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開學動員

新年正月的第一天，鹿小柒更新了自己的空間狀態，2010，我的願望是和你考上同樣的大學。儘管她發完那句話后，唐正君並沒有給她回復，同意或者拒絕都沒有，但鹿小柒堅持認為這就是默認了。

正月初，迎新年，正是春節熱鬧時，家家戶戶走街串巷互道一聲恭喜。鹿小柒自然是一路跟着鹿爸爸和鹿媽媽去各個親戚家拜年。走親戚的這一段時間裏，鹿小柒並不把手機帶在身上，她在一眾親友的印象里是十分乖巧的孩子，隨身帶個手機玩，這不符合她的氣質。

咳咳，其實是因為初二早上出發去外婆家前，鹿爸爸十分平靜地對鹿小柒說：「大年三十那天，給你同學發了消息就行了，不用天天拿着哈！」後頭的話不用說，鹿小柒非常識趣地去房裏放下了，所以接下來的幾天裏都沒有聯繫。

正月十二，是鹿爸爸四十五歲的生日，因着不是整壽，所以並沒有大肆操辦。但外婆家隔得近，每年都來了的，今年也不例外。中午吃飯時一桌子人圍攏起來，倒也熱熱鬧鬧的。

席間，鹿爸爸喝了口白酒，呷了一口道，「今年，我就一個願望，送了多年書的滿女兒，一直都說會讀書會讀書，見真章的時候到了，只要是個本科，爸媽還是會送你繼續讀。」鹿爸爸的眼睛似乎有些酒意，定定地望着女兒。

鹿小柒不知為何，鼻子一酸，眼裏也有了淚花。迎著一桌親友注視的目光，鹿小柒咬着筷子並不說話，笑了笑，然後重重地點點頭。

鹿小柒外公的三弟，也是鹿小柒的三叔外公率先打破沉默道：「小柒這個孩子，依我看，那就是個標準的大學生，我看書不行，看人還是很準的。」說着向鹿爸爸舉杯。

席間的親戚一一認同著，大家都在笑。只有鹿小柒感覺到了壓力，但她臉上的笑意不減，也不說話。

在鹿小柒家的這片農村，大多數人家都是盼著生男孩來繼承家業的，即使不小心生了女孩，當然還是會盡心將孩子撫養長大，九年義務教育還是會供讀完畢。但大部分鹿小柒這一輩的女孩們，初中畢業后基本就跟着大人南下打工去了。

如鹿小柒這般讀到高中，還打算繼續的實在是少。當然，這和鹿小柒的成績優異是分不開的，可以說，在這個村莊里，和鹿小柒同一年級的孩子，還真找不出一個比鹿小柒的成績更好的來。

鹿爺爺和鹿奶奶是典型的生在這座村子的人，他們對於孫女並不如鹿金銘這個孫子來得看重，但供不供讀鹿小柒是鹿爸爸說了算，所以這會兒二老也只在席間陪笑着，對於三叔外公的話既不同意也不反對。

一番觥籌交錯后，這個話題並未被揭過，剛從廚房忙活完的鹿媽媽才剛端著飯碗坐過來，席間的話她自然是聽到了，對於女兒她一向自豪，但也從小嚴格養著。「爸媽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我們說的做的都是希望你們以後能夠不必在農村種田，外出工作是坐辦公室，可是爸媽沒有能力為你們安排這麼多，只能靠自己讀書走出去。你哥以前不懂事，百般勸阻他還是退了學，現在打了幾年工可不是後悔了，你成績還過得去，千萬不要在這最後半年泄了氣。」

鹿小柒剛忍下來的淚意再次翻騰而來，喉頭哽著拚命壓下掉眼淚的衝動，她看了看鹿媽媽，又看了看坐在爸爸旁邊陪着喝酒的哥哥，心裏有無數感慨。

對於哥哥退學的事，鹿小柒知道得不多，當時鹿小柒不過小學三年級，根本不懂事。但是這些年幾乎一直跟在媽媽身邊，尤其是父母去醴縣開店的這兩年，鹿媽媽的辛苦她歷歷在目，所以媽媽的這番話無異於加重了鹿小柒心頭的壓石，直壓得她根本無法開口說話，只得再次點頭。

一頓飯，話題始終圍繞着父母對孩子的教育與期盼，鹿小柒吃飽后默默地退了席。她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所以既然無從插嘴，她便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正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元宵節，但這個作為春節末尾的節日，往往不受農村打工家庭的重視。因為開學的開學，復工的復工，誰也不能因為這個元宵節就多在家裏待幾天。

因為正月十六，明珠市八中的高三年級開始報名，於是就在鹿爸爸生日後的第二天他們便返回了醴縣，同時把鹿小柒的哥哥鹿金銘又送上了打工的火車。

這次開學，鑒於前面的表現良好，鹿爸爸竟然同意讓女兒把手機帶去了學校。於是鹿小柒滿心歡喜地又回到了明珠市八中。

走進熟悉的教室，鹿小柒便找到自己的桌椅開始擦拭，肩頭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接着便是從頭頂傳來的聲音，「喲，鹿小柒？新年快樂啊！」

鹿小柒抬頭，不期然地看到了班長林致遠的臉，一邊揉着被拍疼的肩，一邊道：「班長，你這新年祝福我收到了，不要了，多了我可受不起。」

林致遠還想再說點什麼時，這時班主任文老師進來了，大家便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同學們，這學期是咱們高中的最後衝刺階段了，假期結束，希望大家趕緊收心，把心思都放到學習上來，還記得我們班的目標是，保二本，沖一本，年級前十名的同學要向211、985學校奮進。現在真的是到了拚命的時候了，大家有任何一點時間都不要浪費，多做一道題就多會一題，多會一題說不定在高考中就多刷下去一批人。高考就是百萬考生爭過獨木橋，你贏了別人就過不去，你要是掉下去了，那就被別人踩死了。······」

高三各班的開學動員會，由各班班主任安排進行，文老師的發言還在滔滔不絕，鹿小柒則翻開了自己的小本子，重重地寫下了八個字：

廈門大學，或者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