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走

在一個下著雨的夜晚，我的外婆還是沒有被挽留住，她走了。

我一覺醒來，發現雨絲從窗外飄進來，我關上窗準備給她喂葯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走了。她走得很安詳，很平靜。那是因為她已經把我託付給了叔叔，因此她沒有了牽挂。從此在天堂的雲端，又多了一雙眼睛看著我，為我祝福。

「外婆――」我抱著她哭了很久很久。。。。。。

清晨，我一個人能做什麼？我就那麼走出去，走啊走，當我停下，我才意識到我已經走到了郵電局的電話機旁。我伸出手就那麼機械地撥著。

電話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木棉，是你嗎？」

我才知道，我剛才撥的是叔叔的電話。「外婆走了。」我只說了四個字就嚎啕大哭起來。

「別哭，我正準備過來呢，我現在就出發，你等我。」他說。

外婆的喪事都是他過來幫著料理的，我已經完全沉浸在悲傷之中，終日恍恍惚惚，只見他在忙忙碌碌著。

我坐在外婆的遺像前，一身黑色的衣裙，讓我看著弱不禁風。以後回憶起這些，他說，他都不忍看我，看了就有說不出的痛心。喪事完后，他說什麼也要帶我走。

「木棉，走吧，跟我回深海。」

我看著外婆的遺像一動不動。

「在這裡，我不放心，也沒人照顧你，還是跟我走吧。」他挽起我的手。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腳步卻跟他走著。因為塵世中，我根本沒有另外的去處，這也是外婆的遺願。

車子緩緩行駛著，當那一片木棉樹林子從我眼帘里掠過的時候，我的淚流出。

秀清，曾經愛我和我愛的人都一個個離我而去。

我的母親雪不顧世俗流言，用她的生命換取了我的生命。我的初戀，劉大鵬，為了救我不惜名節，致使自己入獄，最終死於火災。還有我的外婆啊，為了我受了多少的苦難。。。。。。

秀清實在是一個令我傷心的地方啊，我親愛的人，希望你們在天堂安息！

「木棉小姐，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回到深海，從車子里出來，萍姐來接我們，看到我就驚呼道。

叔叔看看擺放在門口的一雙女式白皮鞋，眉皺了皺：「有客人？」

「是蘇秘書，來了好久了。」萍姐回答。

「喔。」

我知道蘇秘書是院長的秘書，聽說也是畫院里畢業的，因為成績優秀就被留校任教。後來院長第一任秘書退休之前，舉薦了她，都說她工作能力很強，深得大家好評。不知道為什麼，年輕漂亮的她，卻一直保持著單身。

「院長，您回來了？」隨著甜甜的聲音，蘇秘書已經來到玄關迎接。一身黑白的洋裝短裙，一頭俏皮的捲髮，玲瓏精緻的五官，加上她身上彌散出誘人的香水味，給人一種高貴美麗的感覺。

我在看她的時候，她也正在悄悄打量我。

叔叔並沒有馬上回應她，而是轉身吩咐萍姐：「去弄些水果點心來。」

「不客氣的。」蘇秘書回答。

「木棉，你去房間休息吧，一路上太累了，你吃些水果點心再睡覺，別空著肚子就洗澡。對身體不好。」我發現叔叔越來越會關心人了。

蘇秘書有些尷尬，原來他是吩咐萍姐為我準備水果點心。

我點點頭，抱歉地對蘇秘書笑笑，然後走上樓梯。在與她眼神交流的一剎那，我分明讀到了她對我地不屑和鄙視。

是的，我風塵僕僕哪有她那麼嫵媚動人，我只是畫院補習班的學生，沒有她那些高貴的學歷。

我想，她一定這麼想我。