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出有因
「威武——」
路小婁猛地睜開眼，自己這時穿著髒兮兮的長袖麻布衫跪在了地上，被麻繩反綁了個結實。
「砰！」響亮的醒木拍擊聲吸引了路小婁的注意力，只見巨大的「正大光明」牌匾下露出了一張戴著官帽的黑臉。
「噗。」路小婁差點沒忍住，主要是這個場景太會笑場了，光明底下並不光明的典範，燈下黑。
「來人，行刑！」包大人從桌子上的簽筒里抽出一枚斬立決木簽，狠狠地擲在了路小婁面前的地上。
幾個衙役不知道從哪兒抬上了一個黃銅鑄的不明台桌，路小婁脖子一涼，他可是知道，面前這個是殺氣凜凜的龍頭鍘。
「錚——」冰冷的刀刃從槽痕用力掀出，寒芒上還掛著幾道乾涸的血跡，看著就滲人。
「等等，青天大老爺。」路小婁大聲喊道：「我到底犯了什麼罪就判我斷頭刑！」
包大人醒木一拍，怒喝道：「死到臨頭還不認罪？你上京考取功名前就已經在家鄉娶了秦香蓮，並有了兩個孩子，但你高中狀元后卻拋妻棄子，欺瞞聖上迷惑公主，欲為駙馬殺人滅口。至今已有三人為此送命，現在人證物證聚在，你還想作何抵賴！」
額，這劇情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老大，我姓路，不姓陳啊！
「那個我想問一下這位大姐，你年紀差不多大我七八歲，我怎麼可能會跟你成婚。」路小婁對著站在一旁那位抱著孩子的「人證」激動道：「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公主長什麼樣子，又怎麼會為了不認識的小娘子去殺人，如果你們去蘇州金岩寺了解一下我這個人，你們肯定會改變偏見的。」
「公主知道你必死無疑，傷心欲絕的回宮了，聖上有旨，要我拿你項上人頭回去復命。」
路小婁嘆氣道：「那還說什麼？死就死吧，真憋屈。」
「行刑！狗頭鍘伺候！」
唉，怎麼又不按劇本展開了？
自從幾天前想到自己待的這個朝代有個包青天在後，路小婁就偶爾做這種奇怪的夢。上次被鍘是因為割了別人牛的舌頭，用的也是狗頭鍘，就是想不通害死一頭牛為什麼也要命償？上上次更離譜，居然是因為搭訕一個青樓頭牌被聖上記恨，讓神出鬼沒的包青天以類似危害公共安全的罪給抓到了牢里。後來牢頭告訴路小婁，他搭訕的那個頭牌叫李師師，不久在牢里路小婁就被人強行咔擦了。
路小婁知道這是心病，下午就找來全能師父詢問，只見全能老和尚淡淡一笑道：「施主多慮了，如果如你所言，包府尹是如此剛正不阿的好官，那麼施主只需以後按正道之禮行事，不做奸犯科便好。」
說得好有道理，我要是能做好人還操這個心幹嘛，難道真去當和尚？沒有妹子調情的生活我快要死了。
摸了摸胸口處的刀傷，已經癒合的差不多了。好懷念以前為了吸引妹子眼球鍛鍊出來的胸肌和腹肌，要不是這副瘦弱不堪的身體拖累，當初剛來的時候，就那麼幾個蟊賊？哼哼，或許自己會死得更敞亮點。
其實路小婁已經在考慮自己這副身軀的來歷了，剛來的時候穿交領青衣長袖衫頭戴綸巾腳踩步履的造型就嚇了自己一跳，也不知道原主人身份如何，有沒有家人在宮裡做官的，要是真的老家有老婆的話……嗯，能三妻四妾真好。
養傷的這幾天，路小婁有時候會跟幾個老和尚談談經，解解禪，聊聊人生什麼的，更多的是從和尚那裡套情報。不過宅男系的和尚們對俗世間的事大多一無所知，他們只有剃度前的記憶和從香客那聽到的情況，偶爾去其他佛寺拜訪朋友也會聽到些趣事。
比如知揚州軍州事孫知州乃是個表裡不一的傢伙，經常為了政績而在朝廷面前弄虛作假，多次在上面人巡查的時候強制開市，惹得百姓暗地裡敢怒不敢言。
蘇州城裡有個王姓狗大戶，壓榨自家佃農已經到目無王法的地步了，但因為仗著自己有個刺史女婿，就大肆巧取豪奪胡作非為，名下田產已經占城半數。
路小婁嘆了口氣，事實再次證明好人總受欺凌，壞人逍遙法外，俗話說的「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不就這樣嗎。重文自有重文的好，但要是吏治腐敗了，大宋這棵樹也就爛心了。本來武將說話權就不如口舌如劍的文官，要是再配個耳根軟的皇帝，那兩方相孛時，奸臣來一句「莫須有」，再配上武將的一句「MMP」，那大宋就徹底完蛋了。
「只要跟我這小民沒關係就行。」路小婁是放下心了，全通主持已經是許諾會把自己戶籍落實好，以後做自我介紹只要說自己是蘇州人士，自幼由金山寺撫養長大就行。
待了一個多月，等傷養好后，路小婁穿著全通主持重新縫補好的乾淨長衫，帶著乾糧、預備換洗的衣物和金山寺一群光頭哥們兒湊的盤纏，趁著天蒙蒙亮進行了辭別。
臨行前，面對三四十個特地起早來送自己上路的和尚們，路小婁默默流了淚，他並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相反，他是個擅長玩弄感情的混蛋，但在這異鄉里，他還是受不了這種突然的煽情。
「走吧。」全通主持笑著對躊躇的路小婁擺擺手，路小婁行了一禮，轉頭開始邁步。
「阿彌陀佛——」
路小婁受不了了，開始換跑的，身後傳來一陣嘈雜又爽朗的笑聲，然後慢慢變弱、消失。
累了，路小婁就停下來歇息，歇夠了，然後接著跑，往山下的城鎮跑，直到看不到金山寺的瓦礫。
路小婁倚著被砍伐剩下的樹樁坐下，掏出包袱裡面的一貫銅錢，也不知道那些平時靠種田、化緣的傢伙們怎麼攢到這麼多錢的。
突然想到了一個緣由的路小婁猛然一怔，全身一涼，神經質的拎起包袱揣錢其實就是一頓猛跑。
「這錢不會是那些和尚辛苦攢下的還俗老婆本吧，快跑快跑，要是有人反悔來追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