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八卦進行時
莫小愛坐在人群邊緣的角落一桌，靜靜聽着圍在裏面的人說了這半天的故事，漸漸地，她整個人也安靜了下來，也嗑不下瓜子，不能只把這當成是八卦故事來聽了。
靜樓，綺香居，自己正是跟着莫愛，才從那個地方走出來，她不知道這講故事的人說的究竟有幾分可信，其中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但不管內里究竟如何，有一個人畢竟是真的，那人就是香凡念，也就是莫愛的母親。
莫愛的感覺，莫小愛是有些能感同身受的，她不知道莫愛從前是不是也聽過這樣的傳聞或者是故事，至少在莫小愛出現在她身體里的這麼長一段時間，卻是沒有聽她提過半句有關娘親的話。
莫小愛現在處在一個比較不安的狀態，在莫愛的身體里顯得有那麼點焦躁，反思了一下，或許自己不該要拐進酒樓里來，來就來了，更不該非要坐下來聽八卦，這下可好，八卦到自己頭上了。
莫愛這時倒安靜地有些不尋常，至少在莫小愛的感覺里，是這樣的。
莫愛隨手拿起了桌上的半杯殘茶，喝了一口，然後依舊安靜坐着，大有一副要聽人BB完的樣子。
「日照當午，安和街上鋪開了一道鮮紅的錦緞，錦緞抖落開到落地的那一瞬間，飄蕩盪的紅色簡直像要飛起來一樣。靜樓上靠在窗邊的美人兒，盯着外面的街看了一眼，然後終於還是下了樓。」
說到興起的地方，劉三搖擺着自己的手，在眾人眼前亂晃，「香姑娘走到靜樓門口，踩在飄紅錦上往街頭看，那一道綿延像遠方的紅色簡直無窮無盡一樣，從她的腳下，一直鋪到了方家的宴席上。」
「香姑娘一步一步往前走，安和街外面早已擠滿了人，都被這鋪錦的大手筆給吸引了過來，再得知能親眼看見樓里的人，一時間萬人空巷啊，不過街上早有不少持刀仗劍的護衛們守着，一般人根本就沒法靠前，隔着幾百米遠，也根本看不見什麼。」
「那你是怎麼看見的？」有人搶問道。
「我啊，我那時候不是還光屁股呢嗎，蹲下去從那些看守的人腿中間竄過去了，你們看，我這額頭上還有一塊兒疤呢，就是後來被逮回來的時候，讓一個人的劍給磕的！」
劉三扒拉着腦門的碎頭髮，堅定着自己說的話，不過底下的人也就隨便看看，沒太多把這條不知怎麼來的疤當回事兒。
「就你一個光屁股的，就算看見了，能記得什麼？」
劉三不服這話，聽得直擺手，「這你們這些沒眼福的人可就不會懂了，當一個美人腳踩着綾羅綢緞，站在照着的太陽光下，那簡直是能美死個人，看過的保管你下輩子都忘不了。」
「美人兒一步步走到了停著的轎子前頭，那麼勾唇一笑，然後彎腰進了裏面，被抬着一路去了方府。轎子是直接抬進最裏面的，中堂上那桌只有方爺一個人。」
「香凡念在中堂門前下的轎，進了裏面背對着院子裏的客人坐着，只面對着壽星一個人，那一頓酒席，多少人是醉在了美人兒的背影里啊。」
底下有的人一邊咂么著劉三話里的場景，忍不住也是一番慨嘆，「這果然有錢人就是不一樣，花花道道就是比咱們這些人多，嫖個女人都弄出花樣來。」
劉三沖着地上吐了口吐沫，譏諷道，「你這大老粗，一看就屁也不懂，有錢人玩的能叫花樣嗎，那就是實打實的錢！知道給香姑娘踮腳的錦緞嗎？那就叫飄紅錦。」
「這種絲錦不經染色，天生艷紅，吐絲結繭的蠶只吃一種通紅似血的紅桑葉子，造出來的絲線艷麗如霞，織錦上還必得有金銀箔絲裝飾的暗紋。據說以飄紅錦做了衣裳穿在身上，養血養人，那娘們兒的身上臉上，白裏透紅的，一匹之價，那何止萬金啊！」
「不過就為了請香姑娘出門，那年的紅桑樹直接連芽兒都給啃死了，從那兒以後，這稀世的錦緞也就絕了種，現在怕是再想找出一塊兒來，都是登天一樣。」
劉三說着，一邊還忍不住回味，不知是在可惜那絕跡的飄紅錦，還是那不在的美人兒。
「他奶奶的，說的我心都痒痒了，不行，我也得到靜樓去上那麼一回，開開眼去！」
劉三嗤笑了一聲，無情打擊道，「可別做你的大頭夢了，不管是以前的靜樓，還是現在的，都沒咱們這些人的份兒，就你這樣的連門都進不去，不給打個半死的出來就不錯了。」
「哎，劉三，要我說你這壞心眼兒可不少，又色膽包天的，就沒削尖了腦袋擠進去試試，回來也給我們開開眼！？」
下面看熱鬧的人不少，這會兒就跟着攛掇，劉三可不是傻子，猴精著呢，自然不會隨了別人的意。
「樓里的漂亮娘們現在是不少，可是不還有個男人坐鎮呢嗎，這要是一出手，保管叫你有去無回了，你就看這多少年過去了，還有人敢到靜樓惹是生非的嗎？」
「要我說，那個男的也是艷福不淺，睡了從前的香美人，生了個閨女不說，如今還有一幫女人圍着。好好的一個大男人，偏干老鴇子的活兒，要不說老天有眼，讓他是個瞎子，睜不開眼看人。」
酒樓的一樓里，一時間議論紛紛實在熱鬧，莫小愛綳著臉，看着扎堆在一起議論別人個沒完沒了的那一群，心裏忍不住就要爆炸了，難得莫愛本人真沉得住氣。
然後又聽見中間那個劉三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可跟你們說，那個香凡念的閨女，叫什麼莫愛的，可不一定是靜樓里那男人的孩子。」
「你們沒聽說嗎，當初香凡念一懷孕，那多少的人爭搶著要來認，香姑娘緘口不言，直到生下孩子之後過世，死前也沒給那些人一個準話。」
「要不是香凡念臨死前留下一句話，讓那些人永遠不準再踏進靜樓一步，否則她死不瞑目，那個叫莫愛的，還指不定被誰搶去當女兒呢。只可惜香姑娘唯一就留下這麼一點血脈，卻及不上親娘的一星半點啊，可惜……」
這話音未落，一個暴力的聲音就從角落的一桌傳來，莫小愛一巴掌拍翻了桌子，茶杯碗碟碎了一地。
她心裏一震，這才想起來，莫愛的一巴掌，可能會拍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