生意,不買賣烏紗帽。你我做的是政治交易。一樁前所未有的政治交易。政治交易是世界上最有價值的交易。我說得對嗎?」

「政治交易也是世界上成本最高,代價最大,成功率最低的交易。」

「是的。凡是成功的政治交易,要麼是友好的,平等的,互利的,要麼是強迫的,威逼的,秘密完成的交易。我想問問閣下,你希望選擇哪一種?」

「我蘇世倫今日已是階下之囚,牢中之人,還有資格做政治交易嗎,還能資格選擇什麼樣的交易方式啊?」

「不,我們不是這樣想的。你完全有這樣的資格。你和那些因錢,因權,因女人而被雙規的省長市長,人大主任,政協主席,以及那些倒霉的部長們完全不一樣,你是一個最有交易資格和本錢的人。用商人的話來說,你手頭有著大把大把的現金。」

「請你說說,你我交易的價格?」

「價格嘛,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太公平,我們選擇的結果很多,而你能選擇的結果太少,這沒有辦法,這是由我們的權力的差異決定的。但是,我們交易的結果會很公道的。簡而言之,如果你我的交易成功,你還是回去當你的代理市長,不,還可以去掉代理兩個字;如果交易失敗,你沒有選擇,只能回去當你的犯人。」

「請你說說,交易的方法?」

「交易方法,極其方便。就是要你去當一回你剛才所說的『背後槍手』。」

「再請你說說,交易的內容?」

「內容就更簡單了,你一點也不用費心思,我們早就已經為你準備好了。只要你默念一遍,背誦一遍,然後一字不改地再從你的口中說出來就行了。照本宣科,看圖說話,當一回小學生。」

說著,陸建國從他自己面前的材料中挑出幾頁紙,眯起眼睛看了看后遞給蘇世倫。

蘇世倫從陸建國的的手中接過這些大號字體列印得很清楚的材料,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一頁,兩頁,三頁才翻了幾頁,蘇世倫便覺得有一股涼氣倒灌進心頭,腦袋膨脹,胸膛悶熱,手腳突然變得冰冷起來

在蘇世倫手裡的是一份揭發材料――揭發他在北京頤養天年的恩師和老領導李榮祖――

他的恩師,年近九旬,是一位已經退下來十多年的前黨的重要領導人。用蘇世倫的嘴去揭發老人,其手段既巧妙又狠毒!無論這份材料里的內容是真亦或是假,亦或是半真半假,只要通過他的嘴巴說出來,要比任何人講都具有真實性,可信性和震撼性。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他們一手栽培起來的。

蘇世倫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深沉,悲憤而痛苦地看著陸建國――這樣卑劣的,無恥的,陰險的「交易」,是自己在小樓死一般寂靜中,在雪花落地的沉默中,百想千想萬想,也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的。也許,只有陸建國這樣的政治小人才會想象出來。

蘇世倫使勁地咽了兩下從胃裡泛上喉嚨的苦味,抬起沉重的頭。緩緩地用略帶嘶啞嗓音說道:

「就這樣對他開槍?!就這樣對他們開槍?!對一個安度晚年的老人開槍,對一個辛勤工作的人開槍,並且從背後,這道德嗎?」

「不,你錯了,徹底錯了――」

陸建國對此回答的非常快。

「政治的道德就是需要,最美好的政治道德就是最大的需要。他,是一個安度晚年的老人嗎?不是!要真是的話那就好了。也不會有你我今天的會面和談話了。他老人家,在北京生活工作了幾十年,在中南海里經營了幾十年,黨政軍群,桃李滿天下。他是一匹老驥伏櫪,志在手裡的政治老馬,他是一個老而彌堅,不墜青雲之志的政治老人。你不是沒看見,他那雙乾枯衰老的手,至今還死死地想要去抓住軍政大權;你不是沒聽見,他那張有氣無力的嘴巴,至今還在碟碟不休地指東道西,說長論短,指桑罵槐。蘇世倫同志,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還不清醒啊!你今天的處境,是我的老闆想要的結果,更是我的老闆和你過去的恩師做交易的結果啊!」

「能不能把話講得更清楚一點?」

蘇世倫又一次被陸建國的話驚愕了,他用充滿血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陸建國。

「你不要再執迷不悟,心存幻想了,我們絕對不會給你再留一條退路的。不會的。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徹底地,乾淨全部地打消掉老人家還會出面為你說話講情的念頭――」

陸建國說話的聲音一下子高了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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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知青到中南海秘書:黑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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