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離開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離開

清佛寺離襄陵鎮並不遠,緩慢而行也僅有半日路程。

幾人兩輛馬車出行,陣勢不算浩大,卻也讓整個襄陵鎮的人都知道,曲府的兩位千金是一同外出的。

獨守在黑暗中的一些人,也在悄然的跟上。

曲幽熒上了馬車就在補眠,木景燭在前方帶路,馬車裏很是安靜。

她睡了一會兒就睡不着了,此行出門,她能夠料到一些事,但隱藏在陰暗處的危機到底有多嚴重,她估算不出來,能做的,就只有儘早讓「曲大小姐」消失。

在顛簸中,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清佛寺。

因為提前打過招呼,寺里早就安排好了廂房,她們一道,就各自休息去了。

午膳,是寺里特意準備的齋飯,曲幽熒飽飽的吃了一頓,然後就邀請曲綺羅像模像樣的去前面禮佛了。

她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嘴裏喃喃自語,沒有人聽見她說了什麼,看到的是她良久的祈願后,重重的三下磕頭。

磕完頭后,她就站在一邊,等著曲綺羅。

今日清佛寺離的香客很多,幾乎一眼望去都是人,木景燭時刻待在她們身邊。

他看到曲幽熒待着不動,上前問道,「怎麼了?」

「沒事。」曲幽熒眼珠子一轉,笑着說,「我想去求個簽,你陪我好不好。」

她說着也不管木景燭答不答應,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模樣親昵。

「我要去找我娘的家人,會離開一段時間,今日就走。」

這話她說的很低聲,因為不想木景燭擔心,所以她猶豫了一個上午,還是打算告訴他。

木景燭一邊被她拖着往抽籤處走去,在聽了這話后,眉峰一皺,想也沒想的就說,「我陪你。」

「不行。我一旦消失,就怕那些人會找到我家去,你必須留下照顧我的家人,因為我只相信你。」

曲幽熒說着放開他的手臂,拿起簽筒,跪在蒲團下,閉上眼睛,開始許願。

木景燭看着她的背影,眼睛裏的神色彷彿隨着她搖簽筒的節奏,一下又一下的明暗不清。

直到曲綺羅走到他的身邊,他才有所驚覺,朝她轉頭,曲綺羅卻已經笑出聲,「木公子這看我的眼神可有些不對。」

「你做此安排是要做什麼?」

雖然第一次面對面,這個曲綺羅掩飾的很好,但今日再見,她之前的掩飾,全然不見了。

舉手之間,除了那張臉之外,全都是個陌生人。

因此,木景燭也不再掩飾什麼,直接開門見山的詢問。

「我不想做什麼,這是她的心愿,我不過是順水推舟一下而已。」

曲綺羅這話回答的天衣無縫,因為他們都清楚,曲幽熒並不想被禁足在那樣的保護圈裏,她知道外頭的傳言是真是假,更知道自己要怎麼做。

一味的躲避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所以出府是必然,只是差了一個契機。

而曲綺羅藉由輸棋的回禮,給她完成了這個契機。

至於曲幽熒能否在那些謠言當中存活下來,這就得看她自己了。

「木公子若是真的擔心她,心裏應該清楚,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將損失控制到最小。」

曲綺羅抬手拂了拂耳邊的髮絲,袖子滑落手腕,有一抹亮光一閃而逝。

木景燭眼神一凜,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是她的人?」

他這一握,勁道可不小,但曲綺羅絲毫沒有嬌貴吃痛,低低看了眼被握住的地方,繼續笑道,「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這都取決於你的決定。」

木景燭眼色驟然一沉,道,「我的決定是——」

「景燭,你看,我抽到了一個上上籤。」

曲幽熒拿着竹籤去兌換了簽文,抬頭寫着上上籤三個大字,她興奮地去告訴木景燭,卻瞧見他和曲綺羅兩人靠在一起,微微一愣。

木景燭即刻放了手,大步朝她走去,「給我看看。」

上面的簽文寫的很直白,就說她必然可以逢凶化吉。

「你看,這下你放心了吧?你就答應我好不好?」

她低低的央求,木景燭卻遲遲沒有同意。

倒是一邊的曲綺羅看見了,笑着說,「姐姐運氣真好,不過這簽文確定沒有拿錯嗎?」

一句話,叫曲幽熒笑出了聲,「怎麼可能,是廟祝親自拿給我的,絕對不會錯的。」

她刻意咬重最後一句話,裏間的意思,她相信曲綺羅聽得出來。

「既然姐姐求了上上籤,那麼咱們這次絕對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去,否則就怕有人會拆了這座寺廟。」

「哈哈,應該不會吧!」曲幽熒裝傻充楞,抬起袖子遮掩著打了個哈欠,又伸手揉了揉眼睛,道,「我習慣了午休,這下竟然犯困了,不行,我要回去休息一會兒。」

她也不管兩人,連連打着哈欠,往後面的客房走去。

木景燭自然是跟上,曲綺羅卻說要在到處走走,然後去聽主持講經,就獨自離開了。

木景燭仍舊覺得曲綺羅有疑,所以在送回曲幽熒后,就去找了曲綺羅。

但他在清佛寺里前前後後的轉了一個大圈,都沒有找到人。

想起剛才她和曲幽熒的對話,驚覺不對勁,即刻返回客房。

小書遠遠地看到他奔過來,有些不解,「木公子,你怎麼了?」

「小熒呢?」

「她進去后,就沒有出來,應該還在睡。」

「不對。」木景燭一邊走向曲幽熒的房門,一邊說,「她午睡從未到未時還不起身的。」

話落之際,他一把推開房門,房內空空如也,床褥上也是一片冰涼,並無睡過的痕迹。

「怎麼不見了?我一盞茶前,還聽到她在房間里說話的聲音。」

木景燭蹙眉,「她說什麼了?」

「我先是聽到了凳子打翻的聲音,然後上前詢問,她說喝茶的時候不小心踢翻了凳子,並無什麼事,叫我繼續守着,等你回來告訴她。」

因為曲幽熒每次午睡,中途渴了會起來喝水,所以小書並不覺得奇怪,就繼續在那裏守着。

怎知現在人會不見了?

「難道說是有人擄走了小姐?可是剛才的聲音,的的確確是小姐的。我也沒發現有人入侵。」

木景燭相信小書沒有說話,小書的武功不差,若是連他都沒有發現有人靠近,那麼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對方的武功遠在他之上,輕功更是了得,所以才能悄無聲息的避開他,帶走曲幽熒。

另一種就是,這個人一開始就混在他們中間,因為是相熟的人,所以進出,小書才不會起疑。

心思百轉之際,他已經確定了一種可能性,但還是為了確認而問道,「這段時間裏,除我之外,還有誰來過這裏。」

小書當即就說,「二小姐和她的婢女回來過,當時二小姐問了小姐是否在休息,我說是的,然後二小姐就離開了。」

「她?」木景燭又問,「是何時的事?」

「大概是一餐飯之前。」

「一餐飯是小半個時辰,也就是在你聽到小熒房中傳來響動前的一盞茶的時間。」

小書不知道木景燭為什麼非要這麼算時間,但他又算的沒錯。

「木公子,你是否懷疑小姐的失蹤,和二小姐有關係?」

木景燭沒有說話,但確實的點了點頭。

小書就疑惑了,他說,「可是二小姐的房間與小姐並不相鄰,當中還隔了一個房間,若是二小姐要去小姐的房間,必定要從外面走,一旦她出來,我肯定看得到。」

「必定要從外面走?」木景燭盯着他問,「房間的窗戶后不能走?」

「剛才你們去用膳時,我在這周圍轉了個遍,發現小姐房間的窗戶外頭是被封死的,我問了寺里的小師父,他們說,從前天起,這個房間的窗戶就壞了,因為這裏的木材都是從外頭運送進來的,寺里並無東西可以置換。因此他們通知了當初建造的商人,只是東西運過來需要一些時間,因此他們為了不讓人受傷,就直接從外頭封死。本來這房間是打算不給香客用的,但就在今日一早,他們接到消息,說曲大小姐需要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所以他們才安排了此間客房。」

小書說話之際,木景燭已經走到那扇窗戶口,研究了一番。

「確實,材料並非尋常之物,尋常之物也無法置換。」

他這聲冷笑,是聽得小書都開始雞皮疙瘩背脊發涼。

他盯着木景燭驟然陰沉的臉色,斟酌著開口問道,「木公子,你可是想到什麼了?」

「窗戶上的封條上的釘子,是二次釘下,而且周圍的痕迹很新,就說明時間不久。你聽到的凳子翻到的聲音,應該就是釘木條的聲音。果然在那個時候,小熒就走了嗎?」

他說小熒走了,而不是被擄走了。

小書很聰明,很快就從這裏面了解到了因果緣由。

他看了眼外頭並無他人,走進木景燭身邊,低聲的確認,「木公子的意思是,小姐是自己離開的?」

「是。」

木景燭知道外頭的那些傳言對曲幽熒而言意味着什麼,但他還是想要親自守護她,也認定,她只有在自己身邊才能安全,至少那些人不敢明目張膽的對她下手。

但他沒想到,曲幽熒這次的抉擇會這麼的果斷。

她以前說要去做什麼,都會提早知會他一聲。

可這次,包括要來這清佛寺,她都並沒有要告訴他的意思,怕是剛才在大殿裏的那番告知,是她不想他以為她被人擄走才說的。

木景燭盯着窗外的林子,眼神深邃,周身散發着一種生人勿進的氣場。

他突然伸手捂住心口的位置,在那裏,他第一次有種會失去她的錯覺。

那種感覺並非一閃而逝,而是隨着她此番的決然離開,漸漸加深。

他也清楚,在曲幽熒的心裏,從水府開始,她就懷疑了他的所為。

他也曾想着那晚她受傷,他相陪,那邊的人出現,他們之間的對話,她會不會聽了去。

可從水府回來,她一如既往,絲毫沒有顯露過什麼。就連他也一時無法確定,她究竟知不知道。

小熒,若你想離開,我是開放縱你自由,還是該牢牢地將你鎖住。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骨相》,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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